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張煌言今天從散朝後可算是忙得腳打後腦勺,不但忙,還費錢,不但費錢,花的還是他自己的積蓄。


    他吩咐著家丁,召集全城的富商和名流以及眾多的百姓,就一件事,****,為大明將士籌集軍糧是兵部份內的事,如今昨夜卻聽說狀元軍大營正在餓死人,他這兵部尚書的臉可沒地擱了,堂堂天子腳下還能發生這事,這要傳揚出去,豈不是要讓天下人恥笑大明朝的兵部全是一群混蛋。


    為此,可惜,兵部沒銀子,連****的銀子都沒有,不過,昨夜宋憲給送來了,黃金四百兩,但這點錢不濟事,他自己還得掏點,咋的也不能讓將士們活活餓死不是。


    大街小巷一時間,那是百姓上街,富商大戶也湧躍捐獻,狀元軍在揚州九死一生,雖然沒能光複大明,可也算是保住了南京城,於城中百姓那是大功一件。


    沒多久,糧食酒肉滿滿裝了十幾車,在兵部的押送和上千百姓的陪同下,浩浩蕩蕩地向狀元軍大營開去,百姓****,這是軍民魚水情,這沒人敢攔吧。


    ****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馬士英的耳朵裏,一聽又是張煌言挑得頭,這個把他氣得,那真是火冒三丈,他馬上吩咐家人,立即去通知王永吉等人,封鎖營外十裏之地,不準任何入進出,決不能讓老百姓看到軍營裏的慘像。


    勞什麽軍,餓了大半個月了,還能前功盡棄不成。


    很有可能狀元軍會趁機鬧事,當著這麽多


    馬士英怕那王永吉抵不住百姓的悠悠之口,決定雙管齊下,擒賊要先擒王,隻要控製住王嵐平也就不怕你能翻出多大浪花來,於是,馬士英再添派了幾十名兵丁,不管王嵐平去哪。就算是去拉屎都得跟著,更不能讓他出南京城,也不能讓他和狀元軍任何將領接觸。


    做完這一切,他還不放心。還讓他兒子馬明,新任南京守備提督領南京僅有三千兵馬走上南京城頭,嚴防一切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王嵐平一見府外兵丁突然間添了許多,他馬上明白了,宋憲和宋大力已經將張煌言鼓動起來了。


    不行。不能讓馬士英看出自己有什麽企圖,還得找點事做,轉移馬士英和皇上的注意力,光躲在府裏學劉備種菜也鬧不出多大動靜,要麽學皇上也請一戲班子唱上幾天,不夠,要麽和方菱來段美女愛英雄的風月閑話,還是不夠。


    正在這時,錢蕭樂前來探視。


    兵丁跟著錢蕭樂來到前廳,方菱奉上茶水。


    錢蕭樂道。“侯爺,方菱姑娘哥哥的案子我查了下,沒什麽戲,估計是翻不了案”


    方菱一聽,急著兩眼泛光,用乞求的目光看著王嵐平。


    王嵐平看了方菱一眼,他很願意相信她說的是真的,她哥沒殺人,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相信她。這是一種直覺。


    但錢蕭樂很快又道,“案子雖然沒有找到證據重判,不過我這些日子也派人去朝天宮那裏察訪了一下,的確有人看到是那朱公子無理取鬧在先。又是他自己傷人不成反丟了性命,隻是,沒有人願意出來作證”


    方菱急道,“為什麽?他們若是能上堂講出實情,我哥哥便能洗脫不白之冤”


    王嵐平倒是明白,死的是知府家的公子。哪個老百姓吃飽了撐的來上堂作證,不過也不急,隻要她哥不死,再拖上幾天,等這天下改了姓,再將此案重審就是了。


    但王嵐平此時想的卻不是這個案子,對呀,這不是有件事做麽,還是件鬧得滿城風雨的大事。


    當下,王嵐平拱手對錢蕭樂道,“有勞錢大人,王某知道了,您請迴吧”


    錢蕭樂剛離開,王嵐平便吩咐方菱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他自己也換上朝服。


    隨後,王嵐平胳膊一伸,對方菱道,“來,菱丫頭,拉著我胳膊”


    方菱怯生生,臉頰菲紅,輕輕扶著王嵐平的胳膊,“將軍,去哪?”


    “打官司”


    “打官司?誰打官司?”


    “當然是你了,你不是要救你哥嗎?我今天就陪你好好打一場官司,告一告那朱知府,告他斷案不明,事非不分,草菅人命”


    “告官?我,我怕”


    “怕什麽,凡事有我,我給你做主,你要信我就別怕,告官怎麽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走”


    二人走到門口,卻被兵丁給攔下了。


    “侯爺,您,您去哪?如果是府上缺什麽,小的可以替你跑腿”


    王嵐玉挽著方菱站在門口,門口著實是被圍著層層疊疊,少說也有二三十人。


    “去打官司,你幫得了嗎?”王嵐平道。


    那兵丁既不敢得罪,也不敢輕意讓他走,忙賠上笑臉道,“侯爺你真會說笑,這南京城裏誰敢和您打官司”


    王嵐平揮手讓他讓開,“這是我的事,你不好交待是吧,那行,跟著我,爺帶你瞧瞧熱鬧去”


    帶到應天府衙,周圍的百姓也來了不少,侯爺打官司倒還在其次,他身邊的那個方菱卻又一次成了眾人的焦點,誰說不是呢,前兩天還露宿街頭、自賣自身的苦命女,搖身一變,竟然成了定南侯身邊的女人,這得多大的福氣。


    衙門口有狀鼓,王嵐平用嘴指了指對方菱道,“去,擊鼓去,別怕,大大方方的”


    方菱心中膽怯,幾步一迴頭,那門口的兵丁見是定南侯陪她來的,也沒敢阻攔,隻是趕忙跑迴衙,找朱知府。


    ‘咚咚咚’


    鼓聲大作,把衙署裏的人都驚動了。


    朱之奎正在後衙小昧,聽到鼓聲也忙跑了出來,正好,師爺也跑了過來,兩人撞了個正著。


    “慌慌張張的,前麵怎麽了,誰在擊鼓,老爺我才剛躺下,去去。轟走”


    師爺愁眉苦臉道,“老爺,定,定南侯來了”


    朱之奎眉頭一皺。“他敲的哪門子鼓”


    “不不,不是他,是那個前些日子當街殺害少爺的那個犯人的妹妹來了,她在擊鼓”


    朱之奎不屑一笑,“她哥那案子我早報刑部了。案子也了了,本府不受,轟走轟走”


    “不是呀,老爺,您忘了,街麵上都在傳說,那丫頭攀進了定南侯府,如果這次是定南侯親自陪她來的,老爺,接還是不接?”


    朱子奎道。“怎麽,找著靠山了,案子都結了,定南侯又怎麽樣,當街殺人,鐵證如山,這案子還能翻上天去不成,案子不接,但既然是侯爺親自來了,那總得給他幾分麵子。把人請進來”


    朱知府換上官服,從裏麵跑了出來。


    衙門口,方菱高舉狀紙,跪在台階下。


    朱之奎來到門口。門外匯集了上百人,他放眼四下搜尋,終於在人群中發現了王嵐平,當下便笑臉迎了上去。


    “喲,侯爺,下官有禮了”朱之矽忙跑了過來。點頭哈腰。


    王嵐平手一背,指了指跪在台階上的方菱道,“朱大人別客氣,我今天不找你,是我府上這丫頭想找個說理的地方,這官司你接嗎?”


    朱之奎忙向邊上一伸手,“侯爺,借一步說話,來,請,侯爺,有什麽事進去再說,外麵人多嘴雜”


    王嵐平晃了晃身子,“你先接了狀子再說”


    朱之奎一臉難色,接了狀子那就意味著要重審,重審那就意味著是翻案,他翻他自己定完案子,這怎麽可能呢,要是審出兩種結果來,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不是,侯爺,案子真的結了,鐵證如山,對她哥的事,下官也挺惋惜的”


    王嵐平笑道,“我說朱大人,這狀子你都沒接,你怎麽知道她是為了她哥的案子來的”


    朱之奎愣了一下,“不,難道不是嗎?”


    這時,應天府裏專司查案的推官老爺也出來了,按大明官製,應天知府任職京畿重地,是從三品,比外任知府要高一級,應天府裏的推官與外任知府是平級,四品。


    推官姓吳,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一臉的精明和幹練,他朝王嵐平拱了拱手,順便側目去看方菱舉在半空的狀子,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臉上寫滿了驚訝。


    “大人,大人,你你來看”吳推官在朱之奎身後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朱之奎轉過身隻是那麽一瞥,頓時也是兩眼暴增,看了看方菱又看了看王嵐平,又去看了幾遍那狀子。


    隻見狀子上寫了幾行字:民女方菱,一告應天知府朱之奎徇私枉法,有失公允;二告應天知府朱之奎濫用私刑,屈打成招;三告應天知府朱之奎知法犯法,藐視大明律。


    朱之奎一把奪過方菱手裏的狀子,指著方菱道,“你,好大的膽子,你敢……侯爺,您,您這是想幹嘛?”


    “朱大人,你別多心,我今天就是一看熱鬧的,人就跪在你衙門口,你看看是接還是不接”


    朱之奎把目光投向了吳推官,吳推官點點頭,不接怎麽行,不接那就是不打自招,接了才能以示清明,身正不怕影子歪。


    “請,侯爺,來人,扶她進去,升堂”


    三班衙役,書吏,差婆,行刑手悉數來到正堂,水火棍搗得地板咚咚響。


    圍觀的百姓也湧入,按律,審案,百姓是可以旁觀的,隻不過不過靠近正堂,離著大堂還有二十餘步遠,中間隔著一個院子,基本上聽不清堂上老爺們的說話聲音。


    院中青石板鋪地,左右各有兩個石墩,左為原告,右為被告,左邊的石墩上正跪著方菱,右邊空著。


    王嵐平因為身份的特殊,並沒有和百姓們一起站在堂外,而是在正堂內一側安了把椅子,坐在手拿水火棍的衙役後麵。


    王嵐平透過半人高的圍欄,對方菱點點頭,示意她別害怕。


    ‘啪’一聲驚堂木。


    “帶原告”朱之奎自認為沒做什麽虧心事,當下也顯得不緊不迫。


    幾聲接力傳話,兩名差婆走到方菱身邊,將她帶上大堂。


    “民女方菱叩見大老爺”方菱很緊張,不時的向五嵐平投去尋找安慰的目光,她不明白為什麽侯爺要她告知府,民告官,這還了得。


    方菱剛剛一個頭磕下去,就見那朱之奎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來人,先打二十板”說話便從桌上的簽筒裏抽出一支籌子給扔了下去。


    王嵐平忙道,“慢慢,怎麽迴事,她可是原告,還沒審你怎麽先打她了”


    朱之奎有恃無恐,拱拱手道,“侯爺,怒下官不恭,但本官斷案一切都依法斷案,並沒有用私刑,以民告官,屬以下犯上,應先打二十殺威棒,以證明其確有冤屈之心”


    民告官,先打板子,這事自古便有,不過在大明開國洪武那時被廢,朱皇帝不斷免了這一不公平的手段還鼓勵百姓告官,不但鼓勵,還允許百姓被官吏欺壓時可以綁著官吏到京城找皇帝,一時間,大明吏治那是相當的清明。


    可是幾年一過,見天的都人百姓綁著官吏送上南京,而且一查,雖有不少是確有冤屈的事實,更多卻是當地地痞或與官吏有仇之人借皇帝的聲勢謀私利,打壓官府。


    朱皇帝一看,這真是得力不討好,天下什麽人都有,民告官不但損害了官員的形象還給了百姓衝撞官府的借口,遂漸漸作罷。


    朱洪武死後,這百姓扭送官吏進京的事再也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也隻有朱洪武能想得出來,若天天都有人往皇帝跟前送貪官汙吏,那不就是等於在告訴皇帝:你瞎了,都選了些什麽官。


    老這麽弄,脾氣再好的皇帝也受不了這天天被人打臉,還是拿著朱洪武親自編寫的《大誥》前來。


    此後,但凡有民告官者,先打二十殺威棒,再審案,這雖然沒有寫進大明律,但也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到清代,民告官便正式寫入<大清律例>:凡民告官者,先杖五十,雖勝亦徒兩千裏。


    王嵐平還真不知道這迴事,要打方菱,別扯了,就她那細皮嫩肉的屁股給你這二十板打下去,還活不活了。


    “來來”王嵐平朝另一邊的吳推官招了招手,附身過去輕聲問道,“真有這迴事?”


    吳推官將這前因後果都進了一遍,王嵐平聽了直搖頭,什麽扯淡的司法。


    “那怎麽才能不打?”


    吳推官想了想,“恩,若有病在身或身有殘疾,女人若身懷六甲等等都可以暫且記下,待其身體恢複後,再行補上”


    王嵐平一聽,馬上朝堂上喊道,“不能打,不能打,她,她肚子有孩子,對對”


    這一聲喊出,別說滿堂官吏都呆了,連跪在大堂中間的方菱都驚得抬起了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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