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弄到銀子?”文震孟眼睛一亮。


    陳奇瑜則是深深的看了蘇白衣一眼。


    “對!”蘇白衣恭恭敬敬的站起來,在大廳中拍了拍手,外麵立刻有人走近房間,同樣恭恭敬敬的將一個被紅布蓋著的托盤送了上來。


    蘇白衣接過托盤,伸手遞給文震孟道:“文大人看看這是什麽?”


    文震孟站起來接過,伸手解開上麵的紅布,一卷卷堆在一起的聖旨便呈現在了三人麵前。


    “鐵路股份原定唱賣四十股,可是沒想到剛剛唱賣到十五股的時候就已經湊夠了二千萬兩銀子,剩餘的這二十五股就在這裏。”蘇白衣露出了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所以,勞煩文大人將這二十五封空白聖旨交還陛下,若是文大人真的弄不到銀子,大可懇求陛下將這聖旨交給你們內閣處理,嗬嗬……文大人應該明白蘇某的意思吧?”


    文震孟臉色微變。


    陳奇瑜饒有興趣的看著蘇白衣,又看了看文震孟,嗬嗬一笑。


    蘇白衣和文震孟之間的鬥爭他是看在了眼裏,可不代表著他就一定會幫助文震孟,他是五省總督,之所以來這裏就是為了軍餉,隻要給我軍餉,管你是蘇白衣還是文震孟,沒差別!


    “這個嘛……”文震孟將托盤放在桌子上,深深的啜了一口茶水,道:“白衣啊,鐵路是你負責修建的,我的意思還是由你唱**較合適。”


    “文大人啊!”蘇白衣一臉的懵逼:“可,白衣修建鐵路的銀子已經籌到了啊。”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他才不願意接呢!


    而且二次拍賣很可能會造成不好的後果。


    這差事文震孟當然也不願意接,一個是他不願意和那些個商人打交道,第二是他也不太善於營生這些商人之道,最關鍵的是,這麽一來很可能自己會背一個大黑鍋。


    萬一到時候蘇白衣鐵路修築不成,已經售賣的十五家會找蘇白衣麻煩不錯,可他若是售賣剩餘的二十五股,別人一樣會找他麻煩的。


    “白衣啊,老夫知道你修鐵路的銀子已經籌集完畢,可兵部和太倉不還是等著要銀子麽,所謂一事不煩二主,老夫希望為大明計,為朝廷計,就辛苦你再組織一下,將這剩餘的二十五股也唱賣了吧。”


    “額……”蘇白衣以手扶額,一臉白癡的看向文震孟道:“文閣老,你剛也說了,這銀子是兵部要用?”


    “對!”文震孟點頭。


    “那管我鐵路總督府屁事?”蘇白衣愕然反問。


    “啊?”文震孟被蘇白衣突然的變臉弄得措手不及,愣愣的愣了三秒鍾,這才品過未來,兀自開口,語氣冷冷的道:“蘇大人,話不能這麽說,都是為朝廷做事,分什麽鐵路總督衙門和兵部衙門,汝要識大局,顧大體。”


    “哦……”蘇白衣點頭,一副你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這麽說來,就是讓我替兵部做事,那還要兵部幹嘛,還要兵部的官員幹嘛?”


    “你……”文震孟抬起手就要指責。


    蘇白衣又搶了一句道:“文大人是內閣閣臣,如此處事不公何以服百官?說我蘇白衣不顧大局,鐵路股份我都拿過來給你們唱賣了,我還不顧大局。


    我蘇白衣不識大體,好,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不識大體!”


    對著外麵怒喝一聲:“李鎖,進來。”


    錦衣衛百戶李鎖小跑進入房間,恭恭敬敬的將一張宣紙送到蘇白衣麵前。


    蘇白衣把紙張遞給文震孟道:“文大人看看這是什麽?”


    文震孟接過紙張一看,氣的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紙自然是欠條。


    是冒辟疆和陳貞慧兩大複社才子打給榆院的一個三百五十萬兩的欠條。


    “唉!”蘇白衣搖搖頭,看著暈倒在椅子上,任憑旁邊的陳奇瑜如何搖晃就是無法醒過來的文震孟,有些可惜的道:“文大人這是喜急攻心啊,陳大人,你這麽搖來搖去是搖不醒的。”


    “那該當如何?”內閣閣臣暈倒,陳奇瑜還是挺緊張的,緊張的汗都留下來了。


    文震孟暈了不要緊,這麽大年紀了萬一要是運氣不好死在了歸德府,那可真是震動朝野了。


    “蘇某頗懂醫術,讓我看看吧。”


    “好,蘇大人請!”陳奇瑜對蘇白衣的醫術自然是了解的。


    不但是他,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員,別的不服但是對蘇白衣醫術確實佩服,破腹取子是不爭的事實,袁可立的消渴症也被他治好了,這在大明朝可真是沒有人能做到的。


    蘇白衣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覺得文震孟看到這欠條的時候肯定會吃驚生氣的,可這老家夥畢竟這麽大把年紀了,還是內閣閣臣,心理素質應該不會這麽差!


    那就好解釋了!


    文震孟根本就沒暈,而是在裝暈,好渡過眼前的尷尬期。


    就和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你也永遠無法搖醒一個裝暈的人。


    搖不醒麽?嘿嘿,那就給你嚇醒。


    “文大人是暈厥了不錯!”蘇白衣又探視了一番得出結論之後,然後大聲朝外麵喊道:“李鎖,去拿一罐子夜香來。”


    “是,大人!”李鎖應和一聲去了。


    陳奇瑜卻有些奇怪的問道:“蘇大人,夜……夜香,何用?”


    “夜香味辛、性烈,文大人這種情況,外敷內用之下,不出一刻就能醒轉過來!”蘇白衣臉色異常的鄭重,弄得旁邊的陳奇瑜都覺的是真的。


    “蘇大人,這,這,文大人是內閣閣臣,這恐怕不妥吧?”陳奇瑜臉色發苦。


    夜香是什麽?


    人尿也!


    “不然!”蘇白衣大義凜然:“文大人乃國之柱石,稍有差池便如大山崩壞,到時候於朝廷是極大損失。夜香救人雖然有失體麵,可文大人必定會顧大局、識大體不會計較!”


    “那……那……”陳奇瑜雖然覺得這話八成是蘇白衣在瞎說,可他不懂醫術也不好武斷,隻得同意道:“那就聽蘇大人的吧。”


    不管蘇白衣怎麽做,對他來說都沒有損失。


    蘇白衣如果真的給文震孟灌夜香而將他救活,他還有勸進之功;若是蘇白衣把文震孟給治死了,那和我陳奇瑜也沒有多大關係,反正治死人的是你蘇白衣嘛!


    既然沒啥損失,那我何必枉做小人呢?


    陳奇瑜選擇作壁上觀,蘇白衣實施起來就更加的如魚得水了。


    李鎖拖著一大罐子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夜香進屋,陳奇瑜用袖子掩著臉退到一旁。蘇白衣則是一副很敬業的樣子,並沒有因為夜香的“香味”而就有所退避,他將罐子鄭重的拿在手上,儼然一副治病救人的濟世良醫。


    “李鎖,快把文大人的嘴掰開!”蘇白衣示意。


    “哎……”李鎖上前,伸手就要去掰文震孟的嘴,可手還沒挨上文震孟,文震孟就適時的醒了。


    “啊……”文震孟猛然睜開眼,然後在陳奇瑜和李鎖驚奇的目光中,緩緩坐起來道:“唉,老了老了,身子骨不管用了。”


    “文大人,您真好了?”蘇白衣瞪著眼睛問道。


    “好了,好了。”文震孟活動活動手腳,又搖了搖頭。


    蘇白衣一擺手,讓李鎖端著夜香走出大廳。然後自己悄悄的將那欠條收起來重新放進袖子裏,恢複笑眯眯的笑容,端坐在椅子上,一邊品茗一邊看著文震孟。


    文震孟似乎也明白,這趟過來想要從蘇白衣手裏麵空手套銀子順帶給人家穿個小鞋恐怕不可能了,那麽錢卻不能不要。就隻剩下最後一種法子:自己賣股份。


    否則的話,誰知道蘇白衣會不會再次拿出那個欠條來氣自己一次。


    想到這裏,文震孟的臉上突然泛出憤怒之色:冒辟疆和陳貞慧這兩個小子到底怎麽搞的?不是讓他們去到股份拍賣會上搗亂的麽,怎麽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把複社給搭進去了?


    抬眼看一下盤子裏麵的聖旨,文震孟強忍住將兩個弟子殺了的衝動,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就依蘇大人所言吧,老夫將這剩餘的鐵路股份拿去唱賣,籌集軍餉。”


    “文大人說笑了!”蘇白衣笑了笑:“這售賣鐵路股份是陛下的旨意,剩餘的蘇某人自然是交還朝廷,而不是給文大人您,若內閣和兵部想要唱賣剩餘的股份蘇白衣沒意見,可總需向陛下請旨,陛下答應了我才好將聖旨給文大人。”


    不等文震孟發火,蘇白衣又道:“當然了,事情緊急,蘇某也不會與你為難,這就派人帶著聖旨和文大人一起進京交還陛下,屆時文大人若真的請旨成功,自然即刻便能唱賣。”


    說實話,蘇白衣是不想繼續出售鐵路股份了,畢竟這鐵路就像是他的孩子,之前是為了籌資不得已而為之,現在嘛,就像是在割肉。


    可反過來想,鐵路雖然是由他來修築,可最終的所有權還是國家的,既然皇帝自己不愛惜,我瞎操什麽心?


    隻要不拿老子的錢,不影響老子修鐵路就行。


    不過之前挖空心思的宣傳、辦車展這份心思卻是白費了。


    唉,萬事難求齊全啊。


    蘇白衣歎著氣,將鐵路股份忍痛送給朝廷讓他們唱賣,卻不知多年之後,這有意無意埋下的一個雷子,卻幫了他的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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