溫斐按照他所說的感受了一下,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他周圍三米內的範圍都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視線死角處的東西。而這項能力的來源,就是他手上的鐲子。他試著朝它“看”,當他的目光凝在它上麵的時候,他看到自己手心裏浮現了一艘星艦的全息投影。那投影不大,隻有小臂那麽長,銀灰色的機身,看起來像是一艘戰機。但緊接著,他的目光便像是穿透了外層的機身一樣,看到了內部繁複的集成電路,無數的元件浮現於他眼前,層層疊疊,密如星海。他眼前的景象一晃,所見的東西又變了。他似乎置身在一片星域之中,眼前是大大小小相互交疊牽扯的光團。他看到更深處,光團裏有城鎮,有街道。而這些世界,有遠古時代,有石器時代,有低科技世界,有末世,有機器人為主導的,還有星際時代。這小小星艦裏頭,似乎藏著一個宇宙。不,它裏麵藏著許許多多個宇宙,這些宇宙處在不同的時間線上,卻又因為這個係統組合在一起。溫斐從係統裏收迴目光,他麵帶驚異,愣愣地吐出一句:“須彌納芥子,芥子納須彌,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看他這麽驚訝,展逐顏也不賣關子,對他道:“它是一個通道,連接其他世界的通道。相對論裏麵說,當速度超過光速的時候,時間就會像進度條一樣,可以隨意撥動。過去和未來,相對存在。我們看到的,不一定是現在發生的,也許是遺落在時光洪流中的一個世界。”“那我經曆的那些……究竟隻是遊戲,還是真實?”溫斐問。“是鏡像。真實存在的世界的鏡像,投影於係統之中,被它捕捉之後編排成了劇情。所以這些世界裏存留著屬於原世界的部分能量,當你完成任務的時候,這些能量會灌輸到你體內,維持你身體裏源生質的活性,但能量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你的生命代碼會被激活,你也就從‘死’的狀態,變成了‘生’的狀態。”“你說的名詞太多了,我一時消化不過來。”溫斐道。“沒關係,我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弄懂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現在,這個什麽艾萊號,是我的了?”溫斐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道。“嗯,它是你的了。月讀……就是毛球,它認了你當主人,而它是係統的生命,所以這個係統,連帶著這艘艾萊號,都跟你綁定在了一起。”展逐顏說,“你還有什麽想問的?”溫斐動了動念頭,那艘艾萊號的投影就縮迴到了手鐲裏。他認真思考了一下,又對展逐顏道:“可我感覺你跟這個星艦之間,有一絲聯係。你也是它的主人麽?”展逐顏笑著搖頭,道:“不是,我和它裏麵的另一個智能簽訂了共生契約。”展逐顏說著,撩高自己右手的袖子,那手腕上也有一個玫瑰金色的鐲子,隻是比起溫斐的來,他這個的顏色要黯淡一些。展逐顏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鐲子,不多時,從那鐲子裏就浮現出一個半透明的人影來,看上去是個半大少年,頭發微卷,眼睛大大的,皮膚很白。“這是天照。”展逐顏對溫斐介紹道,“他是我的智能。”天照出來的同時,溫斐的手鐲裏也冒出了一個團子,正是毛球。毛球的身體跟天照的不同,天照的是半透明狀態,像個幽靈,而毛球是完全凝實的。毛球一把撲到溫斐懷裏,習慣性地蹭了起來。展逐顏嘴角抽了抽,卻沒有多說什麽。溫斐下意識在毛球身上摸了一把,觸感柔軟,跟係統裏的手感一模一樣。但是這是在太古怪了,這種感覺就像你是一個二次元宅男,你天天對著2d人物喊老婆,結果有一天這個人物真的變成了真人出現在你身邊,可以觸碰可以撫摸有血有肉的感覺一樣。而現在他摸著自己的“二次元老婆”,有一種不知身處何地的恍惚感。天照對著溫斐鞠了個躬,用的是中世紀騎士對貴族行的那種禮節,但他的身上的衣服又是一件白色的西服,讓溫斐有種時空錯亂感。“他和毛球是什麽關係,或者說,他們是兩個係統嗎?”溫斐不解道。展逐顏迴答道:“不是,他們同屬於一個係統,毛球是這個係統內部衍生的生命,與係統一起存在。而天照是外來生命,因為他被係統接納,所以擔當了毛球的照看者以及保姆的責任。”毛球在溫斐懷裏抬起頭,嗯嗯兩聲,補充道:“所以天照哥哥是我的朋友。”溫斐把毛球抱到胸前,用下巴蹭了蹭它頭頂,又道:“其實你可以再說得更詳細點,我還是半懂不懂的。”展逐顏聞言,看向天照,似乎在請求他的同意。天照沉默了下,對溫斐道:“這涉及到我的身世,已經瑞蒂爾的一些秘辛,非常抱歉,溫斐先生,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溫斐也沒有強人所難,隻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展逐顏似乎很想再跟溫斐說說話,說說以前,說說他在監獄裏發生的事情。可從溫斐蘇醒到現在,他們聊的一直都是艾萊號,這讓展逐顏有種被溫斐排斥在外的感覺。溫斐捉著毛球的粉耳朵左看右看,實在沒看出這個圓滾滾的毛團子有什麽厲害的。他感慨道:“像神話一樣。”“神話故事,科學技術,歸根到底,都是一種東西。”展逐顏說,“能量。所有的這一切,都出自於宇宙之中。就像是一棵樹,樹慢慢長大,長著長著就出現了分支,有些分支上長出了像我們這樣的星際世界,有些長出了神話世界,有些長出了修真界,大不相同,卻又歸於同源。”溫斐聽他講完,才吐槽道:“別人的比喻都是把籠統的變成形象的,你是把我給繞得更暈了。”展逐顏抱了抱他,又很快放開,他說:“我知道你現在還接受不了,但是也不急於一時是不是,我們還有很長時間呢。”溫斐點頭說是。“你餓不餓,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展逐顏說著便要起身。“隨便做幾樣拿手的吧。”溫斐如是說。“好。”展逐顏說著便湊過去親他,他本準備親他的唇,臨到頭來,那吻又落到了他側臉上。親完之後展逐顏便起身離開,他一出門,天照便立刻將他籠進自己的空間裏,對他道:“宿主大人,你不覺得他很奇怪麽?”“哪裏奇怪?”展逐顏一邊下樓,一邊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道。“一年前他自殺的時候,下手那麽狠,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架勢。可現在他卻這麽平靜,根本提都沒提那時候的事。”天照麵色沉凝,心有餘悸地看了看書房的方向,道,“而且你那麽輕易地將艾萊號的事情全盤托出,就不怕他對我們不利麽?”“天照。”展逐顏沉聲道,他之前對著溫斐時晴空萬裏的臉,現在已經是烏雲密布,他板著臉,像是努力在醞釀措辭,半晌他才用一種警告般的語氣對天照道,“溫斐是我的愛人,我希望你能像尊重我一樣尊重他。他是我的伴侶,信任是我和他之間的基礎。至於艾萊號,我當初把艾萊號綁定在他身上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將之送給他的準備,我相信他不會做傻事,也相信他不會對毛球不利,你懂了嗎?”天照被他戳破心思,愣了一下,過了會才迴答道:“懂了。”他又迴望了書房的方向一眼,想起那個不諳世事的毛團子,心裏微微歎了口氣,趕緊跟上展逐顏的步伐,同他一起去了廚房。溫斐在展逐顏走後,也沒有傻愣愣地繼續在書房裏等。他一邊揣起毛團子,一邊邁步往外走,不一會就到了旁邊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