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卒的入微心境順著漆黑的通道延伸進去,侵入到通道盡頭的石室裏,正偷偷觀察石室裏的情景,有一身材挺拔的灰衣男子,手裏端著茶水麵帶笑容,進入他的入微心境覆蓋範圍。


    乍一看到這個灰衣男子的麵容,張小卒臉上立刻露出極度震驚的表情,因為這個男子他認識,竟是戚喲喲的大哥戚長風。


    不過馬上他就現,石室裏這位戚長風和他在城主府見過的戚長風不是同一個人,因為石室裏這位戚長風皮膚粗糙暗淡,麵容憔悴蠟白,身體略顯消瘦。


    盡管整個人收拾的幹淨整齊,但頭、衣服都已經被灰漬油得硬了,頭與其說是盤在頭上,不如說像個大餅一樣扣在頭上,灰色的衣衫已經被灰漬打磨得梆硬透亮,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從這人的外表容貌,張小卒可以斷定,他肯定在這陰暗的地下石室裏呆了很長很長時間,最少也要以年算起。


    所以說,此人肯定不是城主府裏的那位氣質出眾、風度翩翩的戚長風。


    那麽,也就是說真正的戚長風並沒有死,而是被神不知鬼不覺地關押在這地下石室裏。


    而當男子走動時,衣衫下擺晃動間顯露出來的腳鐐,更加明確地告訴張小卒,他才是戚長風,真正的戚長風。


    “你是誰?!”通道裏的人拐過一個彎,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萬秋清,語調頓時提高一截,陰沉而又警惕地問道。


    “哇——師叔——”萬秋清突然撇嘴大哭,一聲“師叔”喊得萬分悲涼與委屈,就跟小孩子在外麵被人欺負後,憋著滿腹淒慘和委屈,在轉角的街口迎麵撞見了家裏大人,心中的情緒一下宣泄了出來。


    張小卒躲在一旁,被萬秋清冷不丁響起的哭聲嚇了一跳。瞧見萬秋清那聲情並茂的模樣,他抑不住給自己提了個醒,今後和這位城主夫人打交道時一定得多長幾個心眼,否則肯定會被她騙得團團轉。


    “你哭什麽?!是不是外麵出事了?!老杜,杜子騰呢?!”通道裏的人連聲問道,萬秋清的金碧眼和悲慟的哭聲,使其放鬆了一些警惕。


    “師叔,我——我們的人暴露了,全——全都——杜老,他——他也沒能逃過一劫。師叔,大牙狗欺人太甚!嗚嗚——”萬秋清抽泣嗚咽道。


    “你說什麽?!”通道裏的人聞言如遭晴天霹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哆嗦著嘴唇顫聲問道:“老杜,他——他死了?!”


    說著話,他的身體從通道裏快爬出。


    張小卒身體往牆後靠了靠,怕被來人現。


    不過通道裏的人並沒有爬出來,而是在距洞口一丈的距離處停了下來,伸出如老樹皮般粗糙皸裂的手朝萬秋清招招手,柔聲安慰道:“好孩子,別怕,老杜沒了,還有師叔呢。快進來,別被人現了。”


    “嗯。”萬秋清忙點頭,擦了下眼淚,彎身鑽進通道。


    張小卒躲在牆後不由地瞪眼,萬秋清進去了,他該做什麽?繼續守在這裏,還是去叫人?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萬秋清爬進了狹窄的通道,當接近到距離通道裏的大牙人還有一步遠時,大牙人突然陰嗖地桀笑一聲,身體驟然前撲,枯樹根一般的手抓向萬秋


    清麵門。


    “啊!”萬秋清失聲驚叫。


    張小卒心裏咯噔一聲,大叫不好。可是卻看見驚叫的萬秋清勾起了嘴角,三清劍猛然刺出。


    原來兩人誰都不相信誰,各懷鬼胎,心裏都憋著壞水,要把對方弄死。


    噗嗤——


    萬秋清技高一籌,青花劍鋒利的劍刃破開了大牙人的真元防禦,刺穿了大牙人的腦袋。


    “人心詭詐!”張小卒目光沉凝,萬秋清和通道裏的大牙人給他上了無比生動的一課。


    “還愣在外麵幹什麽?”萬秋清的聲音在通道裏響起。


    張小卒應聲,見石室裏的大牙人沒有任何異常反應,想必是通道狹長,又拐了**個彎的緣故,以致於外麵的聲音並沒有傳進去,所以沒有驚動裏麵的大牙人。


    “來了。”張小卒躬身鑽進通道,追到萬秋清的身後,壓低聲道:“夫人,上次我為二公子驅除屍毒,救了二公子一命,您還沒給我獎賞呢。”


    萬秋清愣了一愣,不明白張小卒為何突然提這事,眼珠子一轉突然停下,轉過身盯著張小卒的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問道:“是不是現密室裏有讓你眼饞的寶貝,所以想讓我獎勵給你?”


    不待張小卒答話,她便爽快點頭道:“能現大牙人藏在雁城的據點,你居頭功,裏麵若是有寶貝,任你挑選。這次絕不耍賴,耍賴是小狗!”


    “那倒不是。”張小卒搖頭道,“我是在想,若是救了二公子再救了大公子,夫人家裏的寶庫是不是得對我開放一次?”


    “你——你說什麽?!”萬秋清聞言身子猛地一顫,內心的激動難以抑製地在臉上流露出來,氣血上湧,漲紅了臉頰。她瞪著一雙杏眼,迫切而又害怕地盯著張小卒,她怕自己聽錯了,亦或是張小卒說錯了,從而空歡喜一場。


    張小卒笑著點點頭,道:“大公子並沒有被大牙狗謀害,而是被他們關押在這地下密室裏,還活著呢。”


    “真、真的?!”萬秋清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抿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真的!”張小卒肯定地點點頭。


    萬秋清深吸一口氣,拿袖子擦掉淚水,她這才忽然記起,剛才在通道門口看到張小卒一臉震驚的表情,因為大牙人從通道裏出來,她沒機會問張小卒看到什麽了,為何那麽震驚?現在想來,知道他是看到了戚長空,所以才露出那幅表情。


    “走!”萬秋清擦幹眼淚,轉身往通道裏迅爬去。


    張小卒緊跟在她身後,同時密切觀察著密室裏的動靜。隨著距離的拉近,入微心境逐漸覆蓋整間密室,現密室的最裏麵有兩扇緊閉的石門,不知石門後麵是什麽。


    “戚公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坐在書桌旁的一個大牙人見戚長風端著茶水走過來,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戚長風笑著說道。


    “哦,什麽好消息,說來聽聽。是我大禹邊境被破,還是雁城被破?”戚長風抿了口茶水,笑吟吟地問道。


    他手中茶杯裏的茶水隻剩一半,而且早已涼透,確切點說茶葉都已經泡餿了,因為這杯茶已經泡了五天,可是他仍然不舍得大口大口喝,隻用小口小口地抿著喝。看他茶水入喉


    的享受表情,好似喝得不是餿茶水,而是從仙境采來的茶葉。


    半個月一杯茶,是戚長風呆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的最大享受,自然是要慢慢享用。


    “我大牙勇士已經殺出黑森林,殲滅白雲城五萬大軍,並且斬殺白雲城城主秦正豪,又控製住皓月和金城二城,白雲城告破在即。”


    “已在預料之中的事,並無什麽可驚訝的。”戚長風翻了翻眼皮不在意道,“隻不過白雲城城主戰死倒是可惜了,他是家父的至交好友,家父得知後定是無比傷心。”


    “你父親確實非常傷心,且憤怒,一百八十萬大軍揮軍北上,欲收複皓月和金城二城,剿滅我大牙軍隊,救白雲城於危難。”大牙人笑道。


    “不可能!”戚長風聽了後直接搖頭,“先不說雁城沒有一百八十萬大軍,即便有,家父也不可能動用一兵一卒去支援白雲城。”


    “嗬,戚公子就是聰明。那你說說這一百八十萬大軍哪裏來的?”


    “應該是從難民裏急征來的吧。北上的目的是給金城施加壓力,讓你們不能肆無忌憚地攻打白雲城。”


    “厲害!”大牙人向戚長風豎起大拇指稱讚,“隻不過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白雲城,我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雁城。後天,李元德的百萬叛軍將兵臨南城下,魏國公當年幫蘇皇大帝打開了帝都的大門,這一次他又要幫李元德打開雁城的大門。待李元德的叛軍攻入雁城,吸引雁城的主要兵力,我們大牙勇士就會乘機攻打北城,而攻破南城城門的重任就在公子身上。哎,和公子在這裏一處八年時間,眼看就要分離,還有些不舍得呢。”


    “嗬嗬,你們不殺我,而是把我關在這裏養了八年,吃穿比你們都好,就是想在最關鍵的時候用我威脅我的父親,讓他乖乖就範。可是我早就提醒過你們,這是白費心思。父親大人忠於帝國,心懷大義,絕不會因為我而背叛帝國。”戚長風冷笑道,隻不過他的心緒亂了,連喝兩大口茶水而不自知。


    擾亂他心緒的不是他即將死亡,而是“魏國公”這個名字。


    這八年他呆在這裏,大牙人一點也沒防著他,送來的所有資料情報都給他看,有時候他實在閑得無聊,還會主動幫大牙人整理一些情報資料。所以雖關在這裏,但他對外麵的局勢反而比外麵的當局之人還要清楚。


    可魏國公這個名字,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內。而魏國公的強大,他曾聽母親提起過。如若魏國公突然難,而父親大人如果對他沒有一點提防,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還有一個好消息一直沒告訴戚公子。”大牙人詭笑道,“你的二兄弟長空公子,已於十幾日前在百荒山被魏國公殺了。另外,你的小妹喲喲小姐,正隨大軍北上,在戚長風麾下任職,想必很快就會傳來喲喲小姐戰死的消息。屆時戚家就剩你一根獨苗,你猜戚大人還會大義滅親嗎?哈哈——”


    當!


    嘩啦!


    戚長風心愛的茶杯脫手摔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餿的茶葉濺了一地。


    “乖兒子,別聽他胡說八道,你二弟長空活得好好的,你小妹也不會有危險。”萬秋清激動又狂喜的聲音在密室裏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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