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刀劍已經對上,發出刺耳的鏗鏘聲。


    幾聲慘叫闖入耳內,雲暮雪隻覺得手心裏都是汗。


    一隻大手毫不避諱地隔著小幾伸過來,輕輕地握著她的小手,慢慢地摩挲著。


    她的心,瞬間就平靜了。


    是啊,大不了和他一起赴湯蹈火,有什麽大不了的?


    外麵的動靜漸漸地大起來,似乎大開殺戒了。


    蕭然被堵在乾元殿外,血紅著眼睛,咬牙笑得陰柔至極。


    沒想到老九竟跟他玩這一招,他不過去了西山大營一趟,他就帶著神醫進了宮?


    要真把父皇給治好了,他這個太子的日子可就不舒服了。


    不過父皇喝的藥都是母後把的關,太醫院裏知情的太醫都被他無聲無息地處理掉了,他不信,這世上還有能把父皇的病治好的大夫?


    隻是想起那個三日就把染上時疫的人給救了的那個神醫,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忐忑。


    當時蕭騰攔著,他沒見著那神醫。可他總覺得有些奇怪,蕭騰上次也是從宮中救下揭了皇榜的大夫,還說那大夫是他的良醫。莫非這兩個人是同一人?


    他心裏想著,隻覺越想越不對勁,不由下了死令讓鐵甲衛士攻入乾元殿。


    今兒要不把老九和那神醫留在這裏,勢必還會養虎為患!


    傾所有鐵甲衛士之力來圍攻四五百個暗衛,他還真沒放在眼裏。


    在蕭然看來,這四五百個暗衛就好似以卵擊石一般,在做無謂的抵抗。


    鐵甲衛士一層一層地圍了上來,把四五百個暗衛圍在中間,就好似鐵桶裏裝了幾粒黑芝麻兒一樣。


    蕭然眼見著這情形,唇角翹了翹,露出一抹殘忍的笑。


    蕭騰,待會兒你就知道什麽叫自不量力了。


    一個閑散不受寵的王爺而已,敢和他這個未來君王作亂!


    真是死都不挑地方!


    鐵甲衛士又發起了一波進攻,明晃晃的刀槍劍戟衝內裏的暗衛招唿過去,一招一式都是要人命的狠招。


    那些暗衛明明被圍在裏麵,麵對黑壓壓的人,卻毫無懼怕之意,個個麵色平靜,排列齊整,就好似一棵棵枯木樁子一樣。


    乍一看,橫平豎直,沒什麽花樣,說排陣也不像排陣,但四周都戒備地密不透風,陣腳絲毫不亂。


    可每殺進一波鐵甲衛士,也不見那些暗衛有什麽動作,刀光一閃,就見人頭已經飛了出去。


    一連進攻了幾次,那四五百個暗衛依然巋然不動,守衛森嚴,且無一損傷。


    而鐵甲衛士這邊,已經死了上百人。


    三波進攻之後,蕭然終於擺手命鐵甲衛士住了手,陰森著臉,細細琢磨著這看似不是陣勢的隊伍。


    越看越覺得這裏邊玄妙無比。


    就算是外圍的人倒下去了,裏邊那一圈也能很快補上,而且還可以時刻替換著,外圍的人累了,就換裏麵的人替補。


    如此,雖不過四五百人,卻抵得上千軍萬馬。


    蕭然不由一陣陣心驚,沒想到這個老九都殘了,還能創出這麽厲害的陣勢。


    緊緊地盯著乾元殿緊閉的大門,蕭然那雙陰鷙的眸子眯了眯,忽然揚聲高喊,“九弟,孤來了,怎麽不開門?”


    隻要見到蕭騰和那個神醫,管他什麽陣勢,哪怕是把鐵甲衛士打光了,他也要把蕭騰和那個神醫給拿下。


    蕭騰和雲暮雪在裏頭聽得清清楚楚,兩人不由對視了眼,相視一笑。


    蕭然這是急了,想把他們給哄出去麽?


    隻是皇上不醒,這時候卻不能讓他闖進來。


    想了想,蕭騰催動輪椅就往外走去。


    雲暮雪起身追上,“做什麽?”


    “既然太子發話了,本王還能躲在這裏頭嗎?”蕭騰悠然一笑,攥了攥雲暮雪的手,“別怕,他不會怎麽著我的。”


    “那我也去!”雲暮雪揚了揚下巴,“去看看他到底還有什麽花招!”


    知道這丫頭是個不撞南牆不迴頭的性子,蕭騰多說無益,隻好點頭。


    兩個人到了門口,就見那兒被圍得水泄不通。


    雙方刀兵相見,空氣裏滿是刺鼻的血腥味兒。


    雲暮雪閃眼掃了過去,就見地麵上血痕遍地,蜿蜒流淌。


    正是大熱的天兒,那些死去的鐵甲衛士屍身上很快就叮上了一層蒼蠅,嗡嗡叫著,讓人看一眼都覺胃裏翻湧。


    好在身為醫者,也是見過屍身的,雲暮雪勉強把持得住,沒有吐出來。


    但是她的心裏已是驚濤駭浪大作了。


    不過是給皇上治病這一件小事,已經讓這麽多人喪了命。雖然不是蕭騰這邊的人,可那也是一條性命!


    何況時日久了,蕭騰這邊遲早有人死的。


    她是個現代靈魂,從未見過這般大規模的廝殺。


    死一兩個人甚至幾百人,對這些身在高位者來說,不算什麽,但是看在她的眼裏,那就是罪孽,就是不容忽視的殘忍。


    她的手抖起來,麵色發白,身子發涼。


    好在易了容,別人看不出她的麵色變化。


    但是蕭然還是看出了點兒端倪,他陰笑一聲,往前跨了兩步,毒蛇芯子一般的眼神緊緊地盯著雲暮雪,“這位神醫膽子還挺大啊,麵對這麽多死人,竟然麵色不變!”


    雲暮雪見蕭然盯上了他,不由挺了挺胸脯,生怕自己在他麵前露出破綻來。


    心裏卻對著他罵開了:你個該死的渣男,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心狠手辣啊?殺一個人跟碾死隻螞蟻一樣,自然會麵不改色了。


    正罵得歡實,就聽蕭騰輕笑了一聲,“太子謬讚了,本王的人,哪有膽子小的?”


    他特意把“本王的人”咬得很重,讓蕭然那雙陰冷的眸子越發寒了幾分。


    “九弟的人倒是厲害,隻不知道能不能把父皇的病治好?”蕭然又往前邁進一步,似乎想近前看清雲暮雪的樣子。


    他的話裏有話,蕭騰自然聽得出來,不過就是想知道皇上到底會不會醒而已。


    如果皇上醒了,這個皇宮,可就不是他們母子二人說了算了。


    蕭騰斂了斂眸子,冷冷一笑,“神醫也隻是盡力而已,治不治的好,也要看父皇的運道!”


    “這位神醫就是治好了時疫的那位大夫吧?看上去年紀不大,竟有這等本事?”


    蕭然又從皇上的病轉到了雲暮雪身上,其實說來說去,他關心的不是皇上的病,而是雲暮雪這個人。


    這個所謂的“神醫”對他來說,已經超過了蕭騰對他的威脅,若不把這顆眼中釘肉中刺給除掉,他每天都不會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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