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在他手中拚死掙紮的蛾子,看起來可憐極了。那他有沒有後悔,為了榮華富貴嫁入皇室?西法爾欣賞著屬於少年的掙紮和痛苦,但逐漸的,少年居然鬆開了手,微微睜開含著眼淚的眸子,和西法爾對視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西法爾是個很討人厭的家夥。別人想活下來的時候,他偏偏要人死,但別人一心求死的時候,他又偏偏想讓人活。所以西法爾鬆手了。他看到少年脫力地跌落在地上,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幾乎連肺都要給咳嗽出來。這個角度,卻讓西法爾清晰地看到他脖頸之間的拿到猙獰可怖的刀疤。那個部位,恰是腺體所在的地方。西法爾怔了一下,雖然他沒仔細看少年的經曆,但在首頁基本信息的欄目裏麵,梅爾希給他的標注是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沒有所謂的腺體,那他這特殊部位的傷疤,又是從何而來?陸榕終於緩過來,才慢慢抬起頭,鼓起勇氣看這個戴著麵具的可怕男人。他臉上掛著淚痕,但他的表情是冷漠而無味的,他的淚水來自於生理反應,不代表他的心情。西法爾看出了他對自己的恐懼,這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沒有人會對一個一見麵就想要殺了自己的家夥生出好感。西法爾覺得暫時留他一命也無所謂。“既然嫁給皇兄,那就安分一些,還能多活幾天。”西法爾垂眸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卑微可憐的家夥,道:“別以為今天不殺你,你這顆腦袋就安穩了,本王隨時都能要了你的命。”少年瑟縮了一下身子,垂下了腦袋。“你別欺負他。”羅覺迴來之後,聽說了西法爾險些將陸榕給弄死的消息,無奈地說道:“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不是自己想要嫁給我的,若說無辜,他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西法爾淡淡說道:“皇兄太心善,他的基本資料我也看過了,若不是他自己選擇代嫁,也不至於有今天的身份。”在梅爾希傳來的資料裏麵,他看得清楚,陸榕是為了離開小野星才答應代嫁。不過,西法爾倒是對這小家夥沒什麽太多不滿,冤有頭債有主,西法爾從不欺負弱小,所以他那時候放過了陸榕,真正該死的,卻是趙家人。“他不是個普通人。”西法爾道:“他應該是個向導,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殘留的向導氣息。”說到這個,羅覺歎了口氣,道:“也是個可憐孩子,他在迴來的路上,突然分化成了個向導,去接他的是十幾個哨兵,這孩子為了不被欺負,把自己的腺體給直接抓碎了。”“抓碎了?!”西法爾第一次感到震驚,他雖並非向導,卻也知道腺體對於向導而言有多重要。而且,腺體是身體上最脆弱的一個部位,稍微碰一下都會受傷,西法爾見過腺體受傷的向導,那也是哭爹喊娘的樣子。西法爾忍不住想,看起來像是貓崽子一樣乖巧,沒想到居然是個對自己下得去這種狠手的。這倒是讓西法爾對陸榕刮目相看。“那他的腺體,還有救嗎?”西法爾問道。“基本上沒救了。”羅覺一臉惋惜地說:“醫生看了,說他半分餘地都不留,直接將腺體抓撓地血肉模糊,都成肉渣了,倒是還有一小部分殘留在深處,不過不好再受二次傷害,就沒給他做徹底清除,看著陸榕是個乖巧的,沒想到居然性子這麽烈。”西法爾心想,的確是性子挺烈的,否則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再次見到陸榕的時候,他已經不去那個小花園了,而是躺在院子裏麵曬太陽。聽到聲音,陸榕睜開眼睛,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似的跳了起來,警惕地瞪著朝他走過來的西法爾。撇開這是個小騙子不論,陸榕這一連串的反應倒是讓西法爾覺得有些好笑。“小嫂子,怎麽這副反應?”西法爾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逗弄他,說:“本王在你眼中,是惡人嗎?”陸榕當然不敢點頭,雖然他心裏麵的確那麽想。惡不惡人的不好說,但在陸榕眼中,西法爾的確是個兇神惡煞的家夥,險些就要了他的小命,不管之前他和西法爾有過怎樣的交集,顯然此時的陸榕完全不希望再和西法爾有任何交集。可西法爾的想法,卻截然想法。欺負了人,西法爾也並非沒有半點動容,但身為高高在上的皇子,他從來不會說與人道歉的話,他也還不知道,有些小學生見到喜歡的人,就總是喜歡惹他生氣。西法爾一口一個小嫂子,惹得陸榕敢怒不敢言,隻能氣鼓鼓地瞪著他不吭聲。他又看到了陸榕脖頸的傷疤,禁不住想,這人怎麽能對自己這麽狠。他看到過趙家來者欺負陸榕的畫麵,而陸榕就像是一個精致的人偶娃娃一樣,隻坐在那裏安靜地聽著,任憑趙家那些人說出些尖酸刻薄的話,提出各種不可思議的要求。陸榕太安靜了,以至於讓西法爾不止一次的懷疑,他會不會有朝一日就這麽安安靜靜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每當有這種想法的時候,西法爾就會覺得心裏麵不舒服。他開始變著法子地“欺負”陸榕,用各種匪夷所思地理由“懲罰”他,讓他改變那種隨時靜止對一切都不感興趣的狀態。西法爾親自教他格鬥,替他提高身體素質,雖然每次陸榕被他摔翻在地上的時候,都露出咬牙切齒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小表情,但西法爾看著胳膊上日益出現肌肉不再那麽風吹力道的小家夥時,心情一日比一日好,他不善於表達感情,但他希望陸榕強大起來。他曾以為陸榕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過客,直到某一日忽然恍然大悟,發現自己對他居然已經是情根深種、求而不得了。“他是逆十字架培養出來的向導,但是他的腺體受損,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替逆十字架效勞了。”羅覺輕輕敲了下杯子,道:“逆十字架和源體人有牽扯,他又對源體人深惡痛絕,西法爾,我覺得你可以慢慢來,畢竟你這張臉是太明顯的源體人表現。”西法爾摸著臉上那個冰冷的麵具,道:“他可能沒這個意思,我覺得他一直都害怕我、討厭我。”羅覺絲毫不同情地說:“這也不能怪他,誰讓你第一次見麵,就一把掐住人家的脖子,險些要了他的命,換成是誰,都對你不會有好感。”西法爾歎息,道:“任重而道遠。”他會有很長時間不在皇宮,但他卻買通了陸榕身邊的侍仆,讓他們給他報告陸榕的一舉一動,這種行為雖然有些過分,但每當西法爾看到發來的報告,說陸榕今天參觀了皇家軍事學院的收藏館、吃了他寄迴去的乳木果,便覺得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