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殺五人,千階不留行。


    攀登石階途中,侯家兄弟帶領十人小隊先行探路,與後麵李景龍率領的百人隊保持一百個台階的距離,即一個彎道。


    沿途之上,先鋒小隊悄無聲息地襲殺駐守石階平台和亭中的守衛,一路潛行一路殺機,相繼殺掉四五十人,相當於全殲一支整編五十人的羽林禁衛。


    再走兩個彎道便要抵達半山行宮時,竹靈倩突然抬手叫停,示意李景龍招迴先鋒小隊,既而帶領百人隊離開石階彎道,潛入林間,迂迴逼近行宮正殿。


    “鏘鏘———啊!”


    銳器碰擊聲,喊殺聲,馬嘶聲和慘叫聲糅合在一起,從山下傳至山腰,打破了半山行宮的沉寂,數以千計的羽林禁衛蜂擁而出。


    僅是宮殿正前方的石階路口便集結了三千鐵甲,負責宮殿當值的兩千禁衛全部進入庭院,分布在皮羅閣父子、嬪妃和隨行文武官員的院落內外;餘下五千羽林禁衛拱衛行宮四周,將整個宮殿群團團合圍,形成一個完全由鐵甲禁衛包裹的針紮不進水潑不進的堅固堡壘。


    半山宮殿位於山腰的緩坡上,與太和城有異曲同工之妙,所有建築都是順著山坡走勢、環繞山體修建而成。


    整個行宮所在位置地勢頗高,崎嶇難行,且又是蒙舍詔曆代先王長眠的陵寢所在,墓園之內禁止騎馬。


    因此,隨行皮羅閣祭陵的一萬羽林鐵騎不得不暫時將戰馬置於山下馬廄之中,徒步上山守護詔王的安全。故而這羽林鐵騎全部卸下軟甲輕鎧,換上包裹全身的鐵甲重鎧,成為名副其實的鐵甲禁衛軍。


    鐵甲森森,刀槍林立,盾牌生輝。


    行宮四周,強弓硬弩蓄勢以待,南詔世子閣羅鳳和禁衛副將閣誠節第一時間迴到禁衛軍中,接管羽林鐵騎的指揮權。


    然而,讓兩位禁衛統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山下喊殺聲一片,廝殺正酣,打得熱鬧,已經持續將近半個時辰,可行宮周圍卻異常安靜,完全看不到刺客的身影。


    “莫非是小股蟊賊入陵行竊?”宮殿前的石階平台上,閣誠節全身披掛戰甲,不時走到箭樓上察看山下的動靜,來來去去折騰五六迴之後,終是耐不住性子,再次迴到閣羅鳳身邊,驚疑不定地喃喃道。


    相比之下,同樣披掛戰鎧的閣羅鳳就顯得很淡定,小麥色的國字臉沉著且冷靜,一雙深邃眸子半睜半閉,令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他那六尺高的魁梧身軀佇立於三千禁衛的正前方,寒風吹動暗紅色的戰袍獵獵作響,可他卻不為所動,依然安如磐石,屹立不動。


    這份沉著大氣,襯托他那威武雄壯的挺拔身軀,當真是盡顯大將風範,無怪乎全軍將士尊奉他“羅鳳戰神”。


    聽到閣誠節強作鎮定的疑惑自語,閣羅鳳知道他這是拉不下麵子當眾向自己請教,遂慢慢睜開眼睛,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聲音洪亮的道:“二弟不必急躁,莫要輕敵,在沒有探明山下情況之前不可武斷。”一口開便是一番說教,話裏話外透著言傳身教的味道,將自己身為羽林軍統領和大哥的雙重身份發揮得淋漓盡致。


    閣誠節聞言臉頰一紅,脖子上青筋暴突,正要發火爭辯時,卻瞥見身後的一眾將士皆是一臉深以為然的樣子。頓時他強忍著怒氣,十分不甘的低著頭,低頭的瞬間臉色變得一片黑青,眸中寒光乍現,略顯單薄的身軀微微晃動。


    閣羅鳳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重太直白,當著三千將士的麵傷了自家兄弟的顏麵,讓他十分難堪。或者說,閣羅鳳認為自己當眾指出弟弟的過失並沒有錯,漢人不是說“私下教妻、當麵教子”嘛,自己是長兄,長兄如父,教育弟弟何錯之有?


    看到二弟誠節“低頭認錯”,閣羅鳳臉上露出大感欣慰的表情,不過他也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當即話鋒一轉:“此次父王率我等前來祭陵,早在半個月前便已昭告各部,我南疆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既然都知道,區區蟊賊宵小焉敢前來搗亂?這麽做,他們豈不是活膩了,自己送上門找死?”


    話音一頓,閣羅鳳瞟了閣誠節一眼,自問自答道:“所以這夥賊人不簡單,絕非入陵盜竊的蟊賊,而是精心策劃的有預謀有明確目標的夤夜行刺。


    因此,不管山下廝殺的如何激烈,我們都不能妄動,保護父王的安全才是當務之急。不僅如此,還要調集重兵在正殿前守衛,不給賊人留下一絲一毫的可趁之機,誓死保護父王周全,確保萬無一失!”


    話音未落,閣羅鳳朗聲下令道:“左羽林將軍薑如芝聽令,速調兩千禁衛前來殿前守衛,不得有誤!”


    “諾,末將領命!”薑如芝躬身應道,隨即帶著親兵疾步出列,向行宮南麵走去。


    薑如芝是跟隨皮羅閣統一南詔的親信將領,身經百戰,善於用兵,對目前局勢的判斷與閣羅鳳不謀而合,是以他毫不猶豫的接令,將駐守宮殿南麵的兩千禁衛調過來。因為行宮南麵是懸崖峭壁,且正對著太和城方向,賊人斷無可能爬上懸崖前來行刺。


    然而,薑如芝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和閣誠節一樣犯了太過武斷的錯誤,這便是———世事無絕對。


    正如他所想,行宮南邊是高達百米的懸崖,絕對沒有人能爬上來;但這百米懸崖是指從山下至行宮的垂直距離。如果有人走石階上來,然後在靠近行宮時突然轉道,從後殿側下方、直線距離不到十米的山林中借助藤蔓橫向攀崖上來,那就另當別論了。


    目送薑如芝離開,閣羅鳳臉上掛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微笑,眸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與他並肩而立的閣誠節卻截然相反,臉色很難看,目光陰騭冷厲,胸膛一鼓一鼓的,儼然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


    “大巫師啊,你能再狠點嗎?別再折騰我這幫窮兄弟了,這是人走的路嗎,怕是連隻鳥雀都飛不上去吧?”


    半山宮殿南苑下方,李景龍抬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宮殿簷角,目光呆滯的怔怔失神,既而一股壓抑很久的心聲脫口而出,滿臉“幽怨”的盯著竹靈倩,好像她就是那始亂終棄、拋夫棄子的負心女人一般,直勾勾的目光讓竹靈倩嬌軀一激靈,芳心輕顫,差點迸發出成熟女人天性中的母性光輝擁他入懷,溫暖他那顆敏感脆弱且容易受傷的心。


    給李景龍一個擁抱,換做白靈自然可以,隻可惜他麵對的是大巫師竹靈倩,所以擁抱沒有,倒是賞了他一記白眼。


    “別說得那麽可憐,好像本巫師十惡不赦、有多邪惡似的,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可怕。”看著李景龍苦大仇深的樣子,竹靈倩有些哭笑不得,沉默好一會,暗罵“李景龍你就是個無賴,得理不饒人、無理辯三分,臉皮太厚了,可氣又可恨!”


    盡管竹靈倩又氣又惱,但目標就在眼前,怎能輕言放棄,隻得忍著怒氣,耐著性子說道:“看清楚了!眼前這麵懸崖頂多二十尺的高度,隻需稍稍借力,就能攀岩上去。還有,你再看崖邊垂下來的是什麽?


    那是生長多年的葛藤。時下已是寒冬,葛蔓卻沒有枯萎,這就說明它很結實,足以支撐我們爬上懸崖。你若是害怕,我先上,省得你一驚一乍的大唿小叫,別把南詔禁衛軍招來!”話音未落,竹靈倩驟然睜大眼睛,怒不可遏的瞋視李景龍,似乎要把生吞活剝吞噬掉似的。


    原來,當竹靈倩說出“我先上”的一刹那,腦海浮現一絲明悟,隱隱感到李景龍之所以擺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樣,其目的就是為了慫恿自己先上去探路。隻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話都說出去了,難道自己還能反悔不成?


    浪穹大巫師之所以在部落中享有崇高威望,其根本就是巫師輕易不開口,一旦開口便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是金科玉律亦不為過。


    所以,不知不覺中被李景龍算計,竹靈倩卻有口難言,頓時義憤填膺,胸口劇烈起伏,那豐滿碩大的蓬隆椒乳似乎要撐破緊身夜行衣,破衣而出也讓李景龍嚐嚐被壓迫的滋味,好叫你這無賴明白,本巫師的心胸到底寬闊到何種程度。


    終日打雁,不曾想卻被雁啄了眼,大巫師鬱悶的想撞牆。


    於是,她狠狠剮了李景龍一眼,嬌軀一扭,伸手抓住一根蔓藤,用力試了試,然後縱身一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上崖頂。


    ******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中唐梟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虎賁中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虎賁中郎並收藏中唐梟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