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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五章雇傭軍


    雖然已經是陽春三月,可是建鄴還是有些春寒料峭,枯了一冬的樹遲遲沒有返青,往年應該早就綠了的枝條悄無聲音,如煙一般的樹冠在風中無奈的搖動著。


    孫權背著手,站在池塘邊,看著清澈的池水中兩尾鯉魚出神。明媚的陽光照在他華美的王服上,熠熠生輝,反襯著他的臉色有些灰敗。不過四十五歲的孫權不經意之間顯出了一些老態,鬢角幾莖白發雖然被細心的拔去了,但是眼角的魚尾紋卻無法遮掩。


    孫權茫然的時候,經常會無意識的看向西麵,目光越過高高的宮牆,隻能看到時而晴朗,時而陰沉的天空,根本看不到他想看的小樓,其實小樓裏也早已經沒有了他想見的人,就算能看到,又有什麽用呢。


    那院子一直空著,孫權沒有賞給任何人,隻是安排了十幾個奴仆住在裏麵負責打掃,保持著房屋的整潔,而他自己卻一次也沒有去過,他隻是偶爾在失神的時候,會不自覺的看向那裏。


    吳國最近很清閑,和其他三國都在忙於戰事不一樣,吳國閑得有些讓人不安,似乎被世人遺忘了一番,吳國的朝庭平靜得如一潭死水,不見些許波瀾,偶爾隻有聽到從其他三國傳來的消息時才略微有些動靜,然後很快就歸於寂靜。


    孫權已經很早就不怎麽管事了,政事交給了太子孫登,孫登在丞相步騭和大將軍陸遜的輔佐下,能力有了很大提高,把吳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吳國上下交口稱讚,都說太子孫登將來是位明君,吳王孫權有福氣,又有度量,自己還這麽年輕就放手讓太子去鍛煉。孫權偶爾聽到這些傳言,隻是笑笑,並不解釋,別人都以為孫權是謙虛,隻有近侍穀侍知道,孫權是無奈。


    孫登的根基已穩,做事又滴水不漏,大事小事都主動向孫權匯報,根本不給任何人一點把柄,誰還能動得了他?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孫權收迴目光,重新靜靜的看著水中的魚。


    “穀侯,父王在嗎?”是孫登的聲音。


    “殿下,大王在池邊觀魚呢。”穀利恭敬的答道。


    “是嗎?”孫登客氣的說道,孫權抬起頭,遠遠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正微躬著腰對穀利說話,嘴角不由得扯了一下,一抹冷笑一閃而過,隨即又恢複了平靜。“請穀侯通報一聲,登有大事要向父王稟報。”


    “子高。”孫權提高了嗓聲叫了一聲:“過來吧,什麽樣的大事,讓你這麽著急?”


    “父王……”孫登向穀利點了點頭,一手提著衣擺,一手拿著一張紙,一路小跑著趕了過來,走過彎彎曲曲的魚梁,來到水池中的亭榭,在孫權麵前三步外站定,抬起手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臉上露出悲戚之色來。“父王,朱君侯薨了。”


    “誰?”孫權一愣,隨即又想了起來:“朱治?”


    “不是老君侯,老君侯兩年前就已經過世了,是他的長子朱才朱君業。”孫登眼角濕潤了,雙手將紙遞了過來,吞聲道:“朱琬剛剛趕到建鄴來報喪。”


    “朱琬?”孫權一邊接過訃告,一邊疑惑的嘟囔了一句:“他是誰?”


    “父王,朱琬是朱君侯的長子。”一直站在旁邊的孫慮提醒了一句。


    孫權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朱才死了?”他瞪著眼睛,顯然有些不太敢相信,直到看見孫登點了點頭,他才放鬆了神情,有些惋惜的說道:“君業(朱才)還不到三十歲吧,正當壯年,怎麽……怎麽會……”


    孫登也覺得難過,朱治為孫家效忠了一生,最後死之前還被孫權剝奪了權利,朱才本來很受孫權信任,正當重用之際,現在又死了,三子朱緯、四子朱萬歲都年少而矢,隻有次子朱紀還在,不過已經於幾年前舉家搬去了扶南,據說現在被孫紹安排在夷郡做太守,政績很不錯。在丹楊老家,朱家在幾年內就敗落了。他更難過的是,父王明顯的老了,雖然他才四十五歲,可是已經顯出了老態,連朱治在兩年前就死了這樣的事情都記不住了。


    孫權悵然若失,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怏怏的說道:“多賞一些錢財,屆時你代我去一趟丹楊吧。朱家於我吳國有功,看他的子孫裏還有誰能用的,安排個官職,不要讓老君侯沒了血食。爵位……就由這個朱琬繼承了吧。”


    “喏。”孫登躬身應是,又說道:“父王,還有一件事,兒臣不敢決斷,要請父王斟酌。”


    “什麽事,還有你斷不了的?”孫權瞟了一眼孫登,嘴角一挑。孫慮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眼神,將他這一抹不快的神色盡收眼底,不由得心中一喜,再看向孫登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孫登聽這種語氣已經習慣了,他根本不當一迴事,繼續心平氣和的說道:“奉先大兄發來消息,說他欲與天竺人爭鋒,奈何兵力不足,問我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出征,並力攻擊天竺。”


    “並力攻打天竺?”孫權愣了一下,突然來了精神,眉眼也變得生動起來,他高興的招唿道:“子高,你坐,跟我好好說說,究竟是怎麽迴事。”


    孫登謝了恩,在一張石凳上坐下,把情況說了一遍。原來孫紹發來了國書,主要講了兩件事,一是他已經擊敗了天竺水師,控製了整個天竺海,海上的商路已經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派人詢問魏吳二國有沒有興趣組織船隊去經商,因為地盤擴展太快,越國的發展速度跟不上,大量的機會白白浪費,所以他想請魏吳兩人加大商隊的規模,一起發財。至於蜀國,在大將軍張飛平定南疆之後,他們已經派人穿過南疆,進入天竺,貿易已經在進行之中,就不需要再商量了。


    另一件就是孫紹請求吳國支援,他想拿下天竺,可是兵力嚴重不足,控製海路還綽綽有餘,但是要上岸攻擊就捉襟見肘了,魏國正在北疆清剿鮮卑人,蜀國剛剛平定了南疆,正在積蓄力量,準備和魏國一起西征,現在剩下的隻有吳國無事,因為魏蜀都忙著自己的事,所以吳國十多萬大軍一直在閑著,除去各地鎮守的兵力,吳國閑置的兵力至少有三萬以上,孫權曾經想過趁機裁撤一些,可是阻力太大,最後隻有一些實力已經大大削弱的將軍被裁了,孫權真正想裁的一個也沒裁成。


    現在孫紹希望孫權派一些人過去幫忙,而且條件很優厚,吳國除了出人之外,一切軍械輜重全由越國承擔,戰利品按戰利分紅,一旦戰事完成,隨時可以撤迴來。士卒如果有死傷,按越國的標準發給撫恤。除此之外,視兵力多少,越國還可以給吳國一筆錢財,換句話說,越國準備出錢雇傭吳軍幫他打仗。


    孫權撫著胡須,沉吟了片刻,掃了孫登一眼:“他有沒有比較鍾意的對象?”


    孫登猶豫了一下,笑道:“有,他提了幾個人名,都是我吳國的重將,是以兒臣不敢決斷,要請父王下詔。”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雙手推到孫權的麵前。孫權拈起紙,還沒看,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留神看了一眼,才知道是手上的紙發出的香味。


    “這是蜜香紙,據說是扶南的特產,經過改進之後,現在是越國文人雅士們最喜歡用的紙。”孫登見孫權一臉的好奇,便笑著解釋道:“父王如果喜歡,我下次給大兄作書時,向他討要一些。”


    孫權不以為然,剛要搖頭,忽然腦海中浮出一個人影,他遲疑了片刻,問道:“有你姑姑和大虎的消息嗎?”


    “姑姑在坐月子,年初的時候剛生了一個兒子,母子平安,正在扶南陪著橋太後,據說現在也被姑丈帶著也喜歡上了讀書。至於大虎,她去了錫蘭島,和周循一起,好象去年在安達曼海那一戰中,她又立了功,和周循一起抓住了那個什麽朱羅王。”


    “哦?”孫權眉毛一挑,有些興奮起來:“大虎現在還帶兵嗎?”


    “當然帶兵了。”孫登笑道:“姑姑有了身孕之後,飛虎營就交給她暫管了。”


    “哦,”孫權皺著眉頭,想著怎麽轉個彎打聽一下大橋的事情,可是想來想去,好象也找不到什麽合適的借口,正在著急的時候,孫登又接著說道:“原本飛虎營也不會交給她,而是由王後關鳳代領的,可是王後關鳳也懷上了,所以便交給大虎了,這還是橋太後下的命令,她怕姑姑和王後練兵動了胎氣,所以把她們兩個全關在特牧城,天天陪她玩耍呢。”


    孫權鬆了一口氣,順著意思打聽了一些扶南的情況,拐彎抹角的問了大橋,孫登其實早就知道,要不然他也不會主動提起大橋,隻是他知道,大橋可沒有孫權這麽熱心。他隻是為了讓孫權開心所以才說兩句的。


    “這個我考慮兩天,你也多想想,有些人……”孫權點了點那張紙上的人名:“是不能去的。”


    孫登應了一聲,孫權這麽說,就是同意派一些人了,問題隻在於哪些人而已。


    ……


    大將軍陸遜府,陸遜的麵前也攤著一張蜜香紙,隻不過如果孫權能看到這張紙的話,一定會覺得奇怪,因為這上麵的人名和他看到的那張並不完全相同。


    孫秀英挺肚子,撐著腰,慢慢的走了進來,聞著淡淡的蜜香,皺了一下鼻子,撫著圓滾滾的肚皮說:“奉先真是有錢啊,居然用這麽好的紙寫字。”


    陸遜瞟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目光明顯的溫柔了許多。陸瑁到了扶南之後,很快就擔當了重任,現在已經是領有八百人的校尉。雖然隻有八百人,可是他那八百人是先鋒中的先鋒,精銳中的精銳,重要性不亞於一個兩千人的將軍。這一方麵和陸瑁自身的能力有關,另一方麵也是孫紹看在他的麵子上,要不然的話,陸瑁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有機會。


    “奉先有大將之風,為人豪爽,重義疏財,再說了,越國經商致富,幾張紙有什麽用不起的,他還要雇我們吳軍去幫他打仗呢,那才叫大手筆。”


    “雇吳軍幫他打仗?”孫秀英不解的撓了撓眉頭:“他又在跟誰打仗?”


    “天竺人。”陸遜起身走到孫秀英的身邊,扶著她到榻邊坐下,親手將她因浮腫而有些不便的腿安置好,這才將那張紙拿到孫秀英的麵前:“嘮,這是他中意的人名。”


    孫秀英掃了一眼,發現上麵都是一些吳軍中有些名氣的人,但其中並沒有陸遜的名字,不免有些不屑的說道:“奉先真是看走了眼,挑這些人有什麽用,去十個也不如夫君一個人去。”


    “夫人,你這就錯怪他了。”陸遜不以為然:“我倒覺得,這是他在照顧我。”


    孫秀英見陸遜並不生氣,不禁笑了一聲,話中有話的說道:“我看倒不是在照顧你,而是怕你拒絕,丟了麵子,索性不說了。”


    以前孫紹幾次派人托過話,希望陸遜能過去幫忙,甚至答應過孫秀英,隻要陸遜去越國,一定不會虧待他。可是都被陸遜婉拒了,即使到最後,陸遜也隻是把陸瑁送到越國去,自己卻沒有接受孫紹的邀請,為此孫秀英也有些怨言,覺得陸遜太過固執,隻是她一向敬重陸遜,不好表現在臉上罷了,今天趁著這個機會,特地提醒一下陸遜。吳國無仗可打,而陸遜天生就是屬於戰場的人,在吳國隻能看著大好青春浪費掉。他現在雖說是大將軍,可是因為沒有仗打,他手裏並沒有多少兵權,位高而權輕,遠不如在西線掌兵的諸葛恪和全琮等人,在孫秀英的眼裏,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比她的夫君有才能的。


    “你希望我去?”陸遜也不生氣,微微一笑。


    “當然了。”孫秀英很直率的說道:“大姊一家到了扶南,子默已經做了扶南尹,子直現在也在奉先身邊為郎,很快就能外放。二姊夫一到扶南,就去夷郡做了太守,連家人都一起帶了去,可見奉先對他們是多麽器重。你如果到了扶南,奉先還能不重用你嗎?”


    “就算是吧,可是他越是希望我去,越是不能提我。”陸遜笑著將紙折了起來:“你放心好了,我估計這次十有**要離開建鄴了。”


    “真的?”孫秀英不敢相信的瞪起了眼睛。


    “真的不真的,你暫時也不能動。”陸遜示意了一下她的肚子說,“無論如何,也要再等半年,等你生下孩子,再休養幾月,到北風起時,我們再趁越國的大船南下。”


    “好啊,好啊。”孫秀英不禁眉飛色舞,拍著手笑道:“太好了,我終於可以離開建鄴,和大姊、二姊一起去了。”


    “你安份點,不要動了胎氣。”陸遜責怪的笑道:“再說了,這隻是我的猜測,究竟結果如何,最後還要看大王和太子的安排。”


    “我相信你的眼光。”孫秀英咯咯的笑道:“這就是命中注定的,你終究要和奉先並肩作戰,人怎麽能與上蒼注定的命相抗呢?”


    “是啊,人不能與命相抗。”陸遜的嘴裏有些淡淡的苦澀,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如果你生個兒子,就取名叫抗吧。”


    孫權考慮了很久,又把步騭和陸遜等重臣請去商議,大家對接受越國的邀請並無異議,將軍們無仗可打,沒有戰功,就無法升遷,當然也就沒有意外之財,隻能守著那些食邑,實在是枯燥得很,而對於朝庭來說,無仗可打,卻要浪費大量的食邑養兵,的確也不是一件合算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如果長年不打仗,這些兵除了禍害百姓之外,並沒有其他用處,與其如此,不如把他們派到越國去配合越國作戰。


    在這樣的情況下,派什麽人去,不派什麽人去,就成了一個很費心思的問題。有人想去立功發財,有人不想去那麽遠賣命,他們隻想著填補去的人留下的空檔,而孫權考慮的卻是如何把那些想動而又動不了的將軍派出去,趁他們不在的時候一步步蠶食他們的勢力。


    事情正如陸遜所說,翻來覆去的討論了很久也沒有下結論,他注意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幾個江淮籍的將領都不在外派之列,象呂蒙、蔣欽兩人的兒子和諸葛恪,以及步騭的兩個兒子都不在討論之中,而江東籍的人中,全琮、朱然這樣的將領也不在外派之列,討論的人選主要集中在江淮籍中已經衰落的門戶,象韓當的兒子韓綜、程普的兒子程諮,都在討論之列,而江東籍的大臣正相反,都是一些手握重兵而又不太順從的人,比如賀齊的兒子賀景,賀齊雖然已經老了,但是他手下的過萬精兵,孫權卻還是染指不得,再加上賀齊的長子賀達現在是越國叢林步卒的重將,孫權對賀家早就不放心了,借此機會把他們推出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陸遜冷眼旁觀,把孫權父子遮遮掩掩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也和賀家一樣,在孫權想要推出去的人之列,但是他很沉得住氣,在朝議的時候,他一聲不吭,孫權說什麽就是什麽,不說什麽,他也不主動提,到後來孫秀英生了孩子,他幹脆告病在家陪著,不上朝去聽他們胡扯。


    轉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了,陸遜一反常態,大發請帖,為兒子操辦滿月酒。陸遜原先有過兩個兒子,可惜都沒成年就矢折了,後來娶了孫秀英,卻一連幾年沒有動靜,眼著陸遜已經四十出頭,這個時候有了兒子,中年得子,自然值得大辦特辦。陸家在吳郡的地位超然,陸遜現在雖然兵權不重,但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大家都要給他一個麵子。小小的一個滿月酒,很快就成了建鄴城裏婦嬬皆知的大事。


    然而孫權父子接到請帖的時候,卻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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