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凳子凳子……這邊這邊……剪刀給朕,這邊……好,拿著,趕快去插上,朕再弄一枝好看的。”


    “哎呦,我的祖宗啊,您可趕快下來吧!”


    紫禁城,坤寧宮前。


    風雪未停,一眾宮女和小太監圍繞著盛開的梅花樹,三四個凳子疊起來聳立老高,一聲身錦衣的皇帝爬在最頂部,手中拿著剪刀將梅花樹上的枝條一條條的剪下來。


    下麵幾十個宮女太監將崇禎和那凳子圍得水泄不通,即便皇帝從凳子上失足落下來,也肯定是落在眾人的身上而不會跌倒在地。


    曹化淳年齡大,擠不進去隻能趴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求皇帝下來:“讓奴婢上去吧,皇爺爺,您快下來。”


    坤寧宮門口,周皇後站在那裏也有些擔心,不過看到丈夫很高興,她也很高興,捂著嘴微微一笑,對曹化淳道:“曹伴你起來吧,陛下難得這麽高興,下麵這麽多人,出不來岔子!”


    “就是!”崇禎將一條長長的紅梅枝條剪下來之後,撇了撇嘴:“算了,看你們一個個嚇得臉都白了,沒出息。”


    一邊罵下人,一邊小心翼翼的從凳子上下來,拿著紅梅花走到皇後麵前,笑著道:“看,四枝梅花,朕都是撿的最好看的。”


    “趕快拿梅瓶來!”皇後招唿宮女,從宮裏拿出四個青花梅瓶,將皇帝手中的紅梅接過來插進去,然後擺在了靠窗的案幾之上。


    皇帝笑嗬嗬的在軟榻上坐下來,看著周皇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然後又突然變得嚴肅陰沉,低聲道:“除魏閹的那年冬天,你還記得麽?朕心裏怕啊,在這坤寧宮裏抱著你,那時紅梅開的正豔,朕心裏卻是一片陰暗,當時暗暗發誓,若是能活下來,朕每年都親手為皇後折一枝梅花祈福。”說到這裏又搖搖頭:“除了元年的時候還記得折過一次,這幾年國事煩心,竟然忘了,王妃勿怪寡人!”


    周皇後聽到最後一句,溫柔白皙的臉上突然泛出一片紅暈。


    王妃勿怪寡人!


    這是個很久很久之前的梗了。


    當時朱由檢還是信王,周皇後還是王妃的時候,二人大婚後的第一次洞房中,不知道是不是年齡太小的原因,堂堂信王竟然發揮失常,做了十五秒鍾的真男人之後就一瀉千裏。黑夜之中床榻之上信王說了這麽一句話:寡人也是第一次,王妃勿怪寡人。


    於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這句話變成了二人之間很默契的一句梗。


    “信王也沒正經!”周皇後不甘示弱的迴了一句,引得崇禎哈哈大笑。


    然後,皇後緩緩走到皇帝麵前,輕輕的坐在他的旁邊,道:“陛下今日高興的很,不知遇到了什麽好事?”


    崇禎道:“沒什麽,這個蘇白衣,真乃天下奇才,令朕刮目相看。”


    周皇後突然正色起身,然後朝皇帝深深的行了個禮,並且跪倒在地,道:“陛下,臣妾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起來說!”崇禎伸手拉她,可皇後不為所動,仍舊跪在地上。


    “陛下,那蘇先生是個有才的,臣妾也聽說了。陛下是一國之君,雖欲結交收攬,可也不能不顧天家威嚴,與其同席用膳也就罷了,萬萬不能因為這一個人得罪了所有的大臣。臣妾聽說,陛下已為蘇白衣革了溫大人的職,這樣是很不妥的。他蘇白衣敢跟天下讀書人為敵,還請陛下以社稷江山為重,慎重考慮……”


    崇禎皇帝平靜的聽皇後說完,微微一笑用力將她拉起來,道:“有這麽一個皇後,還愁治理不好大明的天下嗎?你就是朕的長孫。”


    “不過……”換地眼睛微微一眯,其中射出了兩道精光,伸手朝宮女太監揮了揮:“都下去,將門關上,任何人不得靠近!”


    皇後看崇禎如此鄭重,不由得一驚。


    “皇後,經過這幾年磨礪,朕豈能不知朝堂兇險,作為帝王端不可全心全意信任任何人?可這蘇白衣,卻是個例外。”崇禎轉過頭:“還記得,朕跟你說的那個夢麽?”


    周皇後身子一哆嗦:“夢?”


    她突然想起來了。


    那是朱由檢剛剛登基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


    一個白胡子老爺爺,當然了,這個白胡子老爺爺很是奇葩,並不是傳說中的慈眉善目,而是麵目猙獰目露兇光,手中拿著荊棘條狠狠地往朱由檢背上抽。


    抽的血肉模糊,疼痛入心!


    朱由檢在他麵前,完全沒有了任何皇帝的威嚴。


    奇怪的是,那老頭抽完他之後,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眼中露出不忍和慈祥,又從懷裏掏出一座陶瓷塑造的人物像細細把玩了一會,最後溫和的拍拍朱由檢的肩膀,消失不見。


    朱由檢醒來後當時覺得奇怪,可也沒太在意,隻將他當做是一個普通的噩夢。於是,該幹嘛幹嘛了,皇帝忙得要死,還要想破腦袋算計魏忠賢,他可沒有心思在夢上糾結。


    但,奇怪的事發生了!


    第二天晚上,又做了同一個夢!


    朱由檢醒來後自然是一身冷汗,不過夢這種事又不能喝大臣們明說,畢竟現在是大明朝不是先秦兩漢,如果去內閣讓閣臣解夢,估計會被唾沫星子噴死。


    他隻能跟自己的皇後說。


    可皇後又不是周公,自然也不會解夢,這事不了了之!


    然而,第三天,又是同一個夢!


    一連十幾天,天天如此!


    朱由檢心力憔悴,被折磨的頭不是頭手不是手,有一天偶然看到了大明曆代皇帝的畫像之後,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夢中出現的老者,和太祖皇帝朱八八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特麽是太祖皇帝托夢來著。


    於是朱由檢大驚,趕緊在朱八八的畫像前磕頭謝罪,並發誓保證要勤政愛民,否則天打五雷轟斷子絕……別人的孫。


    又令曹化淳去南京皇陵祭祀一番。


    就這樣,朱八八的憤怒平息了,朱由檢再也沒做過那個夢。


    可這夢到底啥意思,誰也搞不清楚。


    “直到蘇白衣進京的前一個晚上,朕又夢到了太祖皇帝!”朱由檢眼睛明亮的發光:“這次太祖皇帝沒有抽打朕,而是很讚許的朝朕頷首致意,還把那白瓷塑像送給了朕。”


    “這又如何?”皇後搞不清楚,皇帝做夢和蘇白衣又能扯上什麽關係?


    “皇後不知!”朱由檢深吸一口氣,眯著眼睛低聲道:“那塑像如同仙人一般,雲裏霧裏,就是看不清長得什麽樣子,隻能模模糊糊的分辨出,是個身穿白衣的士人。塑像、白衣;塑像、白衣,塑白衣……蘇白衣!


    那日朕與蘇先生同席,得知其和朕同年同月,後細細打聽了一下,竟和朕同年同月同日生,皇後,這又豈是偶然?”


    “竟有此事?”皇後美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異彩。


    “千真萬確!”朱由檢肯定的道:“蘇白衣,是太祖皇帝送給朕的護國賢臣,朕又豈能以一般士人相待?”


    若是經由別人之後,他朱由檢肯定不會相信的。


    但這些,都是自己夢中出現的東西,真真切切如在昨日,所以,他生平第一次完全沒有任何懷疑的相信了一個人。


    蘇白衣,一定是太祖皇帝送來的護國賢臣。


    “啊,阿嚏……”


    正在英國公府上埋頭苦幹的蘇白衣突然打了個阿嚏,摸了摸鼻子深吸兩口氣,喃喃自語道:“誰特娘的在背後哆哆老子呢,咦……好熟悉的栗子花味啊,難不成那牛鼻子老道又在擼管?”


    看了看手中已經被正宗黃花梨包裹住的牛頓反射望遠鏡,蘇白衣的心思又瞬間迴來,微笑著摸了摸,對兩名工人道:“不錯,先放我這裏吧,你們去把支架做出來。”


    “是,大人!”其中一名工匠討好的看著蘇白衣,笑道:“那架子小人半個時辰就能做好,晚上的時候秉會燭,將這梨木表麵打磨一下,到時候就更漂亮了!”


    “行,你們去吧!”


    蘇白衣摸著反射望遠鏡,微微一笑。


    經過重新包裝之後的牛反,從外麵開就是一個木製的大筒子,除了最前端進光口徑處的副鏡支架看起來有些奇怪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看看外麵的雪小了不少,那好,試試效果吧。


    蘇白衣將龐大的鏡筒搬到窗戶跟前,有用書和板凳做了個臨時支架,將鏡筒口徑對準遠處的花園。


    眼睛貼著目鏡看過去,裏麵的景象清楚異常。


    紛紛揚揚的大雪,幾個仆人躲在花園旁的屋簷下聊天。花園中除了幹枯的樹就是茫茫的雪,也沒什麽景致。


    嗯!


    換個角度,看看前麵的樓房吧!


    蘇白衣又忙活了一陣子,將鏡筒對著更遠處的一座木製小樓房。


    眼睛貼著目鏡一看。


    “咦……”


    “啊?”


    “哦……”


    “嘿……”


    “畜生啊……老畜生啊,不堪入目啊!”


    遠處樓三層某一個房間中,張之極將一個白嫩嫩的丫頭剝了個精光,赤條條的放在案幾之上,大敞著窗戶也不關閉,像餓了三十年的角豬一樣將頭拱進人家兩腿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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