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賭坊,高睿先交代阿順按要求去煎藥,然後解開薑雄肩膀上的白布,結果發現傷口的紅腫比自己預料的要嚴重一些,似乎是細菌感染的症狀。他昨晚的處理應該是很及時到位的,出現這種情況很可能是因為那個破廟的環境太髒或是匕首很髒,傷口沾染了病原菌的緣故。


    他皺了皺眉頭,暗道:要是發生嚴重的細菌感染就麻煩了,現在可沒有抗生素來對付這些病菌。


    就在他腦子裏剛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奇妙的事情出現了。他感覺手腕上的鐲子一熱的同時腦子裏像被針紮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腦子裏就出現了一副他非常熟悉的場景——顯微鏡下的世界。


    各種細菌泛著生命的光澤,在一個黑色的背景下蠕動著,他很快就辨認出了金黃色葡萄球菌、大腸埃希氏菌等病原菌的身影,心裏本能地對它們產生了排斥,想要殺滅它們。


    突然,這些病原菌就像能感受到他的殺意一樣,產生了活躍的反應,然後很快這些代表它們生命的光點就逐漸變得黯淡下來,最後徹底消失了,就像滅菌的時候看到的一樣——破裂,死亡,溶解了,隻有其他一些無害的細菌仍然還在。


    “高先生,高先生!”薑雄看到高睿一直盯著自己的傷口發呆,以為出了什麽問題,連聲唿喚他,想問個究竟。


    “嗯?”高睿被腦子裏的奇妙影像震撼了,看忘了神,聽到薑雄的唿喚隻是本能地應了一聲,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高先生,我的傷口是不是有什麽不妥?”薑雄焦灼地問道。


    高睿終於迴過神來,同時腦子裏的影像也消失了。他看到薑雄一臉擔憂的表情,連忙笑著解釋道:“哦,雄哥不用擔心,沒什麽不妥。我剛才是在考慮合適的治療方案,有些入神了。”


    他暫時掩飾住內心的激動和滿腦子的疑問,用生理鹽水和碘酊重新對傷口做了一次清創,把一些汙物和血塊徹底清理幹淨。


    “我現在給你把傷口縫起來,這樣好得快。”他遞給薑雄一塊幹淨的白毛巾,“有些疼,你咬著這塊毛巾,免得傷了舌頭。”


    薑雄把毛巾咬在嘴裏,對高睿點了點頭,示意準備好了。


    高睿當即熟練地用鉤針勾住薑雄翻開的皮肉,開始縫合。


    薑雄盡管經常打生打死,皮肉見紅是家常便飯,但之前都是紅藥一抹,布一裹就完事,這還是第一次縫合傷口。饒是他意誌力驚人,可是被一針針的穿皮入肉,也承受不住,隻能雙目圓瞪,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高睿手藝嫻熟,很快就處理好了,拍了一下仍然繃著身子的薑雄,打趣道:“感覺怎麽樣?痛不痛?”


    薑雄這才反應過來“酷刑”終於結束了,吐出已經被他咬爛了的毛巾,長出了一口氣,叫道:“痛?是痛快呀!幹他=娘=的,太痛快了!”


    高睿看他明明痛出一身冷汗,說話的時候還在齜牙咧嘴,卻仍然鴨子死了嘴硬,暗自好笑,給他敷上阿順推薦的一種拔毒生機膏,最後用紗布把傷口裹起來。


    薑雄嚐試著動了動左胳膊,感覺好多了,不像之前動都不能動,一動傷口就鑽心的疼,現在卻是一片清涼。


    “不要亂動,我包你七天之內就收口,半個月完好如初!”高睿邊告誡邊保證道。


    薑雄之前還真的很擔心傷了筋骨,左臂會廢掉,現在心中大定,聽到高睿如此說,連忙起身鄭重地對他深施一禮,語氣誠摯地說道:“薑雄在這裏謝過恩公了,以後恩公有事,招唿一聲,水裏火裏我薑雄絕不皺一下眉頭!”


    高睿擺擺手,笑道:“什麽恩公不恩公的,雄哥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我還要多謝雄哥昨晚收留我,不然我可要露宿在破廟裏了。”


    薑雄見他不僅急公好義,而且不施恩圖報,為人又謙虛親和,沒有一點讀書人的架子,對他好感大增,兩人很快就有說有笑地熟絡起來。


    高睿主動把昨晚編造好的身世來曆以及他在西洋的一些經曆當做家常講出來,讓薑雄等人聽得興趣盎然。


    薑雄也很爽快地把他們的來曆都告訴了他。


    原來他們都是靠近皖南=山區的蘇北人,薑雄虛歲二十四,阿順叫薑順,是他的堂弟,今年二十二歲。還有兩個人是親兄弟,一個叫孫仁,也是二十二歲;一個叫孫義,隻有十八歲。四個人都是鄉黨,以前一直在家務農,偶爾上山打打獵。


    這幾年水旱蝗災不斷,還有土匪橫行,生計愈發艱難。他們聽人說鬆亭這邊繁華,掙錢容易,就跟著其他人結伴出來想掙點外快。


    他們初來乍到無依無靠,除了有點力氣也沒別的手藝,還是向來就被鬆亭人看不起的蘇北人,隻能到碼頭做苦力。


    無論刮風下雨他們每天都要用杠棒籮筐挑著上百斤的貨物在又長又窄又高又陡的“過山跳”上奔走,所謂‘過山跳,顫悠悠,一腳踏空命便休’,稍有不慎就會從搖晃的跳板上跌下去丟了小命。


    就是這樣的賣命錢,還要讓碼頭霸首平白抽六成,餘下四成還要給各小頭目、主事送禮。每天隻能維持兩餐,吃的是玉米粉、麩皮麵、豆渣、爛菜葉,住的不過是租界邊緣胡亂搭建的草棚子,甚至很多時候就直接睡在野地裏。


    他們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時候,這十裏洋場雖然讓他們受盡了欺辱,卻也開闊了他們的眼界。他們在忿恨之餘也暗自羨慕流氓們的風光,居然妄想搶下一塊碼頭,也來做個碼頭霸首。


    結果經過多番爭鬥拚殺,終究無法在碼頭區立足,最後敗退到八仙橋這裏才勉強搶了一個小賭坊安身。隻是當初一起出來的十幾個同鄉兄弟死的死、殘的殘、跑的跑,隻剩了薑雄他們四個不服輸的還在堅持。


    也難怪他們不肯向葛飛屈服,這間小賭坊已經成了他們的一種信念或者執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被他們看得比命還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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