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道:“你們有所不知:捉你們的巫師對你們使用了迷魂法術,你們這樣是跑不掉的!”


    青年聽了這話,知道杜娟是個行家,忙跪下給杜娟磕頭,乞求杜娟指點一條明路。那幾個婦女見狀,也拉了孩子們一齊給杜娟下跪磕頭。


    杜娟本不願攪進這趟渾水,然見這些男女老少都是老實巴交的下力人,如果因自已而遭大禍委實良心難安;況且巫師對他們施展這種令人不齒的迷魂巫術,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人,於是讓他除下外衣來,那青年雖然不解杜娟用意,但此刻性命攸關,更不猶豫,便除下了上身衣服。


    杜娟從白色包袱中取出一把小剪刀,動作麻利地將外衣在中間剪了一個大洞,對青年說道:“你雙手舉著這件衣服,帶領眾人隻管逃生,切記沿途千萬不可放下這衣服,否則你們就逃不出去的!”


    那青年唯唯諾諾答應了,杜娟從包袱中又取出一種綠色草藥,用火點燃了,舉著這草藥逐一給被迷倒的眾人鼻子嗅聞一下,眾人方才有力氣站起身來,大家都已知適才誤會了杜娟和邵元節,紛紛給二人陪不是,並感謝杜娟的救命大恩。


    杜娟微微一笑,說道:“事不宜遲,你們快快逃命去吧!”


    青年十分感激地對杜娟說道:“在下賤姓石,草字大奎,還請二位恩人不要嫌棄我們卑微,告訴我們姓名,我們將永遠牢記心頭!”


    杜娟勉強一笑,道:“區區小事,何勞掛齒,石大哥言重了!”頓了一下,又道:“我相公姓邵,小女子姓杜。”杜娟知道這些下力的苦人實是樸實熱腸之人,如不告訴姓名,就是看不起他們,因此便說了姓氏。


    石大奎還欲說話,杜娟催促他們速速離開此地,石大奎垂淚道:“小的們這就別過了,願二位恩人長命百歲,吉祥如意!”


    眾人都一齊說道:“願二位恩人長命百歲,吉祥如意!”邵元節忙抱拳還禮,杜娟也欠身一禮,石大奎舉起那件衣服,帶領眾人向小道上匆匆忙忙逃走了。


    杜娟同邵元節見天色已晚,便繼續前行尋找住宿之所,走到半山腰官道,便見一群漢子聚在道路上商議事情。


    邵元節見這群人約莫有三十餘人,便知是馬老爺的人,其中一個留著山羊胡須的中年人騎著一匹高頭大白馬,衣著闊氣,顧盼之際,不怒自威,想來多半就是馬老爺本人?另一個騎著一匹栆紅馬的年青人,年紀約莫二十五六歲,從麵相上看應是他的公子。


    杜娟冷眼打量著兩個打扮較奇特的漢子,其中一人身著紅衣、另外一人身著青衣,杜娟揣度這二人便是馬老爺請來作法的男覡,心中暗自警惕。


    眾人瞧見邵元節和杜娟兩位小夫妻從山上下來,心中好奇,便止了議論,其中一個年青漢子便走過來問話:“請問二位是否看見一群男女老幼在山上?”


    邵元節故作從容道:“我們一路上經過這座大山,實在沒看見人煙。我們還以為這是一座森林呢,幸好在這裏遇上各位,想來前麵必有人家吧?我們就是怕錯過了宿頭,才急急趕路的。”


    眾人目光不住打量邵元節和杜娟二人,其中一個中年漢子笑嘻嘻地說道:“不知二位是何地人氏啊,又要趕往何處呢?如果是錯過了宿頭,這也沒什麽為難,這一帶都是馬老爺的地盤,方圓二十裏內沒有別的人家,不過馬老爺和馬公子都是最好客的,二位隻要求他老人家一句話,馬老爺一定會準許二位留宿的。”


    邵元節明知故問:“是這樣啊,不知馬老爺和馬公子是誰?”


    中年漢子笑著朝那騎白馬的留山羊胡須的中年人一指:“這位便是我家馬老爺,這位便是馬公子了,哈哈。”


    邵元節瞥了杜娟一眼,見杜娟沒有什麽意見,於是走上前去,作了一個揖,對馬老爺和馬公子說道:“馬老爺、馬公子,我們夫妻是瀘溪城裏的人,有事路經貴地,因錯過了宿頭,還乞馬老爺和馬公子行個方便,食宿費用還是不會短少的。”


    馬老爺臉有慍色,沒有迴答。馬公子瞥了杜娟一眼,又看了一眼父親,點點頭道:“誰出門還帶著房子不成,什麽了不起的事,小兄弟和你娘子就隨周管家去莊上住上一宿便是。”馬老爺見兒子替自已作了主,也不好反對,幹咳一聲,撫摸著山羊胡須吩咐先前那個說話的中年漢子道:“周管家,你就帶他們小兩口子去莊上安排食宿吧。順便問問師傅的意見……”


    周管家答應一聲,說道:“二位請隨我走吧。”


    邵元節向馬老爺和馬公子二人作揖致謝,杜娟也欠身一福,夫妻二人便隨周管家走了。


    路上,杜娟故作好奇地打聽馬老爺是什麽人,為什麽有這麽多人聚在道旁,是在等候什麽人麽?


    周管家因杜娟生得漂亮,又是過路的客人,很樂意同她說話,雖然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近來周管家辦事總是不能讓馬公子稱心如意,常在父親麵前說自已的壞話,看來有心換個得力的管家,所以周管家對東家也是忠誠心大減,於是便隨隨便便講出馬老爺名諱馬容,馬公子名諱馬博,是這一帶最有名望的人物,因為家中一些奴仆背主私逃,所以馬公子才請來法師相助,作法擒拿這些狗奴才。


    杜娟因問請來的法師都是誰,周管家道:“法師分別是馬公子和王管家請來的,一共有四位法師,其中兩位是師徒,來自郎州,是馬公子請來的;另外兩位是師兄弟,來自敘浦,是王管家請來的。聽說都是很厲害的法師,隻是因為法師們意見不合,讓人不知所從,所以才遲遲沒有抓到人。”


    說話間便到了莊裏,邵元節和杜娟見這莊子占地十分廣大,房舍也較氣派,路上還設有幾處哨卡,便知這馬老爺父子確是地方一霸。


    周管家帶領二人穿過幾個迴廊,來到西邊一座吊腳樓,正欲上樓,卻看見一個禿頭的中年男人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在爭執。杜娟見那老人麵前擺著一個石磨,石磨旁放著一些又髒又破的舊衣物,地上滿是衣服的碎屑,杜娟心中已然明白這老人便是對逃跑的奴仆作法的男覡。


    果然,二人一見到周管家,忙打聽奴仆是否已經找到了?周管家一臉壞笑道:“我們按楊師傅的吩咐找到山上,卻沒有發現行蹤……”


    老人臉上不由羞得通紅,中年漢子看了杜娟一眼,麵有得色,說道:“我早說這法子不管用的,還是該聽我的話,拿這些奴仆的衣服上的虱子去油鍋中燙死才管用的……”


    老人怒道:“屁話!我曾經多次用這石磨絞衣之法替人找迴逃跑的家奴,哪次不靈驗的?隻是這次那些奴才們中間不知是否有行家子,或是得到什麽高人的指點,才失去了行蹤的……”


    二人又爭吵起來,從他們的說話內容聽來,當可判斷這頭發花白的老人和禿頭中年漢子便是馬公子和王管家請來的兩位男覡師傅了。


    原來,巫術中有用石磨絞衣之法來抓捕逃跑之人,因為衣服不易磨破,象征逃跑的人不易逃脫。而逃跑之人如懂得此法,就會頭頂一麵石磨相抗,——施展巫術的法師從石磨中磨出的衣服碎屑便會從逃跑之人的石磨中漏出來,象征能逃出生天。


    杜娟在山上沒有石磨可用,便將石大奎的外衣中間剪破一個大洞來代替石磨,從而對抗巫師的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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