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帝京,東方的朝霞映紅了半邊天,金色琉璃瓦的宮殿越發顯得金光燦爛巍峨雄壯。


    在天子上朝的最大的宮殿門口整齊劃一的站立數百的文臣武將,個個神情肅穆莊嚴,恢弘磅礴的宮廷禮樂響徹在天地間。


    風照與月明也站立在文武百官之間。


    二人麵色一樣的沉凝嚴肅。


    今天是風澤登基的日子。


    在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收到宮裏傳來的消息,風青傷勢嚴重,命在旦夕了。


    風照在接替了大將軍之職後,就將宮中的防務做了調整,將海參調入宮中,負責護衛整個帝京的駐防。


    今日宮中貌似和以往一樣,實則是戒備森嚴。


    禮儀正在進行中,有祭禮官立在台階上唱誦了祭文,先是上告蒼天厚土,佑大龍風調雨順,然後又祭祀了風氏先祖,告知新皇登基,定會守護大龍保護百姓安康。


    風澤靜靜地立在百官之首,身著黑底繡紅龍的龍袍,麵色一如往常的溫淡恬靜。從他的神情裏看不出宮內發生的巨變,也看不出他內心的喜怒哀樂。


    他容貌秀美清雅,眉眼間的氣質有些和母親長若璃很像,可是嘴角帶出的溫和恬淡卻更像父親風珃。。


    當祭禮官念畢後,他邁步踏上了台階向著那個至高無上的宮殿走去。


    背對了滿朝的文武,他步態從容穩健,背影俊逸挺直,龍袍在身倒也有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他就如一汪水,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好似一眼看得到底,可是當你試探時,你會發現那汪水深不見底,你並不知道那水下有著什麽。


    而風照此刻卻是心情複雜,自己終於以珃王府世子的身份堂而皇之的登上了這座大殿並且手握了大龍的兵權。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種亡命天涯的死亡的影子在午夜還會出現在他的夢裏,那曾經是他人生最黑暗無底的時日。時隔今日他依然記得清那泛著幽冷光芒的箭矢穿越他身旁時激起他發梢的模樣。


    也正因為那曾經最黑暗的時光,讓他在心底最深處幽暗的,不見底的地方滋生出最深的欲念——那就是他要坐在那高高的皇坐上。


    他要掌握了自己的命運還要掌握了這天下的命運,他不允許再有威脅到他生命的事發生,他要讓這天下都歸於他的腳下,他看到的不止是大龍,還有薊國漠龍以至於江南三個小國。


    “你想要大龍想要薊國,我可以助你,但是你若要了延龍要了江麗,我自當不會答應。”耳畔傳來月明清冷冷的話音。


    “延龍是我長氏天下,我即使碎了我的骨也定要保了她的平安。江麗是瑤鈴的家,若是瑤鈴無所惜我自當不說什麽,若是她因江麗而悲傷,我也定不會坐視不管。”


    這些話是昨日裏月明在珃王府與他對弈時所說,憑著他對這個清冷孤高的表兄的了解,他既然能說得出這番話定也是有所準備了的。


    “延龍於與江麗,“他一步一步的跟在風澤的身後,一個是收留他養育他的地方,一個是他最愛的女子的故鄉,“終究是要做出些讓步的。”心裏他默默的念了一句。


    抬眼看了麵前身著龍袍的風澤的背影,又看了那敞了殿門的巍峨大殿,心裏有著些隱隱的失落。從自己這個位置到殿中央隻有數十步之遙,這數十步於他來說連個唿吸間都不用就能上的去,可是,如今在他的前麵橫著一道無法逾越的背影——那是他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


    想起母親臨走時萬萬千千的叮嚀,想著父親那平和之下無法預知的力量,他想自己不應該再有任何的私欲。


    如此也好,安心輔助了風澤,他依舊可以施展了他的力量,將薊國與漠龍歸於大龍的版圖。


    可是前日裏吳玓帶迴的那隻扭絲鳳簪卻讓他的心裏陡然升起一些警惕。


    鳳簪是皇後的象征,風澤到底隱喻的要告訴他什麽呢?莫不成真如月明所言,風澤要拱手讓江山,還是這隻是對他的一種試探。


    無論如何,他不想重蹈父親與皇叔的前轍。“是不是該帶著鈴兒離開呢?”心裏有個聲音對他說道。


    “不,我要這萬裏河山都歸了我風氏。”另一個聲音低沉而又鏗鏘有力。


    “那時我再攜了鈴兒離開吧。”低低的他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句。


    而此刻的青璃宮眾多的宮人垂手站立宮門內外,往日裏的幽靜中多出了壓抑沉悶緊張,好像夏日被烏雲遮蔽了的天空沉悶的讓人無法唿吸。


    長若璃的寢殿內,幔帳低垂。


    風青躺在幔帳之後的錦榻上,氣習粗重。


    “什麽時辰了?”


    “迴陛下已經是午時了。”


    錦榻邊站立的夏臨海忙迴答了。


    錦榻內再沒了聲音。


    許久後他再說道:“將幔帳打起來。”


    錦榻邊侍候的宮人忙將幔帳打起。


    微眯了眼向著錦榻邊的窗台望去,卻看見一襲青衫的風珃正立在窗前的桌邊看了他,目光澄澈憂傷。


    輕歎了一聲,他低低說道:“璃兒長坐在那裏望了窗外的景致。”


    緩了緩他接著氣息粗重的低沉了聲說了下去:


    “她就坐在那裏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微側了的麵頰如玉一般。整個人就像一幅畫兒。朕總是不忍心打擾了她的那份安靜,就立在這裏望著她,心裏總是充滿期冀,希望她能迴頭看朕一眼,帶了笑模樣。”


    桌上的沙漏沙沙的流淌著,太陽的光芒穿過窗戶上的幔帳給屋內帶來一片朦朧的亮。


    屋內的地中央擺了一個青花瓷的大盆,裏麵放了大塊的冰。因此雖是夏日裏,可是屋內清涼如水。


    風珃修長的手指沿著桌邊輕輕的劃動了,眼裏的神情痛苦而又悲傷,這是他從未在外人麵前展露過的神情。


    “倘若阿璃知道你這樣,她會傷心的。”輕輕淺淺的語氣裏有著說不出悲廖。


    驀地風青那原本無神的眼睛裏倏地劃出一道異彩。


    “她會麽?”看了上方的幔帳頂他低低的問了一句。


    “怎能不會?”風珃反問了一句。


    語音落下,二人又沒了聲息,屋內忽得又安靜下來。


    “如果是我先與璃兒相遇,又怎會有今日?”良久,低低的又傳來風青的聲音。


    風珃沒有搭話,隻是立於窗前,看了桌上的銅鏡。


    倘若阿璃先遇到大哥,他也不知道結局會如何。


    “陛下,登基儀式舉行完畢了。新皇率太子太傅宰相大將軍和明太子給陛下請安來了。”


    門外一個宮人,輕輕地稟報了。


    錦榻上的風青沉默了一會後,示意夏臨海將他扶了半坐了起來。


    “嗯你們都退下去吧”聲音威嚴冷沉。


    “是。”夏臨海對著其他的宮人們做了個手勢,宮人們就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當屋門被關閉後,他開口說道:“澤兒以後就交給你了。這大龍的天下朕也就交給你了。朕不是個好皇上,可是朕卻也令大龍兵強馬壯,百姓富足安康,日後平定天下就都交給了澤兒與照兒了。”


    說完他閉了眼,神色疲憊蒼老。


    “河兒還活著。”淡淡的風珃說了一句,同時一雙眼眸靜靜地注視了風青。


    風青的身子微微的動了一下,神情痛苦又有些激動。


    “我終究是欠了他們母子的。”


    許久他低低的說了一句。


    風珃想要說了什麽。


    “這樣也好,就讓他做了普通的百姓去吧,這個皇宮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大龍也必不能再交到他的手裏。”冷冷的風青又說道。


    “你是風氏的執法長老,自當知道該如何處置犯了錯的皇子,你能保他一條性命已經觸犯了風氏族規,再不要做他想了。風氏族規,一切以大龍的利益為上,謝謝你為我保全了河兒的一條性命,替我照顧了他吧。”


    寂寂的屋內,繚繞了說不出的沉重與憂傷。


    風珃立在窗戶邊靜靜的看了錦榻上閉了目的風青,朦朧的光霧將他的身影籠罩在其中,仿佛一副清淡的落寞的人物畫像。


    “澤兒性格過於淡泊,怕不會長久守了皇位。照兒有著先皇的秉性,日後這龍座怕是他的了,若是如此,你也不要阻擋了好,一切順其自然,隻要是為了大龍的利益,朕倒覺得照兒更適合做這大龍的皇者。你是他們的——父親,雖然你性喜平淡,當不能阻擋了大龍一統天下,且還要幫.....”


    話音未落,青衫微動,立於桌前的風珃卻已經坐於錦榻邊,將風青攬在懷中。


    一口殷紅的鮮血灑在風青的胸前.


    “哥哥”


    滿含了悲痛,風珃低沉的喚了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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