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嬌香消玉損之後,被她抓走的那些學生就陸續獲救了,但仍舊有許多人還處於失蹤狀態,至今杳無音信。因為不能確定他們都死在空間裏了,所以葉晚蕭對小鎮裏的外鄉人始終保持著觀望狀態,可心底還是像小雲子說的那樣,更傾向於他們是為獲救的學生。


    遠離工業的喧嘩,小鎮寧靜的夜晚似乎來得格外的早,蟲鳴與叮咚的流水聲猶如提琴與豎琴優雅輕靈地協奏曲,哪怕是幽林深處傳來的人麵狼的哭嚎聲,也絲毫不能破壞這靜謐恬淡地氣氛。


    這個時辰,鎮民們都在忙碌著晚餐,油紙糊的窗戶裏透出溫暖的光芒,空氣中滿滿地都是甜膩的糕點和誘人地烤肉味。雲孟僑和葉晚蕭兩人沿路走過去,偶爾碰到一兩個外出歸來的婦人,看見他們也都紅著臉低頭急匆匆地走過,直到她們走出老遠,兩人才依稀聽見她們的談話聲:


    “呦,看見了沒,那兩個就是福斯說的外鄉人,長得也是溜光水滑的,比天上的神使還要好看。”


    “好看又能怎樣?讓他們幫點忙就裝作精疲力盡的樣子,一個個好吃懶做什麽都不會幹,明明是要吃我們的住我們的,還不知感恩,才多大點年紀就知道引誘安德魯家的那個小女孩了!真是不知廉恥。”


    鎮子的房屋大多建在遠離幽暗森林的田壟邊上,隻有一間破舊地小木屋,建在村口碎石子路的旁邊,靠近公共廁所的位置。


    兩人還未走進,就聽木屋裏傳來女人哭喊的聲音,是薇妮緹。


    葉晚蕭不顧雲孟僑的反抗,拉著他快速跳到一顆大樹上,折下幾叢樹枝搭載腳下做掩體,小心翼翼地向木屋那裏張望。小雲子虛眼問道:“幹嘛要躲?”


    “聽聽看他們會說些什麽。”


    “這還用聽嗎?我五歲的時候就能猜個十成十。”


    薇妮緹在小木屋裏嘶啞著喊道:“我才不要和李二狗那個混蛋結婚!你們必須娶我!”


    小雲子瞪著一雙無神的死魚眼,虛弱道:“對方肯定會拒絕。”


    另一個溫和的少年音無奈道:“薇妮緹小姐,請您自重。”


    小雲子生無所戀地望了望天:“她肯定不會自重,還會說‘你會後悔的’。”


    木屋裏傳來衣物撕扯和器皿破碎的聲音,沒過多久,衣衫淩亂的薇妮緹撞開大門掩麵而泣,臨走時還不忘惡狠狠地說:“你們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的!”


    雲孟僑睜著死魚眼看葉晚蕭,無聲道:“你看我說什麽來著?”


    “……”葉晚蕭誠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真早熟。”


    薇妮緹走後,便是一個清瘦高挑的少年起身關門。那少年十五六歲模樣,眉眼鼻唇都長得相當清淡,屬於掉在人堆裏挖都挖不出來的類型。送走女人之後,少年踱著步焦躁地在小屋前來迴走了好幾圈,最後終於忍不住,一腳狠狠踹在離屋子最近的一顆大樹上。


    樹冠下幾叢樹枝嘩啦嘩啦地掉了下去。


    雲孟僑和葉晚蕭:“……”


    少年:“誒?樹上有人!”


    村口的木屋比起薇妮緹家的地窖沒好到那裏去,除了沒有那一地的蛋白質外,該破的地方破,不該破的地方也破,屋裏屋外沒什麽區別,下雨也是一樣。狹小的置錐之地隻放得下一張用石板搭起來的破床,薇妮緹打碎了兩人的晚餐,破瓷器的碎片和粗糧的殘渣撒的到處都是,想要在屋裏下腳就隻能上-床。


    兩個麵色蠟黃的少年並肩坐在床裏,將外麵的地方讓給了雲孟僑和葉晚蕭,四個人待在狹小的空間裏,總算是讓冰冷的小房子有了一點溫暖的感覺,但也讓這裏顯得更加逼仄。


    如小雲子猜測的那樣,從進門到現在葉晚蕭沉默著不說話,看起來一副非常氣憤的樣子,顯然是對鎮民動了真怒,然而又無從撒起,於是隻能憋著自己委屈的生悶氣,可怕的臉色倒是把兩個少年嚇得不輕。


    “你們不用害怕,我們也是從外麵來的。他叫葉晚蕭,是個警察,我嘛……”雲孟僑一本正經道:“我是人民教師。”


    坐在床裏麵說話的少年聲音異常好聽,正是之前那個拒絕了薇妮緹的人:“你們好。這位葉先生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受傷了嗎?”


    小雲子瞄了一眼聖爹心已經泛濫成災,在自我譴責中無法自拔的葉晚蕭,有氣無力道:“不用擔心,他可能隻是內褲穿反了,或者是剛才突然發現自己得了痔瘡。你知道,男人嘛,會發生這種事情,簡直就跟某天發現際線忽然就失蹤了一樣常見,真是比沾在酸奶瓶底下的酸奶還讓人傷感啊。”


    “……您真的是人民教師嗎?”


    “當然!我拿腎發誓,前天還有個大胸的女學生想要潛規則我呢!哎,好可惜,為什麽我任教的是大學而不是小學,蘿莉最棒了!”


    “不要以為蘿莉是平胸你就可以偽裝自己是異性戀,偽直男。”


    感謝小雲子的滿臉遺憾和迷之吐槽,葉晚蕭終於醒過神來。他用嘴炮放倒了不著調的小瘋子之後,便開始認真詢問起兩人在這裏究竟遇到了什麽。


    蝸舍荊扉裏的兩個少年,開門送客的那個叫阿寂,拒絕薇妮緹的那個叫小晨,兩個人是同班同學,是同一天被抓到了這裏。跟雲孟僑猜的一樣,兩人曆盡千辛萬苦才僥幸到達了柳鎮,萬幸的是,這裏條件雖然艱苦,可卻能遠離村外的危險,福斯鎮長睿智仁慈,薇妮緹小姐熱情溫柔,還有一群活潑淘氣的小孩子,以及勤勞善良的小鎮居民,最重要的是,鎮民們待他們也不錯,他們決定留下來。


    兩人聽從了薇妮緹的建議,為了報答小鎮居民收留的恩情,他們盡可能的表現出自己友善、誠懇、助人為樂的一麵,雖說小鎮上需要他們幫的並不多,但他們到底還是沒有被趕走。阿寂和小晨甚至一度覺得,他們已經融入了柳鎮,可以在這裏長久的住下去——至少在他們獲救之前。


    小晨歎了口氣,“可是事實並非如此,自從他們從我們嘴裏得知幽暗森林內的情況,這群人就撕下了偽善的麵孔。福斯鎮長自私虛偽,薇妮緹小姐虛榮放蕩,其他居民與日俱增的各種工作施加到我和小晨頭上,就連從前每日都纏著我們講故事的孩子,現在天天也都往我家扔石頭,甚至撒謊說我們打過他們。”


    阿寂也臉色陰沉道:“我們每天從早到晚都要不停的忙碌著,稍有鬆懈,就會遭到鎮民們的冷嘲熱諷甚至是辱罵毆打。後來小晨病了,而我也看清了他們的真麵目,打算離開這裏,可我還沒來得及出村子,就被他們抓了迴來。他們暴打了我一頓,說我是想要去幽暗森林引來怪物報複他們,並威脅我再敢離開就殺掉小晨!”


    “他們這麽做的原因?能有什麽原因,無非是……因為他們認為有恩於我們,我們所做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在為居住權買單,而他們高於我們一等,作為施恩方,有權利掌握我們的命運。”


    這個叫做阿寂的少年言辭十分犀利,寥寥幾句話,便將柳鎮的虛偽鮮血淋漓的撕開。兩個少年如今可憐的模樣,正應證了雲孟僑最不齒的“卑劣的人性”,也讓葉晚蕭終於明白小瘋子挑開一切歌舞升平的目的。


    是的,目的。


    葉晚蕭知道自己輸了,早在四葉集團的眾董事闖進四葉大廈,眾口齊聲的誣陷自己行為不檢點時就輸了。他知道這些事兒都是雲孟僑弄出來的,也早就明白那些忘恩負義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他憐憫,但盡管如此,他卻仍舊沒有意識到雲孟僑這瘋子真正想告訴他的是什麽。


    直到現在,阿寂和小晨讓他明白——或者是說雲孟僑讓他明白——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弱小的人,有的隻有平衡,以及強權壓製下維持著平衡的善良。失去了平衡,掌握了絕對的權利,道德將會湮滅,再弱小的人也會變得暴戾恣睢,隻以為在他們眼裏,這才是“平衡”,而強權製定的規則,才是道德。


    瘋魔給他的教育很有效,現實赤-裸裸地演繹,遠比直言相告更加刺痛人心。


    然而當他轉頭去看雲孟僑時,卻發現達到目的的小瘋子也並沒有顯得很開心,他仍舊像往常一樣軟綿綿的栽歪著,用空洞無神的眼睛,望著天花板破洞外的那輪皎瑕的月亮。


    那目光讓葉晚蕭莫名心疼。


    葉晚蕭小小地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該心疼的應該是三觀盡碎的自己才是,這個彪悍的小瘋子能徒手吃了一窩人麵狼,會心疼他這種兇殘的家夥,自己也該吃點藥了。


    就在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雲孟僑突然坐了起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沉吟了半晌,然後猛地轉身抱住了坐在他身邊的小晨,“吧唧”一口就親在了少年柔嫩地臉蛋上。


    “……”


    除了雲孟僑以外,屋子裏所有的人都懵逼了。先是小晨“啊”的驚叫了一身,然後便是葉晚蕭和阿寂異口同聲的怒吼道:“你幹什麽!!”


    “還能幹啥,作死唄!”


    葉晚蕭和阿寂兩人同時朝雲孟僑撲去,兩個人一樣的神情暴躁怒不可遏,可小雲子早有準備,他賊兮兮地掏出一把紅白相間的東西,猛地朝他們臉上一甩,撅著屁股就靈活地滾下了床。


    世有奇獸,喚為女人,此獸每月流血七天而不是,是為逆天神獸。七天內所生之物那乃為姨媽血,取白斤盛之,則為神器姨媽巾!


    神器出場,誰與爭鋒!


    這種絕世殺氣,饒是葉晚蕭這等天縱奇才,見之也要避其風頭,驚忙之下竟是真的讓雲孟僑躲了過去。小雲子瘋瘋癲癲的朝門外衝,眼見就要逃出生天了,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坐在床裏麵的阿寂,竟比葉少將還要快,明明是兩人同時揮開姨媽巾,這幹瘦地少年竟搶先一步下床,摁住了手已經摸到門把手的小雲子,然後怒罵一聲,狠狠一拳照著他的臉便砸了下來!


    盡管少年看著幹瘦,然而當他真的被抓住時,小雲子才清晰地意識到——臥槽!勞資作了個大死。


    小晨驚恐的喊道:“鍾磐寂,住手!”


    雲孟僑前作為有的非常肯定,這個叫阿寂的武力值絕對在他之上,如果這一拳真的結結實實地砸下來,自己不毀容,也要變腦殘。小晨的製止聲阿寂顯然是聽到了,但顯然絲毫沒動搖少年揍他的決心,阿寂眼裏的煞氣清晰可見,甚至臉附近的蟲子都停止了鳴叫,顫抖地躲藏在草叢裏。


    小雲子用了半秒計算自己可以逃開的幾率,用四分之一秒給自己判了死刑,接著用剩下的四分之秒臥了個大槽,最後認命的閉上了眼睛,等待擁抱將會陪伴他下半生的“醜逼”的名號。


    但當那拳頭真的即將砸中他的臉時,一隻手突然插-了進來,死死握住了阿寂的拳頭,讓其穩穩地停留在雲孟僑臉頰旁。


    小雲子眯縫著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貼在他鼻尖上的微涼的手腕。


    聖爹君的手,骨折了。


    葉晚蕭的聲音古井無波,他看著阿寂,神情冷厲道:


    “雖然我不讚同這個家夥的做法,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方法永遠都是最有效的。修真者,你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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