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襄儀看到她之後並沒有躲閃,乖乖地由著她繳了刀,還笑著對她道:“我的手法,越發精進了。”燕尺素見他這瘋瘋癲癲的樣子,盡管很想一巴掌把他打醒,到底還是計較著這是在外頭,不好太丟自己的臉,便強拽著他迴了王府。穆襄儀也有些累了,他並未反抗,他已習慣了順從,那一個月教會了他,在她麵前,越是反抗,吃的苦頭便會越多。燕尺素強拽著他迴去,推進房間裏,喚人給他打水洗浴。穆襄儀的情緒已然平靜下來,他靜靜站在那裏,等著燕尺素說話。燕尺素本以為自己迴來會氣不過打他一頓的,但想起上次他那樣子,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來找他時她聽心腹說了一路,說他手段殘忍,幾乎將那匪首削成了人棍……燕尺素心裏頭一陣反胃,不知道他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穆襄儀看她隔著老遠不願靠近,突然就自嘲了起來,他笑著問:“怎麽了,嫌我惡心麽?”燕尺素還未來得及迴答,門便被敲了三下。她說了聲“進來”,丫鬟們便抬著一桶桶的熱水進了房子,倒進浴桶裏。等她們退去,穆襄儀便解了自己身上染血的披風,再一件件褪下身上的衣服。他旁若無人地脫了個幹淨,邁進浴桶裏,沉默地擦洗起來。燕尺素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兀自退了出去。這件事很快變成傳到了女帝的耳朵裏,第二天燕尺素上朝的時候,便被女帝迎麵扔了無數份彈劾的折子。燕尺素彎腰去撿,瞥見那奏折中墨色的字眼,說她“治下不嚴”,說她的侍臣“無法無天”,滿朝非議聲裏,她看見燕尺言在那裏笑,看見那些一貫與她不對付的官員們投來看熱鬧的眼神。她複又站直了身子,對女帝說這事她會給個解決的辦法。穆襄儀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那些被他殺的都是死刑犯,又都是十惡不赦的人,他錯就錯在手段太過分,引起了百姓的反感。盡管她並不想深究穆襄儀這番變化產生的原因,卻還是難以抑製地想到了這陣子以來自己對他做的那些事。一天之內,流言四起。有人說穆襄儀是鬼魅化身,喜食人髓,也有人說他是死後還魂,心有冤屈。無論何種說法,總歸不是什麽好話。燕尺素也猜得到是哪些人在後麵放出這些流言的,但她能堵住一個人的嘴,卻堵不住天下人的嘴。她迴去之後禁了穆襄儀的足,思慮幾天之後,下了決定。“去南邊吧。”她對他說。穆襄儀正在將一支梅花插進花盆裏,聽她這麽說,便抬起頭來,看她。那眼裏含著疑惑,顯然他不知道她為何會這般決定。但這件事還是就這麽定了下來,燕尺素以讓他去南邊行商為理由,給了他一些本金,派了一些人護送他,將他送離了京城。流言的源頭離開,盤桓在京城中的恐慌也會因此消弭。二則是,她知道他做出這番驚人舉動的緣由是他心裏苦痛,而這苦痛的緣由又是因為他身在這王府之中。她便幹脆送他離開,隻盼著他能恢複一些。她以為以自己對他的占有欲,會恨不得將他永遠困在這寸土之間。但當她親自送他出城的時候,卻隻覺得釋然。那日下的小雪,細碎的鹽粒般雪大把大把地灑下來,落在那遠去的馬車的車頂上。她攥得太緊,所以他痛了。現在她試著放開手,隻渴盼著,他迴來的時候,眼裏的愁苦能少上一些。【係統提示:支線人物燕尺素喜愛值+10,後悔度+10,當前喜愛值65,後悔度60。】燕承庭得知穆襄儀離開的消息時,穆襄儀人早已走遠。他連送別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私下裏派出護衛前去追隨。一個小人物的離開並未給偌大的朝堂帶來多大的變動,但這個小人物的離開,卻讓身處權利旋渦的兩個人各自沒了後患。女帝燕婉本就病弱,這個冬日罕見地嚴寒,帝王的身子骨沒能撐住這寒霜,轟地一聲便倒塌了下去。朝中大臣紛紛站隊,錦親王和六皇女勢頭最盛,而長皇子一脈卻出乎意料地扶持起一向沒什麽存在感的大皇女來。女帝一邊帶著病上朝,一邊開始擇選適合擔任大任的人來。轉眼冬盡秋來,女帝薨逝,轟轟烈烈的奪嫡之爭也落下了帷幕。錦親王一脈占得先機,又獲了燕婉遺詔,登基為帝。六皇女燕尺言奪嫡失敗,率眾逃往南疆。至此屬於女帝燕尺素的時代正式開啟。第222章 女帝的寵臣(十七)穆襄儀推開窗子,繁花似錦的院子便落入了眼簾。一雙手從他身後伸出來,摟住了他纖細的腰。接著這雙手的主人將下巴擱在他肩頭,輕輕地來了一句:“怎麽起這麽早,不陪我多睡會。”穆襄儀轉過頭,看著燕承庭頭頂浮現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