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外徐徐走進一人,隨著青衫地擺動,好似有溫潤的風吹進了大殿,帶著春的柔和朗潤,撫慰了眾人心中的躁動。


    所有的人一瞬不瞬的看著走進來的風珃,絕代的風華淡然的氣質,好似從雲中一步一步走下的隱者,歲月在他的身上沒有刻下一絲的印記,也看不到他曾經所經曆的傷痛。


    緩緩的走過,青衫微微的張揚起飄逸輕柔。


    殿堂上所有的人好像沉浸在溫暖的春風裏,眼前隻有風珃一人。


    風照也隨著眾人看了自己的父親,剛剛還平靜如水的心此一刻像是大海的波濤一浪接了一浪。


    雖然早已見過父親,可是今日見來猶如第一次一般,父親還是那樣的溫暖如風,還是那樣的波瀾不驚氣質安然,好像從不曾有妻離子散,家破孤寂的時光。


    嘴唇微微的動著,想要叫了出來。


    一隻柔夷小手輕輕的拉住了他的手,他扭頭看到一雙含了霧氣的大眼睛裏滿是喜悅與激動。


    “是王爺。”瑤鈴低低的對風照說著。


    是的,這個人還是當初的模樣,淡然安寧。她至今記得他就著燈光畫畫的神情。


    這一刻再見猶如當年。


    有人激動的說道:“是珃王爺”


    風珃緩緩地走到了龍案下微仰了頭看了風青,有一絲隱隱的痛快速的劃過他的眼底,隨後被沉凝代替。


    “珃參見皇帝陛下。”語氣輕緩平和。


    風青注視了風珃片刻後淡淡說道:“王弟一向可好?”


    “謝陛下牽掛,珃一切安好。”


    “如此就見見朝中的這些大臣,有些老臣想必你也是記得的。”


    風青聲音威嚴冷淡,沒有任何的感情。


    風珃轉身麵對了若幹大臣,嘴角微微上揚。


    “珃見過各位臣僚。”


    “我等拜見王爺。”


    眾臣忙抱拳彎腰齊刷刷的施禮。


    當年的風珃在朝堂上輔助了風青,可以說風青能保住太子之位與風珃有著極大的關係。


    風珃雖然性喜淡泊,但朝堂上的老臣都知道風珃的能力,其在軍事上政治上都有著超出常人的管理方法,就是現在軍部、朝政中的一些法令都是當年風珃所規定出的。


    風青繼位,風珃失蹤,朝臣們除過暗自歎息外,心底裏都很懷疑風珃的去向,因為在他們的心裏他們不相信風青有能力殺死風珃。


    此刻風珃的出現終於印證了他們的猜測,隻是沒有想到又多了一個和風珃一樣卓越的王府世子。


    眾位朝臣在給風珃行禮時,心裏卻已將未來的朝堂又從新做了預計。


    “月明拜見姑父。”


    在風珃與眾位大臣相互施完禮後,月明上前給風珃行禮。


    風珃看了月明,眼裏有著讚許。


    “免禮”


    接著他將目光看向瑤鈴,目露溫和,微點了頭。最後才將目光看在了風照身上。


    風照亦看了父親,那一刻四目相對,往昔所有的一切曆曆在目。


    那一刻才有一絲滄桑不經意的從風珃的眼底滑出。


    “照兒”風珃輕輕的喚了一聲,將沉浸在迴憶中的風照喚醒。


    撩起衣袍,風照跪在的父親的麵前。


    “照拜見父王。”


    伸出一隻手扶在了風照的肩頭。“起來吧”語氣緩慢低沉。


    一滴淚悄悄的從瑤鈴的眼角滴落,這個大殿隻有他與月明知道風照是怎樣走到今天的。那一步步從延龍到大龍的腳印滿是孤寂與淒愴。


    月明依舊的麵無表情,而她畢竟是女子,有著水做的心腸,她為風照所經曆過的傷痛難過,為風照曆經劫難走到今日而又感到喜悅。


    “眾位臣工還有何疑義?”


    風青冷冷威嚴的問話再次響起。


    眾朝臣異口同聲的迴答道:“我等無疑義。”


    “既如此,夏臨海宣朕旨意,恢複寧郡王珃王府世子身份。”


    眾臣寂然無聲,方才還滿是質疑聲的朝堂這一刻竟然鴉雀無聲。


    “還有——”風青冷冷的環視了一下大殿,接著說道:“著珃王府世子風照接替大將軍之職即可接管帝京安防。”


    “陛下,不可啊!雖然有珃王爺親自出麵證實了寧郡王的身份,可是大龍從未有皇親入朝的先例,且陛下龍體欠安,太子年少,想那寧郡王在延龍已是尊貴無比,如今皇恩浩蕩又恢複了他的珃王府世子身份,如此即可,倘若接替大將軍之職恐對太子不利啊。”


    這一刻所有的大臣都發出了反對意見。


    風照的嘴角掠過一絲嘲諷,這些個朝臣隻要他不入朝為官,就是恢複了王世子身份,不傷著他們的利益,他們也都願意做了順水人情。


    大將軍伍老元帥因為皇後的牽連已經告老還鄉了,如今這個位置空缺,朝裏盯著這個位置的人多了。


    有些權勢的朝臣都想安排了自己的人接替了那個位置,如今聽皇上如此安排,自是不願意了。


    風青冷眼掃過,“朕意已決,眾位臣工勿需多言。”


    沒有人再敢多言,都看了宰相與秦安文。


    二人默然站立,仿佛木雕般,沒有絲毫的表情。


    看沒有人站出來反對,風青接著命令道:“再著太子風澤三日後繼位,因其年少,著朕的王弟風珃輔助,宰相與太子太傅大將軍三人亦共同輔佐。”


    剛剛平靜了的大殿一時間又沸騰了起來。


    “陛下。”有老臣帶了哭音喊了出來。


    “退朝——”沒有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風青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殿。


    剛離開群臣的眼睛,一個踉蹌,眼看著人就要摔倒,一隻溫潤的手伸了過來,扶住了他將要跌倒的身形。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從那隻手傳進了他的肩頭緩緩的注入到他的身體裏,虛脫的感覺逐漸褪去。


    扭頭看了扶了他的風珃,一縷苦笑浮出。


    有宮人抬了軟轎過來。


    “陪朕走走吧。”


    低沉的聲音裏有著雨水的濕氣與淒傷。


    風珃接過夏臨海手裏的油紙傘,一隻手扶了風青,二人默默沿著宮中小徑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處宮苑前。


    朱紅的宮門緊緊的關閉著,二人默然相望了片刻後,風青命夏臨海將宮門打開。


    踏進宮門,望著昏黃宮燈下整潔的院落,風青低低說道:“還記得母妃在時的情景麽?”


    “怎能不記得?”風珃的眼睛裏有了些柔和。


    “還記得有一次我們一起發現母親坐在那邊的薔薇架下偷偷的哭泣的情景麽?”


    風青又低低的問了一句。


    “記得,那一日正是這樣的時節,母親坐在薔薇架下偷偷的哭泣,被鳳翡發現跑來告訴了皇兄你。”


    風珃輕輕的迴答著。


    “那時我就想著我長大後要做了皇帝,必會讓母親天天都開心。”風青悵然的說著。


    風珃沉默了會,淺淺說道:“母妃在世時深得父皇的寵愛,即使如此,卻也常常空守了漫漫長夜獨自飲泣。因此那時我就想著,長大後我必用了我的全心佑護了我所愛的女子,更不能讓她獨自麵對了暗暗長夜。”


    雨忽然的急了起來,劈劈啪啪的打在傘上。廊簷下昏黃的燈跳躍閃爍著,空氣裏的濕氣好似越來越重,重的讓人緩不過來氣。


    “陛下,龍體保重,該迴去了。”一旁夏臨海輕聲的提醒了。


    風青緩緩地轉身向著雨夜裏敞開的院門走去。


    “若璃就是我的心,她不在了,我這顆心留著亦沒了用處,我欠你的,就用這大龍的江山還了吧。”


    朦朧的燈光下,風珃的眼裏有著無比的淒愴。


    “這又是何苦?皇兄你奪了阿璃,我是怨你,可我自始至終都覺著大龍那高高的龍座唯有大哥你能坐得住。”


    “我對母妃的記憶遠沒有對皇兄的記憶深刻,自小在我的心裏,我就當皇兄是我的依靠,曾經是,現在還是。”他的聲音裏有著絲絲縷縷的悲傷


    風青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片刻後抬腿繼續緩緩向前走去。


    風珃將傘斜斜的撐在風青的頭頂,任憑雨水滴答卻落不到風青的身上。


    “我想去見皇上。”


    踏著雨夜的濕氣,瑤鈴輕輕地對風照與月明說道。風照看了月明,眼裏有著隱隱的詢問。


    月明隻是看了手裏提著的那盞宮燈,白色的衣袍在雨夜裏翻飛抖動,麵色清冷沒有任何的表情。


    “皇上隻有三天的時間了。今天的一切都是他所做的最後的安排,太子繼位,公開你的身份升你做大將軍為的就是保證對薊國之戰的勝利。”


    風照停下了行走的腳步,默然站立在那裏,風蕭蕭而過,雨紛紛而下。


    “鬼靈先生也救不了他嗎?”聲音低沉緩慢。


    “鬼靈先生隻能保他三日性命。”


    “鬼爺爺都沒得救了,可見皇上是傷在心上了。”瑤鈴低低的說了一句。


    “皇上早已心死,如今隻不過是將殘留在世間的軀體帶走罷了。”


    冷冷清清的月明繼續說道。


    “這高冷的皇宮並不是他所喜歡的。皇上所尋的無非是一個溫柔的女子,一個溫暖的家罷了。任他是這大龍高高在上的皇者,依然得不到這尋常人家的幸福。”


    瑤鈴立在風照的聲旁,看了走在前麵的月明的背影,聽著清清冷冷的話語,心裏生出無限的淒涼。


    穿過眼前絲絲的雨線,她遙望了雨夜裏的皇宮。黑漆漆的宮殿像一座座沉悶的大山向著她暗暗的壓了過來。她感覺唿吸有些不暢起來,不自主的向著風照靠緊了。


    “你靠著他,他卻是要帶著你走進這壓沉沉的宮殿內的。”


    月明停下腳步,微側了頭,語氣平淡緩沉。


    瑤鈴靠了風照的身子僵了一下,還不等她再做了反應時,一隻有力的臂膀將她環住。


    側過臉,她看到一雙星辰般的眼睛正看了她,眼前忽得顯出幼時打了雷的夏夜,年少的風照就是這樣的護了她。


    揚起嘴角她想對他笑了,可是卻有眼淚流了出來。那一刻她的心裏隻有無邊的悲傷。麒麟山穀——默默的在心裏念了一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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