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關羽的青年往下壓了壓鴨舌帽,他摸了摸因為突然在圓桌底下看見一隻人頭而劇烈跳動的心口:“你……你不怕的麽?”蕭栗迴手拉上門,將鬼人頭關在了辦公室裏,聞言想了一下迴答:“還好,雖然那堆頭發實在有點油,但是隻碰了一下,勉強可以忍受。”關羽:“…………”——不,我說的“怕”不是指這個!外界的太陽光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減弱,醫院本就旺盛的陰氣也因為失去了太陽的鎮壓而彌漫開來,快要到最危險的夜晚了。蕭栗掏出手機看著時間道:“要探索的話得盡快,晚上我還要去急診大廳。”胡力嘴角抽搐地想:你這家夥到底什麽來曆,為什麽我從你的語氣裏聽出了期待——見鬼的期待,期待來這家鬼醫院看急診的鬼?!他想問,但他不敢問。胡力也算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禿頭,迅速調整心態,試圖穩住隊伍,先從辦公室一邊的小房間檢查起:“鑒於剛才的經曆,我們就不要進去了,打開門後站在門口大致看看情況,如果沒什麽就不進去了。如果有很有價值的東西……那就幾個人守在門口,幾個人進去拿。”胡力深吸一口氣,身為隊長,他第一個伸手拉開辦公室隔壁的門。那是一間類似於休息室的小房間,裏麵亂糟糟塞滿了微波爐,還有一張床,看上去沒什麽值得進去的線索。眾人鬆了一口氣,關上門,開始進入下一間房間。這層樓的房間不多,全都是一些辦公室之類的地方,除了那隻鬼人頭之外,暫且沒有其他的鬼怪出現,這給了輪迴者們平複心情的時間。趁著最安全的初始時間,他們一路對這座門診大樓進行探索,一路向下,從四樓到三樓,最終到了二樓。胡力伸手推開一間科室的門,門口的導牌寫著“心電圖”三個字。在正對著房門的地方,有一圈淡藍色的帷幔,一張小床,還有一個檢測心電圖的儀器,那些導線五花八門的被放在小床上。“這裏也沒什麽——”他這句話還沒說到一半,驟變突起。隻見那原先還一片漆黑的心電圖儀器突然滴的一聲自動啟動,畫麵上出現一條筆直的直線,就像死人的心電圖一樣——然而這心電圖儀器壓根就沒有插電!“跑!”胡力一聲厲喝,他風也般地拔腿就朝門口衝去,其他人紛紛跟上。雜亂的腳步聲再一次席卷了焚華中心醫院。然而就在這一次的腳步聲中,夾雜了一些不該有的另一種聲音,那是滾輪滑動的聲響。遠遠跟在他們身後的蕭栗捕捉到了那細微的動靜,他側過頭,脫離了隊伍,朝聲音來源處走去。在其餘輪迴者們跑到某處樓梯的交界口時,一個空靈的女聲在他們耳畔響起,她語不成調地哼唱著一首詭異的童謠:“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裂開了。”“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斷掉了。”“心髒拿過右手小腸拿過左手,放下頭顱放下肝髒,我拿起黑色的眼珠在看著你們……”“不對,我的眼珠呢?我的鼻子呢?我的……頭呢?”在最後一個疑問句產生的瞬間,站在最外側的那名少女白雲背脊一涼——她背後僵直著,渾身發毛,隻感覺有樣東西在背後緊緊貼住了她。而其餘的輪迴者整齊地遠離了她,均麵帶驚恐地看著這一幕。那個詭異而空靈的聲音貼近她耳畔:“你 有沒有見過我的頭?”“我、我……我不知道……”白雲快給嚇哭了,她想往前跑,但一雙冰涼的手已經按在了她的頭上。女鬼俯在她耳邊道:“既然找不到我的頭,那就借我你的頭吧,讓我用你的頭試一試。”它雙手正待使力,冷不丁一個冷淡的聲音從它身後響起:“你的頭,是它麽?”尋找腦袋的女鬼怔了一下,迴過頭去——準確的說,是迴過身去。它的脖子之上是空蕩蕩的一片,聲音來源並非是咽喉,而是肚臍。蕭栗一隻手跟牽氣球一樣地牽著那隻四樓辦公室裏的鬼人頭,頭發充當了牽引氣球的線,他把鬼人頭遞給女鬼。鬼人頭在上空大張著嘴,也不知道經曆了什麽。女鬼的身形不知為何有些搖晃,它用雙臂接過鬼人頭,將它緩慢地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蕭栗接著說:“找迴了頭就去洗個頭吧,不然它還得逃。”女鬼:“…………”其他人:“…………”——怎麽想這人頭會離開女鬼的原因都不會是因為它不愛洗頭……吧?無頭女鬼在找迴腦袋之後步履蹣跚的離開了,那名在女鬼手下撿迴一條命的女孩兒腿一軟跌坐在地,看著蕭栗帶著哭腔說:“謝謝,謝謝。”蕭栗衝她揮了揮手。關羽就跟發現新大陸似地看著他:“你怎麽會迴去那裏拿人頭?!”而且怎麽敢一路遛狗似的把它牽過來的。蕭栗簡單地說:“我聽到了一些動靜,來不及叫你們就拐過去看了看,不過它走的太快沒追到。我想那隻人頭能飛得高,視線應該不錯,就想帶它過來追追看,結果一迴來就看到你們被堵在這裏。”關羽:“…………”合著您把人家當望遠鏡使呢?怪不得那鬼人頭來的時候表情都變了,那麽生無可戀。這解決無頭女鬼的辦法簡直不可複製——他想就算是他認識的那幾個輪迴者排行榜前列的人物,也絕不會如此簡單粗暴地正好提著鬼人頭就還給女鬼,他們多半會要麽利用道具,要麽逃跑,要麽承諾女鬼幫助它找迴人頭……蕭栗對上他那股子奇怪的神色,頓了頓:“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