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月上樹頭時,珃王府的後院輕嫋的響起空靈飄渺的笛音,在睡塌旁的搖椅上守候了瑤鈴的風照,起身愛昵的看了一眼依舊沉睡的瑤鈴,嘴角扯過一抹淺淺的笑,無聲的出了屋門向著後院而去。


    他一門心思都在瑤鈴身上,倒是忘了後院裏那個麵無表情的表兄了。


    循著空靈幽婉的笛音,他來到了王府後院月明居住了的小院,輕輕的踏了進去,看到一襲白色的身影站立在廊簷下橫吹了白玉笛,發上的錦帶在夜風裏上下飛舞,白色的錦衣緩緩抖動。整個人就如同懸掛在天際的一輪溶溶皎月透著淡淡的清輝。


    風照站立在月明的麵前,仰頭看了無際的星空,耳內聆聽了那美妙婉轉的樂曲♀,▼anshu∷ba.,心裏一片平靜。


    當一曲笛音落下,月明緩緩放下手裏的白玉笛,二人兩雙同樣明亮如星辰的眸子相看了對方。


    片刻後,月明輕問了一句:“她如何?”


    “已經睡去,”風照亦輕輕地迴答了。


    轉身進了屋,風照亦跟了進去。


    從書架上抽出兩卷卷軸,輕放在桌上 ,“拿去”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風照看了月明一眼,將卷軸輕輕的打開,一幅是漠龍的山川地圖,另一幅卻是薊城的城防布置圖。


    好似有一顆流星劃過了他的眼眸,眼底泛起一絲驚喜。這兩張圖描繪的極是細致,尤其是薊城皇宮的城防布置圖。有了這張圖,等於將薊城的守衛全部明顯的公開在風照的眼皮底下。在每個城門處都標有看守大將的名單,以及他們的愛好和缺點。


    “你們去了薊城。”輕輕的將卷軸合上,風照淡淡的問了一句。


    此刻的月明已經坐到矮幾前,點燃小火爐,燃起了爐上的茶壺,有淡淡的茶香四處彌漫了開來。


    “嗯”他依舊麵無表情。


    扭頭看了一眼月明,風照心裏有些抓狂,這個小子,永遠是這一副不緊不慢不冷不熱的表情。明知道他問得是什麽。可是偏偏就裝聾作啞。


    走到月明對麵他坐了下去。一雙俊冷深沉的眸子直看了麵前的月明,看著他那永遠的清冷的如一團冷月的臉,再是忍不住心裏的氣惱。


    “你不打算對我說說薊如錦的事嗎?”他語調冷然也麵無表情。


    “無話可說。”不曾想他話音未落,月明就冷冷的扔過來這一句話。


    放在桌上的手輕微的一動。撚起了桌邊遺落的一柄細小卷曲的茶葉微一彈。茶葉倏地就向月明飛去。


    連眨眼的功夫都來不及。細小如葉柄的茶葉就飛到了月明的眼前。在離月明的眉心不到一根眼睫毛的長度時,茶葉突然停止了飛行,好似被什麽凝固在了月明的額前。


    輕輕的抬起兩根修長的手指。月明捏住了那一枚茶葉,這時又是一片茶葉飛了過來,月明捏了茶葉的手優雅如蘭花的葉輕輕動了一下,瞬間一股柔和的風就向風照的周身慢慢吹了過去。半空中的茶葉又嫋嫋的順著原路飄了迴去。


    風照沒有動任憑那風撫過自己的周身,也不見他的發與衣袍有任何飄動的跡象。


    在茶葉慢悠悠飄到眼前時,他對著那枚細小的茶葉輕吹了一口氣,飄飛的茶葉忽然好似變成了一個優雅的舞者,在二人中間上上下下翻飛舞動了起來,形態優美曼妙。


    此刻屋內充滿了清淡的茶香,牆角的八角宮燈散發出朦朧溫和的光芒。兩個俊美異常的男子相對而坐看著在空中曼舞的那一柄細小的茶葉。


    等著茶葉舞完,慢慢悠悠的落下後。


    二人就都注視了對方,忽然的嘴角就都扯過一抹笑意。


    那時長久不見的兄弟見麵後露出的親切溫和舒心的笑容。


    “在草原,瑤鈴遇到襲擊,是薊如錦的人幫了她。”笑完後,月明對了風照輕淺的說道。


    倏地風照的眼睛眯了一下,那一戰,範君迴來向他做過稟報。


    “瑤鈴是向薊如錦表達謝意去了?”


    月明點點頭。


    這一刻風照的心裏舒服了一些。她的瑤鈴必是不願欠了薊如錦的情意,所以才專程前往薊城表示謝意去了。


    看到他眼底鬆弛下來神情,月明的嘴角掠過一絲嘲笑。


    “你依舊還是這般的小心眼”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但是麵上所表露出的一絲揶揄足以讓風照惱恨的瞪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風照忽然好似想起什麽,一雙眼睛就又專注的盯視了月明,想是要問了什麽又沒有問出來。


    月明看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微微的臉上就有了一絲惆悵。


    一陣暗喜掠過風照心底。


    “等你完成心願時,她的心才能迴歸自己。”好似看到風照心裏的那一份得意,月明冷清了臉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等風照再表露出內心的竊喜時,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放棄,即使日後瑤鈴隨了你,我也不離開他百米,就如珃王爺與姑母一般。”說完他不再看風照的臉色,如一個入定的老僧般打起了坐。


    風照猛然站起身,臉色抑鬱到了極點。


    對於月明,他是最清楚不過,看著好似一盆清水,一旦等你將手探進盆裏,你才能知道那水的深度不是你所能夠想象到得深。


    就是他與月明如此親近,他都沒有探知到他的全部。而且自幼與他相處,還沒有發現沒有他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哼”氣惱之極時,他卻好似發現了什麽。


    猛地一雙看了月明的眼睛忽如暗夜裏燃燒的火炬,“你方才說我的父王”


    月明連眼皮都未抬。屋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風照看月明不迴答他的問話,也坐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激動強壓了下去,等氣息平穩後,他輕問道:“你是說我的父王是自己不願意離開帝京皇宮麽?”


    “是”清冷的沒有任何感情的一個字。


    風照不再說話,也如一個老僧入定般打坐了起來。


    他一直都在猜測一個問題,那就是父親的功力可以深厚到什麽境界,記得第一次前往風氏祠堂,他與月明都沒有發覺父親風珃的腳步聲。顯而易見父親的功力高過他與月明很多。


    但是父親要是有那麽高深的功力。卻為何不帶母親逃出皇宮。起初或許是因為母親懷有身孕,行動不便,那麽日後風巧出生後父親卻為何不再帶母親逃離皇宮?難道又是因為風巧嗎?


    即便是父親帶不出母親與風巧,那也可以獨自逃離。去延龍找尋他的。和了離濛等王府死士的力量也是可以救出母親的。


    況且如今他已成年。父親完全可以和他聯手救出母親、風巧。如果說父親行動不便。那麽初春時節在郊外遇到父親時,看著他卻並不像是受監控的模樣。


    莫非是那些鷹衛,武功太強?不。這絕不可能,那些鷹衛的確武功高強甚至是高於離濛這樣的王府死士,但是絕對高不過他與月明。


    他雖然貌似打了坐,可是內心卻如奔騰不息的江河水,起起伏伏奔忙不停的思考著。


    就在方才他在月明的話裏聽到了一種意思,“你是說我的父王之所以不離開皇宮,是因為在守護我的母親。”半柱香的時間後,他沉聲問了一句。


    “隻是猜測。”還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聲調。


    風照又沉寂了下去,那母親又為何不願離開皇宮呢?他好似聽到母親說過,父親曾經帶話給她,隻要她想離開隨時都會帶走她得。


    記得當時母親對他說這番話時,曾經說過不離開皇宮的原因是因為風巧太小,可現在風巧長大了眼看著就要嫁到漠龍,母親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忽然他就想到了從雍關迴來的第一天母親所說的那些個前後沒頭尾的話,難道當時母親是在向他傳遞了一種訊息,那就是母親準備要離開了麽?


    此時他的內心莫名的就有些激動,他決定過些時日再去拜見母親,一定要問清楚母親是否有打算離開皇宮的意思。


    就在他絞盡腦汁的想著時,一個神秘的沒有影子的人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不知那個人和父親可否有著關聯,想到瑤鈴及笄時父親送與他的禮物都是從聚祥閣提出得,而那個人又隱在聚祥閣關閉的窗戶後偷看了他。


    他的眉頭再一次的擰到了一起。


    慢慢的睜開眼,他看了對麵的月明,片刻後,嘴唇微啟將那日在聚祥閣門口發生的一切說與月明聽。


    如老僧一般入定的月明在聽到聚祥閣後的神秘人可以將風照散出去的功力無聲的化去時,驀然睜開了眼。


    等著風照說完後,他輕輕的說了句:“明日我親自去一趟。”


    風照點點頭,他要的就是月明這句話,這麽多年來他二人的默契不是一般人可以達到得,可以說二人相看一眼便就能夠知道對方需要自己做了什麽。


    而月明從風照的話裏就知道了風照需要他去做這件事。


    聚祥閣離皇宮與珃王府都不是很遠,如果由風照去,一旦發生打鬥,那麽勢必會驚動皇宮裏那些無處不在的鷹衛。一旦引起風青的懷疑,那麽對於將來風照的行動必會造成一些困難。


    而月明的輕功高於風照,即使月明打不過,那麽憑了他的輕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倒時風照在旁邊暗中輔助了自己,估計是可以躲開朝廷裏那些無處不在的鷹衛的眼睛。


    於是兄弟二人定下了詳細的計劃,等所有都結束時,東方天際已經有了一絲白,風照起身向外走去,在臨出門時,他忽得又站了下來,迴頭看了月明:“那個叫采青的婢女死了。”


    月明一愣,他的記性極好。那個婢女不就是風照曾經說到的混進青璃宮用香想要毒殺姑母的婢子麽。


    當時他與風照都懷疑了風河,為此才定下計謀將風河虐殺婢女的事抖落了出來,可是這個女子還是死了,而且是在風河不在的時候死去。


    “怎麽死得?”他問了一句。


    “嵐煙稟報說因病憂鬱而亡。”


    而風照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自主的就想到了皇後伍妍那張富於變化的容顏。


    月明沒有出聲。


    就在風照再次推門邁腿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冷不防身後又傳來一句冷冰冰的話:“你不打算告訴我女扮男裝的事嗎?”


    風照已經提起的腿倏地停了下來,停頓了一個唿吸間,他關上門轉身又走迴去,來到月明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底卻閃過絲絲縷縷的尷尬與緊張。


    “瑤鈴也知道了嗎?”有些緊張的低低問了一句。


    月明起身抖了一下衣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眼底裏有了些嘲諷。


    風照不由的心虛了起來。在離開雍關前。他雖然沒有特意囑咐過秦遠,但是也相信秦遠不會將秦敏女扮男裝跟隨了他的事情說給瑤鈴。


    “糧草被奪可與她有關係?”就在他猜測著瑤鈴也是否知道了一切時,月明卻又清淡的問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風照的神情嚴肅了起來。片刻後微點點頭。如果當初不是自己為了躲避秦敏的糾纏。那他也必不會去了枯渡口。


    月明沒有說話。他布在薊國的暗探在打聽糧草被奪的時候無意打聽到有關秦敏女伴男裝糾纏風照的事情。


    為此他猜測出,糧草被奪與風照離開雍關都很有可能和此女有關。


    “必須要將此事解決掉,如若不然。她必會影響了你以後的行動,也影響了瑤鈴的心情。”淡淡冷冷的話裏沒有任何的溫度。


    “如何解決?”風照看了月明,語氣裏頭一次的有著一種無奈。


    “把她嫁出去。”又是淡淡冷冷的語調。


    風照的一雙俊眼驚異的睜大了些,“嫁人之事,你我如何做的了主?”


    月明俊美澄澈的眼睛閃過一絲異彩:“讓瑤鈴去找皇帝,為容江海與秦敏提親。”


    一句話驚得風照的下巴都快要掉落了去。


    “你”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月明的這個提議。


    月明輕輕的來到八角宮燈前,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宮燈,又扭頭看了風照,神情清雅淡泊。


    “風河性格乖戾暴虐,秦太傅斷是不會將女兒嫁給他了,如此一來,又恐他日風河當了皇帝依然會對秦敏不利,因此將秦敏遠嫁於江麗兩國聯了姻親,那時即使風河對秦敏有何怨憤,但顧慮兩國的關係,也隻能作罷。”他淡淡淺淺的說著,燈火輝映下的眸子閃閃發亮。


    驀然的風照笑了,笑得極是明亮。


    自從迴來,皇帝就將風河軟禁在平王府,但是也久久沒有發落的旨意。秦太傅自秦敏迴來那日起就向皇帝告假,想必已是知道了秦敏與風河之間的糾葛。


    對於秦敏他心裏也多少有些內疚,如若那日侮辱了秦敏的人不是風河,他必會殺了那人。可是最後他還是將風河放了,並且在風青麵前替風河做了遮掩。可如此一來秦太傅必會為了秦敏的未來犯了愁。


    不得不說月明的這個建議是最完美的一個建議,而江麗能夠與大龍重臣秦太傅結了姻親卻也是求之不得的,必不會有任何的意見。


    江麗太子榮江海雖然貌似的膽小貪財紈絝,實際卻也是一個城府極深高瞻遠矚的人,且品性遠超過風河。


    如果能夠將秦敏嫁給他,風照的嘴角不由扯過一絲笑,可以想得到榮江海那一臉的興奮樣。


    在太陽升起一絲邊時,風照迴到了自己的屋內,看了眼還在沉睡的瑤鈴,心頭就有了暖暖柔柔的愛憐。輕輕低下頭在熟睡的瑤鈴額間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躺在搖椅裏也沉沉的睡去。


    自瑤鈴離開他去往漠龍那日起,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而今日裏他卻覺得格外的踏實與舒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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