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姑娘,你是否也已經登臨彼岸而不見星辰?”


    墓地裏,白衣男子詢問戚喲喲。


    他非常羨慕戚喲喲的墓碑,因為戚喲喲每天都會盯著墓碑看很長時間,卻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是。”戚喲喲應了聲,並禮貌性地扭頭看了白衣男子一眼,然後視線重新迴到墓碑上。


    白衣男子的心髒怦怦猛跳了兩下,他被戚喲喲一刹那的迴眸驚豔到了。


    他知道這是該死的心動的感覺,並且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戚喲喲的一顰一笑,一迴眸,一句話,都能讓他喜出望外,心跳加速。


    曾經有一位女子也讓他如此心動過,是他的芊芊師姐,可是在他十四歲那年,他的芊芊師姐嫁人了。


    他曾哭著問師姐,可不可以等他兩年,等他成年了就會娶她。


    師姐聽後卻噗嗤一聲樂了,告訴他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姐弟之情,而非男女間的愛情,等他長大後自然會遇到真正心愛的女子。


    師姐出嫁那天,他躲在房間裏哭得傷心欲絕,可他終是沒有告訴師姐,他對她的喜歡並非姐弟之情,而是男人對女人炙熱的愛。


    因為他看見師姐在縫製嫁衣時是神采飛揚的,一雙眸子裏裝著滿滿的歡喜和憧憬,他不忍心去破壞這份美好,隻能默默地祝她幸福。


    他用了整整五年時間才抹平心裏的傷痛,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愛了,萬萬想不到竟然能在這荒誕詭異的墓地裏,遇到一個讓他沉寂多年的心重新煥發生機和光彩的女子。


    一個複洲,一個青洲,相隔不知多少個幾萬裏,竟跨越時空在此相遇,他覺得此乃緣分使然,正所謂千裏姻緣一線牽。


    這一次他決定絕不放手。


    白衣男子穩了穩激蕩的心緒,衝戚喲喲笑問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不知道。”戚喲喲迴道。


    “我知道。”焦楚雲突然從右邊走了過來。


    白衣男子甚是不悅地瞪了焦楚雲一眼,好似再說:“我問你了嗎?”


    焦楚雲看見了白衣男子不悅的神色,也明白他瞪眼的意思,可是卻沒有搭理他,顧自說道:“登臨彼岸而不見星辰,此乃登峰境,是一個隱藏在九重天境和星辰境之間的境界,這一境界——”


    焦楚雲呱啦呱啦,把登峰境給戚喲喲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衣男子氣得幹磨牙,心裏一個勁地咒罵焦楚雲長舌婦。


    因為按照他的預想,這些話應該是他講給戚喲喲聽,然後戚喲喲會對他笑著說一聲“謝謝”。


    可是全都被焦楚雲破壞了。


    “謝謝!”戚喲喲看向焦楚雲,真誠道謝。


    她對登峰境一無所知,聽焦楚雲講完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到了登峰境。


    “哼!我就是隨口說說,才不稀罕你的謝謝。”焦楚雲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表情,然後轉身離開。


    “……”白衣男子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好想指著焦楚雲的鼻子罵一句:“你好賤啊!”


    焦楚雲自然沒有那麽無聊,跑過來隨口說說,也不是故意來給白衣男子添堵的,她就是特意來講給戚喲喲聽的,隻不過死要麵子不承認罷了。


    上次她的師兄為了摘靈果替她向戚喲喲道歉而身受重傷,導致無法摘取較高品質的靈果食用修煉。


    她心懷愧疚,擔心師兄因為沒有高品質靈果食用讓修為落下,於是就跑去摘高品質靈果,結果累脫了力也沒摘到一顆。


    就在她站在果樹下急得要掉眼淚時,戚喲喲走到樹下摘了兩顆靈果遞給她。


    她賭氣沒接。


    戚喲喲直接將靈果扔在地上,然後轉身走人。


    她覺得靈果丟在地上實在可惜,做人不應該浪費,於是就趁四下沒人看到時,臊紅著臉把靈果撿了起來。


    然後接下來兩天皆是如此,直到她的師兄傷好痊愈,戚喲喲便沒再往她麵前地上扔靈果。


    她對戚喲喲心存感激,可是礙於麵子,“謝謝”二字始終沒能說出口。


    今天早晨醒來,她聽師兄說戚喲喲可能不知道登峰境這一境界,於是立刻就跑了過來,這是難得的迴報戚喲喲贈送靈果之情的機會,她哪裏肯讓著白衣男子。


    對白衣男子咬牙切齒的樣子,她隻能默默地說一聲抱歉。


    白衣男子恨恨地瞪了焦楚雲離去的背影一眼,然後看向戚喲喲好奇問道:“在下發現姑娘每天都會盯著墓碑看上許久,莫不是這墓碑上有什麽讓姑娘無法理解的古怪?”


    “廢話!”焦楚雲聽見白衣男子的問題,突然應聲折返迴來,說道:“觸摸墓碑就會暴斃,墓碑上有無古怪還用問嗎?”


    “……”白衣男子怒視去而複返的焦楚雲,心裏怒吼道:“我問你了嗎?誰讓你搭腔的?你這該死的長舌婦!”


    戚喲喲開口說道:“我家夫君名叫張小卒,而這墓碑上刻的名字是張小兵——”


    “夫——夫君?!”白衣男子如遭雷擊,打斷戚喲喲的話問道:“姑娘你已嫁人?!”


    “是,奴家已嫁為人婦。”戚喲喲答道。


    她察覺白衣男子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熱烈,這讓她很不舒服,故而借此機會說明,打消白衣男子心裏的念頭。


    焦楚雲驚訝的張開了櫻桃小嘴,圓圓的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一副“我沒聽錯吧”的震驚表情。


    白衣男子刹那間臉色蒼白,隻覺心裏被紮了一刀,痛得難以唿吸。


    半晌他才緩過一口氣,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姑……姑娘玩笑了,在下觀姑娘不像是出嫁女子。”


    “我覺得沒有哪個女人會拿自己的清譽開玩笑。”焦楚雲提醒白衣男子道。


    這句話直戳白衣男子的心窩子。


    “……你閉嘴!”白衣男子終於對焦楚雲忍無可忍,衝其大聲怒斥。


    焦楚雲當即瞪眼迴道:“我實話實說,你衝我吼什麽?”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你這多嘴多舌的長舌婦!”白衣男子的情緒有些失控。


    “你——”


    戚喲喲出聲打斷二人的爭吵,轉移話題問道:“有沒有辦法阻止墓碑上的名字繼續刻下去?”


    她無法確定張小兵是不是張小卒,並且越胡思亂想越擔心,所以不管張小兵是不是張小卒,若是有辦法阻止名字繼續刻下去,她都要出手阻止。


    “把墓碑砸了。”焦楚雲心中有氣,聽見戚喲喲的問題,順口嘟囔了一句。


    戚喲喲聞言神色一怔,隨即後退兩步,伸手握住了太阿劍劍柄。


    焦楚雲見狀嚇了一跳,急忙阻止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可千萬別當真。這墓碑古怪非常,摸一下就會暴斃,砍上一劍,指不定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你可千萬要冷靜。”


    戚喲喲目光銳利地盯著墓碑,右手握住劍柄修煉用力,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劍斬碑。


    焦楚雲是隨口一說,但是砸墓碑這個念頭在戚喲喲心裏已經存在兩天了,所以她並不是一時衝動。


    不過顯然還沒有下定決心,她還在猶豫掙紮,不知道該不該冒這個險。


    如果張小兵是張小卒,那無論冒多大危險都是值得的,怕就怕二者沒有關係,那就得不償失了。


    “等一下,或許還有一個辦法。”焦楚雲急聲叫道。


    戚喲喲向她投去詢問的眼神。


    “想辦法進入大殿,大殿裏肯定有答案。”焦楚雲說道。


    戚喲喲握劍的手鬆了鬆力,抬頭望向大殿緊閉的殿門。


    哢——吱咯吱——


    大殿的門突然打開了。


    戚喲喲冷不丁嚇了一跳,因為太巧了,感覺就像大殿裏有人聽到她和焦楚雲的談話,特意把門打開了一樣。


    墓園裏的人無不震驚,目光全都聚向敞開的殿門。


    “爾等全都進來吧。”


    大殿裏傳出一道威嚴的聲音,是個女子的聲音。


    聲音入耳,如聽魔音,所有人登時神色迷離,無有違抗地邁步走向大殿。


    大殿裏幽深清冷,空氣中彌漫著撲鼻清香,案幾分列兩邊,上麵擺著靈果、靈丹、玉簡。


    此間大殿和周劍來他們墓園裏的那間大殿的布置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此間大殿最上首位置的蒲團上坐著一個女子。


    女子身穿紅色羽衣,仙塵飄逸,容貌絕美,但麵相威嚴,讓人不敢冒犯。


    “爾等且坐下,聽本神講道。”女子目視眾人說道。


    近千人無有違拗,聽話地走到案幾後的蒲團上坐下。


    若張小卒在這裏,定會大吃一驚,因為上首位置坐著的紅衣女子是他的先生蘇錦。


    ……


    “師兄,快過來看,張小卒的名字昨天夜裏沒有增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家夥會和別人不一樣!”


    另一座墓地裏,問天宗的弟子丙良辰盯著一塊墓碑,一邊朝他的師兄招手,一邊驚訝大叫。


    其師兄鄧子瑜,以及周圍的其他人,聽見他的驚叫聲後全都好奇地圍了過去。


    他們一直都在觀察墓碑上的名字變化,發現名字刻得有快有慢,快的兩三天就刻完了,慢的一天隻刻一兩筆,有越刻越快的,亦有越刻越慢的。


    還有一種特殊情況,本來還差許多才能刻完,可不知為何一夜間突然就刻完了。


    但是停下來不增筆的,他們至今未見過。


    張小卒的“卒”字其實隻刻了不到一半,尚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個“卒”字,但丙良辰一口咬定這就是個“卒”字。


    對張小卒他心裏存有陰影。


    “鄧師兄,這個張小卒和你一樣,都悟出了入微心境,體術十分了得,若有機會你一定要和他切磋一二。”丙良辰說道。


    這話他在鄧子瑜麵前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就差沒直接說:“師兄,幫我揍張小卒一頓報仇。”


    一群人圍在墓碑前猜疑半天也沒有猜出個所以然,忽然大殿的殿門咯吱吱打開。


    “爾等進來吧。”


    除了周劍來等人所在的墓園,其他八座墓園的殿門都打開了。


    大殿裏皆端坐一人,寶相莊嚴,開座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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