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風照去了山穀,瑤鈴無事又將月清從學府拉了出來陪她在宮裏的美人湖釣魚,這個夏天她不知道怎麽就迷上了釣魚,將魚竿甩到湖裏,靜靜默默的等著,每每釣上一條魚時便高興的連喊帶叫,旁邊的月清就無奈的搖搖頭。她一喊叫他就一條魚也釣不上了。今日裏更糟糕從清晨到現在兩個時辰了,兩個人一條魚也沒有釣上。


    看著一池湖藍的湖水,瑤鈴思來想去,突然想起了延京還有一處不錯的湖泊。立時拉了一邊的月清”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釣魚”說完還眨巴眨巴眼睛一副神秘的樣子。


    月清無語,這一個夏天,他可被她折騰了夠嗆,一本書也沒看進去,一個字也沒寫。偶爾的心裏就會想到,幸虧寧哥哥不是太子,如若不然娶了瑤鈴做王後,怕是整個王室都不得安寧了。


    馬車一路搖晃沒多久停了下來,下了車的月清卻發現馬車竟然停是在了太子府門口,腦子轉了一轉,突然想起了太子府後院的荷花池,不由臉色變了變,太子哥哥一向愛安靜,不喜人打擾,看著瑤鈴手裏的魚竿,他微微皺了鄒眉頭,嘴裏便說道:“你要到太子府釣魚?”


    看著月清一臉的疑惑,瑤鈴點點頭:“是啊,他家裏有一個大荷花池,那裏麵肯定有大魚,說不定還能釣上螃蟹呢?”說完拉著月清抬腿就進了府。


    太子府的管家看見月清和瑤鈴進了府門,忙行了禮:“小人拜見七王子殿下容玉公主。”


    瑤鈴邊走邊問:“你家太子爺呢?”總管忙忙答道:“太子殿下進宮還沒有迴府。”


    瑤鈴暗暗一笑,她知道這個時間是那個長月明進宮的時間。


    “嗯,”她忽得停下行走的腳步,對著總管甜甜一笑:“總管大人,我就在你家荷花池裏釣兩條魚。”


    四十出頭精明幹練的太子府總管頓時一愣,正想著該何迴答時,瑤鈴已經拉著月清不見了蹤影。一甩袖子,總管無奈的跟在後麵跑進了後院。


    午時月明迴到了太子府,一進府門就看見總管急匆匆的奔了過來。緩緩行走的腳步並沒有停下。


    “殿下您迴來了,七王子殿下和容玉公主來了。”


    行走的腳步頓了一下,“有何事?“淡然的問道。


    “他們正在荷花池釣魚呢”總管小心翼翼的說道。


    “釣魚“有些驚異,繼而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釣魚都釣到我這了。”


    繼續向前款款而行,一句輕輕的話語飄過:“讓廚房午膳做魚。”


    身後的總管抹去了額頭上的汗,轉了身去了廚房。


    後院的荷花亭上,瑤鈴清脆的笑聲不時傳過,一邊的月清也笑意盈盈,旁邊的竹簍裏已經有不少魚了,裏麵竟然真的爬了幾隻螃蟹。


    “釣的這麽高興”輕輕淡淡的話語飄過,猛然迴了頭就看見麵如止水的月明,月清嚇了一跳,手裏的魚竿都差點掉了。


    瑤鈴已經習慣了月明這幅摸樣,但是總歸是沒有經過同意就來釣魚,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中的魚竿。走到了他麵前,有些討好對月明的說道:“宮裏的美人湖釣不上魚了,想著你這麽大的荷花池少了一兩條魚也不要緊。”正說著就看見月明的眼睛看向了她,嚇得她忙將眼睛垂了下去,自那日裏聽風照說月明的眼睛能攝魂時,她輕易不敢對視月明的眼睛。


    看著垂下眼眸的瑤鈴,月明輕說了句:“知道害怕了”聽到這句話,垂下的眼眸忽然抬了起來,滿眼的無畏就迎上了月明深亮的眼睛。


    月明笑了,是一種很雍容地笑:“午膳在這用吧,就吃你釣上來的魚,”說罷轉了身款步而去。


    身後的瑤鈴對著發呆的月清莞爾一笑。


    不一會就有使女提走了竹簍裏的魚與螃蟹。


    不久後二人也收了魚竿向著月明的居所走去。走過月亮門,拐過竹林時,月清和瑤鈴同時看見了穿著淡藍色紗裙的吳玓,隻見她從前方不遠處走了過去。月清不由停頓了一下行走的腳步,眼裏有一絲驚奇。


    瑤鈴則清亮的叫了聲:“吳玓”,剛走了過去的吳玓聽見有人喚她,忙迴轉了身就看見了一聲淡紫紗裙的瑤鈴,立時麵帶了微笑輕快的走了過來,就要給瑤鈴和月清行禮,卻被瑤鈴拉住,二人一個問一個比劃著,旁邊的月清在一邊仔細的觀察著吳玓,瑤鈴問了幾句話後,就與吳玓揮手道了再見。


    “沒見過美女麽”瑤鈴問扭了頭看著吳玓背影的月清。


    迴轉了身就看見瑤鈴似笑非笑的眼眸,月清的臉不由的紅了一紅。


    “我看那個女孩張得和你很像,”停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尤其是側影”他輕輕說道。


    “怎麽會......”話剛說出口,卻又卡在了喉嚨裏,她的腦海裏突然像是有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某個地方,她想起在西吳的客棧裏迷糊中的吳瑃抓住她,嘴裏喚著玉兒的情景。像是有什麽從腦海裏飄過卻是沒有抓著,嘴裏喃喃道:“吳瑃,吳玓,火災......吳湘.....吳玉.....”她猛然轉了身向著吳玓去的方向閃了去。


    月清想要追了去瑤鈴卻已不見了蹤影。不由搖了搖頭邁腿就向著瑤鈴吳玓消失的地方走去,這時旁邊傳來清清淡淡的問話:“瑤鈴呢?”


    吳玓正在玉粹軒比劃著告訴吳瑃她碰見了瑤鈴時,瑤鈴忽得就從門裏進來了。


    看著進了門的瑤鈴,吳瑃的臉上就有了微笑,現在的他經過調養後氣色已經恢複了很好,人也微微的胖了些。站起身想是要施禮卻發現瑤鈴臉上的神色不對,他人就怔在原地。


    走到吳玓跟前,瑤鈴的眼睛仔細的打量了吳玓一會,看著瑤鈴臉上的神態,吳玓被嚇著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就有了些許的膽怯。


    看完吳玓又目不轉睛的盯住了吳瑃:“你和吳湘是什麽關係?”


    聽到吳湘二字,一邊的吳玓眼裏就有了濃烈的恐懼與悲傷,整個身軀不停地抖動了起來。


    吳瑃一把拉住吳玓輕輕說道:“玓兒,不怕”。看向瑤鈴的眼睛裏就有了深沉的悲與憤:“他是家父”暗啞的嗓子慢慢說道。


    感覺像是有那麽一層薄薄的暗紗,隻要揭開了那層紗就會露出裏麵隱藏了的美好的醜惡的一切。


    穩了穩劇烈跳動的心,鼓起一些氣力瑤鈴伸出手緩緩地從發髻上取下了那支白玉蘭釵,拿到了吳瑃的眼前,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問道:“認識這支釵嗎”眼裏就有渴望有了莫名的悲傷。


    看到瑤鈴手裏的玉釵,吳瑃的心猛的揪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後卻是一個音也沒有發出。


    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沒有逃過瑤鈴清澈的眸子。


    “能告訴我這支釵的來曆麽?”聲音裏就有了微微得顫音。


    吳瑃的身軀也微微的抖動了起來。


    門外慢慢走進來了一道到白色的人影立在了瑤鈴的身後。


    吳瑃看著瑤鈴手裏的釵,許久後暗啞了嗓子說道:”這是我輕手給玉兒雕琢的。是容淵送給她及笄時的禮物。”


    轟然間什麽都清楚了。人世間的事就是這樣,苦苦追尋未必得的到,放棄了反而卻輕而易舉地得到了。


    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容淵時在敏妃宮門口,月夜裏他閃動的眸子說的那句話:“這支白玉蘭釵你別著還真是美。”也就是說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認出了這支釵。想著敏妃那日裏淒厲的吼罵聲中,他沒有讓她將最後的話說出來,原來那時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難怪他要認她做女兒,還大張旗鼓的要給她辦一個冊封典禮。“容玉公主”——她怎麽這麽傻,容玉豈不是容淵給她起的名姓麽。豈不是已經告訴她她的父母是誰了麽。她怎麽這麽傻,那是他親親的父親,可是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母親,那個該死的敏妃,想著母親被敏妃迫害的模樣,想著堂皇大殿上年輕的母親是怎樣的受傷,想著母親是怎樣躲避著敏妃的追殺,想著母親在什麽情況下生了她。她亦能想到母親將她棄之於荒野時的那撕心裂肺的痛,淚珠大滴大滴的滾落,心被撕扯了的疼。


    月明輕輕的走到了瑤鈴麵前,看到她麵龐滾落過的淚珠,伸出溫潤的手想要將她腮邊的淚珠拭去,可是最終停在了瑤鈴的鼻尖處卻是沒有再向前。


    門外站立的月清看著眼前的一幕,想要上前去,卻終究沒有踏進屋內。


    瑤鈴覺得自己已沒有了力氣可以站立得住,手握了拳,人整個就蹲了下去,胳膊交叉著放在了膝蓋上將頭埋在了臂彎處,整個人就蜷縮在月明麵前的地上,像一隻受了傷的小貓,隻有肩膀劇烈的抽動才看的出她的心有多傷。


    月明的心狠狠的疼了下,終究伸出手,輕輕的扶住了她抽動的肩頭將她饞了起來,被扶起來的瑤鈴已經沒有往昔的美麗,整個人仿佛是被狂風暴雨襲擊過得花兒,眼看著就要凋落的模樣。


    月明再是忍不住心裏那份心疼,猛地將她擁在了自己的懷裏,口裏輕輕喚道:“瑤鈴,瑤鈴”


    瑤鈴聽到月明的唿喚聲抬起眼空洞的看了他一眼,想要忍住了哭,可是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看著懷中暈過去的瑤鈴,月明眼裏劃過深深的痛,藏在心底裏強烈的愛意在這一刻被肆無忌憚的釋放了出來,吞噬了他整個心令他失了往日裏的從容與優雅。橫抱了懷裏的人兒,慢慢走出了玉粹軒,耳畔又響起那個三歲的粉嫩的女孩的聲音:“你長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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