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宇灰暗的雙眸動了動,轉頭看向他。


    “她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聞言,陸正宇嘴角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可能嗎?”


    因為很久沒有說話,他聲音沙啞的很難聽。


    陸湛北:“我不管可不可能,我已經答應了她,你就不能死。”


    陸正宇沒再說什麽,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換位思考,陸湛北能理解他的心情,“老頭子,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還會怕活著?餘夫人已經死了,你必須得接受,如果你真的愛她,就努力完成她的遺願,否則,她會死不瞑目。”


    陸正宇身體哆嗦了一下,仰起頭,眼眶幹澀。


    “我一直想娶她,這是我一直堅持的目標,現在目標沒了,我真的覺得活著是種煎熬。”


    夕陽餘暉下,他兩鬢間的白發格外刺眼。


    一夕之間,他蒼老的厲害。


    這個站在夏國權力榜巔峰的王者,徹底喪失了一切雄心鬥誌,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垂垂老矣。


    陸湛北轉開視線,望著逐漸西沉的日光。


    “這是你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別讓她失望。”


    陸正宇雙手捂住臉,肩膀輕輕聳動,破碎的嗓音通過指縫傳了出來,“我後悔了,為什麽她一次次的勸我,我都沒有聽進去,如果當初我聽了她的勸……我們現在過的一定很幸福……是我害死了她,早知道會有今天,我寧願她從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我錯了……”


    人有時候太過偏執,可不是一件好事。


    陸湛北清淡的眼底掠過一絲波動,為什麽總是要等到失去,才能學會珍惜?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陸正宇維持著捂臉的姿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雙腿跪在地上,抱著頭,嘴裏發出一聲淒厲的低嚎。


    “啊——”


    這一聲,蘊含了怎樣的悲哀。


    像孤傲的狼王失去了伴侶,絕望不甘,悔恨自責。


    兩天後是餘韻的葬禮,天空下著綿綿細雨,讓氛圍更加壓抑。


    陸正宇把餘韻葬在了陸家祖墳,墓碑上的刻字也是陸正宇妻。


    不過,這是一個衣冠塚。


    陸正宇雙手捧著餘韻的骨灰,站在墓碑前久久都沒有動。


    一身黑衣的林灣灣眼眶紅腫,陸湛北撐開一柄黑傘罩住了兩人。


    直到暮色來臨,雨也停了,林灣灣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我們走吧。”


    再難過,她也要接受事實。


    “嗯。”


    兩人轉身的那一刹,陸正宇沉沉的聲音響起。


    “我要走了。”


    陸湛北迴頭,“去哪?”


    陸正宇麵無表情的搖頭,眼睛如同兩潭死水,掀不起一絲波紋。


    “我也不知道,阿韻生前最大的心願除了和林灣灣相認,就是周遊世界,看遍各大山川的風景,我準備替她完成這個願望。陸家就交給你了,無論輝煌頹敗,隨你吧。”


    “好。”


    陸湛北握住林灣灣的手,轉身離開。


    下階梯時,林灣灣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


    陸正宇一向挺的筆直的脊背微微的佝僂著,滿頭發絲已經出現了大片的銀白。


    他緊緊抱著懷裏的骨灰壇,輕輕摩挲著,“你放心,等我完成了你的心願,立馬去找你,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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