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血絲並不鋒利, 看起來更像一道道很細的血管,觸感奇特,朝著上方延伸。蕭栗收迴手指, 在耳邊的風改變了朝向時,人偶的頭發從他的口袋裏瘋長, 一邊卷起他的腰, 另一邊朝著那些血絲以及四周延伸, 以此降低下墜的衝撞阻力。這些血絲就像被固定在原地,檀立的發絲並不足以拉彎它們, 因此它們成功地削弱了衝撞感, 頭發承擔了大部分衝擊力,當蕭栗再次腳踏實地時,他發現腳底觸感柔軟。在這裁決監獄的最底層, 並非是一般的地麵,也不是想象中的牢房,它是一團組織, 一團纏繞在一起的“腦子”, 而蕭栗的腳下正是一層用來保護這層腦組織的薄膜, 就像站在那種氣墊上。蕭栗挪開腳尖, 彎腰看了兩眼,他甚至在下麵的區域發現了前額葉, 就突然很想伸手進去鼓搗兩下。……還是算了, 太不人道。蕭栗掉落時看到的那些血絲, 就是從這下麵延升而來。他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將手搭在血絲上,捏了捏,測試它的硬度,動作又突然頓住。蕭栗其實不清楚自己要幹什麽,他通過王淮的暗示,確認了自己留給自己的話,因此他絕對相信自己,跳了下來。但他並不明白自己現在要做什麽,他的記憶好像缺失了一塊,記不起一些細節。——話又說迴來,這次副本世界的任務是什麽,他現在到了這下麵,又要做些什麽?是不是應該有什麽人來阻止他?肩膀傳來癢癢的感覺,蕭栗一迴頭,正對上人偶的臉。檀立用頭發卷出一柄手術刀,揚在蕭栗眼前。他看著檀立的眼睛,從眼前的發絲接過這把手術刀,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不再猶豫,伸手用手術刀切斷了眼前的這些血絲。尋常的利刃並不足以穿透血絲,它們並不堅硬,但很柔韌,可房祁的手術刀也是特殊道具,眾多血絲被從中間切斷,無法支撐上層的監獄。不同於裁決法庭出現時的建築坍塌,這次就像海市蜃樓般地,沒有任何聲響,監獄徹底消失了。……【輪迴者蕭栗完成任務,你成功越獄,離開並損毀裁決監獄,評價等級s,任務完成度92%。你獲得9120幸存幣,以及一張來自裁決法庭的逃犯通緝令。】【同時你也會得到你作為完成節目任務的獎勵。】【你獲得一次豁免權,可以用在本次豁免通緝上,也可以用在它處,具體請諮詢你的任務本。】【場景轉換中。】【3、2、1——】當短暫的倒計時結束後,蕭栗站在家門口,他並未推門進去,反倒是轉過身,看著遠方的兩人。那是一位黑發的美人,富江身邊跟著一名中年男子,正是憶哥。憶哥臉色很差,墊著腳,苦著臉,往遠離富江的地方挪開。富江站在黑暗中,她揚起一個笑容:“我猜你現在一定有很多疑問。”“那其實倒也沒有,就算有,看見你身邊那位,我就猜到了。”蕭栗想了想,誠實地說,“我猜你過來是想嘲笑我幾句,不過相信我,我們不如跳過這個步驟,直接讓他把我的部分記憶還給我。”富江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又沒有真正說出來。憶哥見狀愁眉苦臉地又把手指伸進嘴巴裏。……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蕭栗取迴了他的記憶,那是所有關於“越獄”的想法,以及他做的一切。不需要時間適應,這本來就是他的記憶,蕭栗朝前推開房門:“要不要進來坐坐?”憶哥猛地來迴搖頭。富江豎起手指,點在自己的下巴,佯裝思考:“算了,我還得趕迴去。”蕭栗同他們道別,關上門,拿出手機,他還沒調轉到通話頁麵,就有一個來自鄭億的電話打了過來,他看著屏幕,手指一頓,按下了接通。鄭億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夏洛克,你怎麽樣,還好嗎?你做了什麽,怎麽一下子就越獄成功了?”他顯然很激動,聲音很大,問題一堆。蕭栗先是將手機挪開一段距離,等鄭億將問題全部問完以後,才迴答了他的最後一個問題:“我切斷了監獄的供給,斷絕它與大腦的聯係,所以監獄消失了。”“裁決並不是一座正常物理存在的監獄,它是一座精神監獄,我們看到的“門”,其實並不存在,隻是精神體的轉換,換句話說,它其實是由獄卒的大腦想象出來的,它們的大腦被取出,放在最底層,身體則四處活動,看守犯人。”鄭億在電話裏卡頓了很久,他的問題太多,一時之間找不出任何要問的點:“那獄卒呢?你切斷的時候沒有碰到他們嗎?你是怎麽發現的?”蕭栗語速極快地解釋:“獄卒真正在我們的視線裏隻有三次,兩次查房,一次我們在新人進來的時候試圖越獄。”“查房是規定,而在越獄的時候,由於我心裏對獄卒的,嗯,冒犯,它小小地報複了我一下。”“再加上彈幕裏有提到過,‘這門有開過?’,我開始往另一個方向思考,那就是我們平時沒有看到大門,是因為它根本沒有大門,這就是一座單純的精神建築,‘門’隻是獄卒用來誤導我們的假象。”“所以我在想,獄卒除了令人沉睡,應該還有其他的能力與限製,為了確定這一點,我做了一個實驗。”“我在熄燈時分離開房間,和王淮分開,我在心裏構思了一個逃獄的想法:通過我和王淮的離開,引開獄卒,而閻羅通過某種開門道具,進行越獄。”“結果是獄卒弄暈我之後,沒有馬上去找王淮,它消失了六分鍾,我認為它是去查看閻羅,並且去了門口巡視,再確認沒有後,才去弄暈王淮,把我關進思過室。”“這就是為什麽隻有我一個人進入思過室,而王淮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