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騰坐在木質輪椅上,由德成推著,緩緩地沿著木橋來到了水榭裏。


    依然白衣如雪,墨發如銀,日光下的骷髏麵具散發著幽冷的光芒。


    雖然大熱的天,可他一進來,整個水榭如同沉浸在冰窖裏一樣,陰冷入骨。


    本說笑著的眾位小姐,麵色都嚇得慘白,不敢去看那位傳說中天煞孤星的“鬼王爺”。


    隻有雲暮雪和芷蓮郡主兩個女子麵色如常,隻是芷蓮郡主麵上的喜色居多,而雲暮雪,卻有些幽暗不明。


    蕭騰進得水榭,直接來到了蕭然和雲暮雪身邊,坐到了他們中間。


    芷蓮郡主就坐在蕭然的另一邊,見蕭騰朝她這個方向走來,芳心還砰砰暗動了一把,喜得以為蕭騰要坐在她身邊,誰知人家卻擠進了蕭然和雲暮雪中間。


    這裏頭,能看得出門道來的,也就雲暮雪和芷蓮了。


    別人,還以為蕭騰想靠著太子蕭然呢。


    隻有雲暮雪和芷蓮,明白蕭騰的心思。


    雲暮雪頗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幾日未見,這家夥越發霸道地無邊了,竟然毫不顧忌地就擠進來,什麽意思嘛。


    芷蓮心中卻酸澀難受,雲暮雪不過是個傻子而已,蕭騰怎麽就會看上她?


    自己哪點兒不如雲暮雪那個傻子?蕭騰已經不如從前,沒了兵權,身子還殘廢了,她對他一番情意,他怎麽就不稀罕?


    隻是她也明白,蕭騰是娶不成她的,漫說他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說皇後和太子把他看成眼中釘肉中刺,國公府也不可能讓他們在一起的。


    自己過了這個生辰就整二十了,國公府無非還在等待機會,奇貨可居罷了。


    想起自己的姻緣,芷蓮越發傷心,不由得把麵前一個滿杯給灌了下去。


    蕭然是知道些芷蓮的心思的,睨了表妹一眼,他陰惻惻地衝蕭騰笑了,“九弟也來了,身子可好些了?”


    蕭騰也跟他打著官腔,“托太子的福,本王一時還死不了。”


    雲暮雪聽著這兩人在這兒“兄友弟恭”,話裏藏刀,眼神就瞥了過來。


    恰好蕭騰也朝她看過來,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雲暮雪從那雙清冷的眸子裏看到了很多疑惑和柔情。


    雲暮雪知道他的意思,無非是想知道那日自己為何從他車上下去,匆匆而別。


    隻是她那點兒心思該怎麽說呢?


    自己是個穿越人士,占了人家的身子,又渴望蕭騰的愛情,這似乎,有些過分了吧?


    她心裏苦笑著,麵上卻依然裝著懵懂無知的樣子,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蕭騰見她不再看他,不由有些失望,捏著酒杯的手指指節泛白,一仰脖子,也把麵前的一杯酒給灌了下去。


    “看不出,九弟倒是好酒量!”蕭然瞥一眼那空空如也的酒杯,陰柔地笑道。


    “那是自然,想當年,九弟在疆場上可是令敵人聞風喪膽,頂天立地的漢子,怎能沒有酒量?隻可惜……”


    蕭鵬接過話茬,笑嘻嘻地說著,嘲笑譏諷,排山倒海般砸向蕭騰。


    幾位皇子順著他的話都看向蕭騰的腿,不約而同地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來。


    雲暮雪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沒有任何東西比這樣鄙視的眼神更讓人抓狂的了,想來蕭騰往日裏閑居在府,足不出戶,也是怕這個吧?


    可如今,他不僅來到了國公府,還和他們坐在一處,忍受著眾位兄弟的嘲諷譏誚,他心裏,定是不好受吧?


    忽然間,雲暮雪心裏酸酸的,有種想衝上去把那幾位皇子痛揍一頓的衝動!


    隻是蕭騰似乎並沒有什麽反應,麵具後的眸子,幽暗無波,性感的薄唇似笑非笑,定定地看著蕭鵬。


    蕭鵬被他那雙冰冷如冰的眸子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嘴硬地吼道,“看我做什麽,難道我說得不對?”


    蕭騰依然不語,隻是把右手衝他一揚,方才捏在他手中的酒杯,已經化成了粉末,迷了蕭鵬的眼。


    蕭鵬麵色大變,縮了縮肩膀,悶頭喝酒去了。


    蕭然也是心中震動,卻不動聲色地笑著,“沒想到這兩年九弟閑居在府,還能有這般高深的功夫,佩服佩服!”


    “好說!”蕭騰冷冷的薄唇吐出這兩個字,就再也沒了話。


    芷蓮郡主見場麵有些冷,趕緊端起酒杯打圓場,“來來,今兒滕王能來給我慶生,真是三生有幸,幹!”


    一眾人都附和地端起酒杯,唯有蕭騰慢慢地轉著酒杯,好半日才在眾目睽睽之中仰脖子喝下了酒杯中的酒。


    這一次,沒人敢說怪話,蕭鵬都碰了刺兒,其餘皇子更沒這個膽量了。隻有蕭然,恨他恨得牙根發癢,這個弟弟,雖然殘了,功夫似乎越發深了,更不把他放在眼裏了。看來,他得早點兒動手除掉他了。


    芷蓮見蕭騰終於喝了酒,暗暗地鬆了一口氣,蕭騰要是不喝,她可就顏麵盡失了。


    她感激地衝蕭騰揚起一抹嬌弱如花的笑,坐了下來。


    這一坐,她就注意到雲暮雪跟前的酒一點兒都沒動,於是,她笑吟吟地起身走到雲暮雪跟前,端起了那杯酒,“雲妹妹,你怎麽不喝啊?今兒是姐姐的大好日子,你可不能不給姐姐一個麵子!”


    雲暮雪事先吃了一顆解毒丹,最是沾不得酒。先前沒喝,芷蓮也不管,這會子倒特意來勸她喝酒,顯然是別有用心了。


    她隻管裝傻,“酒很辣,不好喝!”


    眾位小姐聽著她這傻話,紛紛笑了。


    芷蓮卻不死心,依然勸著,“這酒是我們陳家釀的果子酒,酸中帶甜,一點兒都不辣的。”


    雲暮雪一聽,暗罵了一句,娘的,她哪裏知道這是果子酒?


    她不得不繼續推脫,“那也不喝,是酒都不好喝!”


    反正她是傻子,她撒潑耍賴誰能奈何她?


    芷蓮漸漸地失去了耐心,麵色也不大好看了。


    其餘的小姐更是竊竊私語,“她真是好大的臉麵,芷蓮郡主這般勸酒,她都不喝,還真把自己給當成太子妃了?”


    “是啊,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分不清好壞的傻子。”


    這些閑言碎語,蕭然自然是聽到了,隻是他隻管端坐不語,等著看雲暮雪出醜。


    雲暮雪這種死活不喝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芷蓮,再加上眾位小姐的閑話,她終是拉下了臉,“雲大小姐架子也太大了些,本郡主的酒,可不是誰想喝就能喝的。”


    “那又怎樣?”芷蓮的話剛落,就聽蕭騰冷冷地接過去,“郡主的酒不是隨意能喝的,雲小姐也不是隨意想來的人!”


    這話一出,芷蓮的臉就紅透了。


    打小兒,大家都慣著她,沒人敢跟她這麽說話。


    可是蕭騰偏偏不把她放在眼裏,說了這樣難聽的話,她卻反駁不得。


    她若是再勸下去,在別人眼裏,那就是和一個傻子計較了。雖然心裏對這傻子痛恨入骨,可這樣的名聲,她還是不想要的。


    蕭騰是她好不容易請來的,她不能把他趕出去,隻得強咽下這口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是我說錯話了。”


    蕭然見自家表妹在蕭騰這裏吃了啞巴虧,很是生氣,當即把酒杯往桌上一墩,冷哼一聲,“大家吃喝也都差不多了,到園子裏逛逛去吧。”


    算是給芷蓮解了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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