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來的快去得快!


    過去之後的空氣裏彌漫著春日泥土混合了花草的清香,暖洋洋的太陽將碧空洗的如同一汪大海般純淨,藍的幹淨,醉人心脾。


    蘇白衣依照舊例,在街上花幾百塊銅板購買了一些點心,又帶上從大弟子孫三那裏弄來的一些特色小菜,也不用人跟著,自己提著禮品便晃悠悠的晃到了周府門外。


    因為確實太忙的緣故,從山東迴來之後一直沒有來拜訪兩位大佬,今日終於抽出了時間,在這個溫暖中帶著幾分燥熱的天氣裏順便出來散散心。


    周士樸還是老樣子,穿著不是很講究,腮邊的胡須好似又白了一分,不過因為老友在的緣故精神狀態特別好,坐在溫暖的亭子裏,正掐著胡須蹙眉深思。


    坐在他對麵的袁可立也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之前消瘦的身材現在看起來已經變得魁梧有力,說話時聲如洪鍾。


    “你小子先自己坐,在旁邊等一會,老夫非要贏一把不可?”周士樸看蘇白衣到來,僅僅隻是一瞥,和之前待他的態度無二。


    袁可立道:“嘿,這一盤如果你贏了的話,老夫從此以後不玩牌,仨勾帶倆六!”


    “四個三!”周士樸不服輸,右手抽出四張牌狠狠的甩在石凳子上,那力氣簡直比後世的小年輕還要辣眼睛。


    “不出!”旁邊的候光良和周士樸一波是農民,對麵袁可立顯然是地主!


    “四個七!”袁可立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蘇白衣,滿臉紅色:“嘿嘿,還有兩張,要不要?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四個九!”候光良弱弱的將牌丟在桌子上,同時眼睛瞟了一眼周士樸。


    周士樸頓時大怒,罵道:“侯家小子,你故意放水是不是,這老家夥手上還剩兩張牌,很明顯是一炸了,你放他過不就行了?”


    “一炸?”候光良微微一愣。


    袁可立哈哈大笑,好似怕候光良反悔似的,兩張牌突然丟下來:“王炸!”


    “哎呀!”


    候光良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周士樸氣的將手中的牌放在了石桌上。


    “來來來,蘇小子,你來,這家夥讀書還行,打牌就是個榆木腦袋!”周士樸非常熱情的邀請蘇白衣入夥。


    蘇白衣隻是笑了笑並不上當。


    開什麽玩笑,兩個老家夥一個個都是人精,在家裏閑著沒事幹不是和丫頭滾床單就是研究怎麽打牌,他上去不一樣被虐!


    心裏這麽想,口中卻笑著道:“周老,你這牌都玩爛了,今天就不玩了吧,迴頭我安排人再給你送一副過來。”


    “送十副!”


    “好好好,十副就十副!”蘇白衣滿臉堆笑討好。


    周士樸顯然不想放過頭,道:“那行,正好你來了,咱們來搓麻將吧!”


    我搓你……


    好吧,咱是文明人,不爆粗口。


    “周老,我牌技不好,迴頭我給您找個牌技好的美女來玩!”


    “你小子,就會打趣我!”周士樸嗬嗬一笑,頓時不再提玩牌的事情。


    袁可立頭伸出去往外麵喊了一句:“老大家的,再沏杯茶來!”話音一落,袁可立正牌繼室劉氏便從外麵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你呀,現在可是不得了!”袁可立笑眯眯的看著蘇白衣,大手省出來點著他道:“彈指之間平定登萊之地,和你相比,老夫在登萊這些年都白過了。”


    “我那是運氣好!”蘇白衣掀開前襟坐在石凳上,笑著道:“瞎貓撞到死耗子,被我給拿住了,比不得袁大人一步一個腳印,那才是真正的實力。”


    “不是運氣好,這和你的膽色氣魄分不開,換做是我在那種情況下也不一定敢冒險登陸詐降,可你小子卻敢這麽做,而且還成功了。”袁可立搖搖頭:“算了,不說了,老夫聽說你置了一套院子?”


    “是啊!”蘇白衣拱手道:“是原來穆家的院子,後來穆永江因罪被籍沒,小侄從管家手裏就接了過來。”大概說一下,具體是怎麽弄到手的就不多說了。


    “也還好!”周士樸喝了一口茶,噘著嘴吹了吹胡子,道:“那院子我也去看過,雖說小時小了點,但對你來說也夠了。其實這事老頭子早就想提醒你了,身份地位變了,周圍的一切都要跟著變,不是說咱們這些讀書人講排場麵子,而是地位使然。以你現在的身份,住在那蘇家小院是不合適了!”


    蘇白衣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如果不是蘇家小院太小居住顯得擁擠,而他現在又沒有時間大肆建設的話,蘇白衣還真不想搬到大宅子裏麵去。


    那個小院是穿越過來之後一直居住的小院,溫馨有家的感覺。


    可袁可立的一句話,卻讓蘇白衣頓時心生警惕!


    “你現在是二品大員,皇帝欽封平東伯!”袁可立道:“禦賜平東伯府的匾額掛在一個茅屋小院門口,若是被都察院的禦史得知,少不得參你一個不敬之罪!”


    我擦!


    這特麽也可以?


    好像還真是,畢竟大明朝的這些禦史言官可以風聞奏事,如同瘋狗一般到處亂咬,這茅屋掛牌匾的事情說大不大,可若是真有人較真的話,也是一個麻煩不是?


    “多謝兩位大人提醒!”蘇白衣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周士樸和袁可立看他認真聽,態度也和藹了起來。


    “其實也不用緊張,陛下既然如此恩寵,自然不會為了此等小事怪罪!”周士樸嗬嗬一笑,又道:“你家裏人少,雙親走得早又沒有什麽兄弟姐妹,如今也隻有正房,恐怕院子很冷清吧?”


    “是的!”蘇白衣道:“所以我讓內子去人牙子那裏買些傭人過來!”


    “不用那麽麻煩!”周士樸擺擺手道:“那些買來的人不靠譜,咱們也摸不清底細。這樣,我家裏麵使喚人不少,大都是家生子,迴頭我找幾個讓鍾二哥給你送過去。”


    蘇白衣一喜,拱手道:“那可真是多謝老尚書了!”


    這比購買新人來說可是劃算多了。


    一般來說,像周家這種大戶人家,起初的時候肯定有不少家奴。周大人做官一坐幾十年,跟在後麵的家奴也都娶妻生子,而且因為大明朝的硬性規定,家奴生的孩子世世代代都隻能為奴,所以周家的奴仆會越來越多。


    這種奴仆在主家生的孩子一般叫做“家生子”,從小便生活在主人身邊,所以對於主人家有種天然的認同感,自然也是最忠心耿耿的人,這種家生子一般來說都是靠得住的。


    當然了,傭人這種長時間的造人運動給主家也會帶來一定的麻煩。


    因為人的生育能力是很強的,一個年輕健康的婦女,從結婚一直到更年期之後,保守估計的話生個五六個是不成任何問題的。


    而且在大明朝有一個規律。


    越是身份低賤的人,嬰兒的存活率越高!


    試想一下,當初的時候主家隻有四五個傭人,而當主家的男主人當了幾十年的官之後,家裏的傭人變成了二三十或者更多!


    誰受得了?


    可以想象,周家的傭人應該也差不多是人滿為患了吧。


    蘇白衣突然明白皇家用人隻用太監的另一層含義了!


    “你那個鐵路,有點操之過急了!”袁可立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老夫知道你的本事,對於修建鐵路一事自然毫不懷疑,可你無論如何應牢記一個道理。”


    “小子洗耳恭聽!”


    “陛下現在對你寵信是好事,可你應該知道,所謂其愛彌深,其恨彌極!”袁可立聲音壓的很低:“袁崇煥的事便是前車之鑒。”


    簡簡單單幾個字,說出了千古不變的真理。


    位子到了袁可立這般,自然不會將話講的十分明確,他也相信隻需提點一下,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應該會懂得。


    蘇白衣自然是懂的!


    當年圓嘟嘟赴遼東之前,也曾向皇帝說出了“五年平遼”的豪情壯語,也得到了皇帝無以複加的信任,在外人的眼中,今日蘇白衣的境況和當年的袁崇煥何其類似。


    可這些現在都不是蘇白衣該考慮的事情,他認為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也絕不會落的袁崇煥一般的下場!


    大不了老子用黑科技逃跑就是了。


    “多謝大司馬金玉良言,蘇白衣謹記於心!”蘇白衣還要恭恭敬敬的朝袁可立拱手,然後滿臉堆笑的說出了一個不情之請:“還有件事,麻煩兩位大人關照下小的!”


    “什麽事?”周士樸和袁可立同時轉頭問道。


    “嗬嗬!”蘇白衣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道:“小子手裏不是還有些鐵路股份麽?這件事兩位大人應該也聽說了。這樣的,我準備一個月後在歸德府舉辦一場唱賣會,二位在朝多年,認識的達官貴人自然也多,小子懇請二位幫忙將這個消息撒出去,讓那些勳貴屆時都來競拍,若是能將股份賣個好價錢,小的迴頭在鐵路上為二位立碑!”說話間從懷裏摸索出一遝寫滿了字的紙張:“這是唱賣會的宣傳報!”


    袁可立聽了蘇白衣的話,沒有在意立碑的事,倒是冷哼一聲道:“你小子真是能折騰,這鐵路是陛下欽定工程,乃國之重器。你倒好,竟敢拿著國之重器到處唱賣,嘿嘿!都察院的那幫子人若不把你十八代祖宗挖出來罵,算我姓袁的瞎說!”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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