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無月。


    惟有稀稀疏疏的星辰散落在銀河中,星光暗淡,宛若藏身黑暗中窺視人間的眼睛,若不仔細觀察,幾乎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寂靜無聲的帥帳外,兩百餘名黑衣人如鬼魅一般身形疾掠,悄無聲息的靠近營帳,並迅速完成合圍。


    就在這時,站在帥帳外正後方的閣誠節仰頭仰望夜空,看到北鬥七星已然東移,頓時便知子時已過,此刻已是醜時(淩晨兩點左右)。


    扭頭看向閣誠崇和閣誠進,此二人心有所感的同時側身,兄弟三人目光相遇,悄然達成一致。


    見此,閣誠節輕輕頷首,勇猛過人的閣誠崇當即會意,頓時舉起右手,正視前方,振臂一揮。


    四位獨擋一麵的黑衣頭領看到“動手”的手勢後,毫不猶豫地揮刀劃破營帳,一麵順著豁口抬腳猛踹,一麵低吼:“兄弟們隨我殺進帥帳,斬殺閣羅鳳,殺~~~!”


    “喀喀———嘭嘭嘭!”


    刀鋒迭出,手起刀落,擋在黑衣人麵前的密不透風的營帳被利刃劃出數百處破洞,緊接著,支撐帳幔的木架被踹翻。


    頃刻之間,這座威嚴高大的中軍帥帳變得千瘡百孔,四麵合圍的兩百多名黑衣刺客蜂擁而出,爭先恐後地衝殺進去。


    “嗵嗵~~!”腳步聲轟隆響亮,在營帳上空迴響激蕩。


    尾隨而入的閣誠節乍一走進帥帳,右眼皮便開始跳個不停,等他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時,頓感不妙,不由自主的驚聲疾唿:“不好,有埋伏,快撤———!”


    堂堂中軍主帥的帥帳裏竟能聽到迴響聲,這意味著什麽?這說明營帳內很空曠,裏麵根本沒有人,整座營帳都是空的。


    親眼看到這一幕,隻要不殺傻子,便不難想到這是個陷阱,一個早有預謀且精心布置的圈套,事先不露絲毫破綻,卻暗中挖好陷阱,隻等閣誠節三兄弟前來自投羅網。


    “這時候想走,隻怕沒那麽容易了!”


    果不其然,就在閣誠節一麵大聲疾唿,一麵衝出帥帳之際,隻見原本空寂無人的帥帳外,突然出現一個勒馬而立的身影,既而伴隨一陣“轟轟”巨響,一隻隻火把突兀出現在帥帳外圍一百米處,圍繞營帳組成一個巨大的火環,將置身帥帳之中的閣誠節三兄弟及其麾下兩百餘名親信部將團團包圍。


    須臾間,數以千計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內營,而位於大營正中的中軍帥帳更是亮如白晝,讓閣誠節三兄弟及其部眾無法遁形,悉數暴露在亮光之中。


    “誠節、誠崇、誠進,你們真是我的好弟弟!若今夜我留在帥帳中,恐怕此刻已經成了你們的刀下之鬼,甚至亂刀砍死,碎屍萬段。這就是我閣羅鳳的兄弟,我以有你們這樣的兄弟而感到恥辱,羞與你們為伍!”


    策馬軍前,閣羅鳳痛心疾首的怒斥閣誠節三兄弟,一字一句就像刀子一樣刺入閣誠節三人的心裏,讓他們在中軍數千將士麵前顏麵掃地,丟人現眼。


    此刻,不管閣羅鳳說什麽都令人信服,因為閣誠節兄弟三人率眾弑兄的舉動已經清楚無誤地擺在眾軍麵前。


    那支離破碎的帥帳和那站在破落營帳中的兩百多名黑衣刺客,足以說明閣誠節三兄弟企圖刺殺兄長閣羅鳳的既成事實。這一幕被數千雙眼睛親眼目睹,眾目睽睽之下,豈容閣誠節三人狡辯抵賴?


    耳邊激蕩著閣羅鳳的斥罵,閣誠節和閣誠崇、閣誠進兄弟三人麵如死灰,神情呆滯,茫然不知所措。


    這一刻,他們驚呆了,直挺挺地愣在那裏,臉色瞬息萬變,表情極其豐富:震驚,畏懼,沮喪,懊惱,惶恐。這些負麵情緒隨著閣羅鳳的話語而轉變,漸漸地化繁為簡,萬念歸一,呈現在他們腦海裏的隻剩下畏懼惶恐。


    閣誠節三兄弟真的害怕了,怕得要命,因為閣羅鳳話裏話外都透著殺意,擺明著不會放過他們,真得想要他們的命。


    一刹那,這兄弟三人平生第一次感覺死亡距離自己竟是如此之近,近在咫尺,此刻它正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恍惚間,他們三兄弟不約而同地做出相同的動作,心髒怦怦直跳,拚命的吸氣,多吸一口是一口,不然等到刀箭加身的那一刻,再想多吸一口空氣都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嘭———!”就在閣羅鳳話音方落之際,渾身哆嗦不止的閣誠進雙腿發軟,癱倒在地,從下身鎧甲縫隙中流出一灘黃水,不多時,便浸濕一大塊黃土,而閣誠進則癱坐在尿漬浸潤的黃泥巴上,模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醜態畢露。


    或許是眼角餘光瞥見了老幺閣誠進的醜態和怯懦不堪,使得陷入呆滯中的閣誠節和閣誠崇驟然清醒過來。但他們倆並沒有伸手把老幺閣誠進攙扶起來,而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任由他當眾出醜,丟人現眼。


    故作鎮定的抬起頭,閣誠節滿臉陰沉地看向騎著高頭大馬的閣羅鳳,眼神飄忽不定,顯示出他此刻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樣冷靜。恰恰相反,內心深處的焦躁不安和極度恐懼促,使閣誠節外強中幹,根本不敢和閣羅鳳對視。


    然而二十多年養成的深入骨髓的傲慢稟性,促使閣誠節絕對不會當眾向閣羅鳳低頭,更不會毫無羞恥地卑躬屈膝,搖尾乞憐。


    這是因為在閣誠節心裏,自己是正室所生的嫡係繼承人,而且是長兄,理應是南詔國的正統繼承人。反觀他名義上的大哥閣羅鳳,來曆不明,其母連名諱都沒留下,王室宗譜上根本沒有她的名字,也沒有閣羅鳳的生平出處。


    因此閣誠節一直認為,閣羅鳳是自己父親和宮中婢女媾合生下的私生子,縱使貴為長兄,也是庶出的孽種,根本沒有繼承南詔王位的資格。是以閣誠節從記事起就看不起閣羅鳳,十幾年來從未正眼看過他,背地裏一直稱其“孽種”,卻礙於父親皮羅閣的威嚴,不得不在人前口是心非的叫他一聲“大哥”。


    此時此刻,麵對閣羅鳳盛氣淩人的嘴臉,閣誠節雖然心懷畏懼,擔心閣羅鳳對自己痛下殺手,但骨子裏高傲和暗中打聽到的隱秘,促使他壯著膽子,有恃無恐的當眾駁斥閣羅鳳。破口大罵,爭鋒相對。


    “收起你那麵目可憎的嘴臉,別假惺惺的裝好人了!你閣羅鳳是什麽人其實不用我說,眾將士也都知道,之前浪穹寨三寨主李景龍就曾當著父王和禁衛軍的麵,揭露你的偽善麵孔,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就是你閣羅鳳的為人!”


    話音一頓,閣誠節想到閣羅鳳方才對自己的指責,當即爭鋒相對,破口大罵:“你個來曆不明的孽種,有什麽資格教訓我?時至今日,你知道你娘是誰嗎,你是哪裏來的?甚至,我一直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父王的兒子?”


    “啊~~~!”一語激起千層浪,圍堵閣誠節的數千名眾軍將士聞言後一片嘩然,不約而同地看向閣羅鳳,都想親耳聽著他否認,既而怒斥閣誠節一派胡言。


    然而,讓中軍將士們驚詫莫名的是,閣羅鳳聽到閣誠節的話後,竟然當眾沉默了。


    霎時間,跟隨他東征西討多年的五千名中軍將士的心沉入穀底,了解閣羅鳳的他們已經知道了答案:沉默就是默認。


    原來閣誠節說得是真的。


    堂堂南詔大王子竟然不是詔王皮羅閣的兒子,太荒謬了,世間竟有如此離奇之事?


    “咻!”正當閣羅鳳與閣誠節兩班人馬陷入僵持之時,一支利箭劃破長空,直奔閣羅鳳的麵門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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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謝:感謝sxcdbei、(稻草人)、張北遊和天涯海海角書友打賞支持,多謝!】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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