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爸又在彈《命運交響曲》。真不知道這到底是第幾迴了。我從廁所出來,從冰箱拿了瓶啤酒。我靠著牆聽。說真的,這禿頭鋼琴水平真不賴。我走過去,我爺倆四手聯彈。一高大名鼎鼎的老大竟然會彈鋼琴。說出去能把人笑死。‘光明頂’邊彈邊感歎現在的學生難管。他死要麵子活受罪。硬是不承認校長批他子不教父之過。

    他最恨人家叫他‘光明頂’。曾經有學生故意調戲他。到教務處說請問這裏有沒有‘光科長。’正好是他開的門。我想他肯定腸子都氣紫了。可還是硬裝出嚴師慈父的樣子糾正人家說這裏隻有安科長沒有光科長。這是第一次。第二次學生問有沒有‘明科長’。我覺得包容就是縱容。我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第三次一個胖子扯著嗓子說就是那個後腦勺沒發育好的那個科長。

    他無語想套個假發。我把那個胖子揪到廁所扁了一頓。胖子捧著鮮花去道歉。哭的是一把鼻屎一把淚。玩笑結束了,綽號經久不衰。這當然得我默許。《倚天屠龍記》英雄好漢群聚光明頂,以爸的智商和能力,他稍微腹黑點,校長早該滾蛋了。

    彈完了《命運》爸就開始哭。他鐵定喝酒了。酒後吐真言啊。他馬上就要開始長篇大論滔滔不絕數落我貌若天仙拋家棄子的母親。我第二天就遲到。我覺得早自習簡直就是多餘。在教室我睡不安生。反正是爸耽誤的,我一般都賴到八點半才去。我知道進教室的時候班裏那群又野又村的好學生在瞪我。班主任一定也是恨我恨的咬牙切齒。我就有理由笑。我覺得人生就兩字——沒勁。沒人恨我,我真不知道自己還活沒活著。

    太無聊,我在學校組了個樂隊。名字就一個字,藍。抱著吉他在舞台上吼那會心情還算不錯。等cd刻下來,我就一張張飛出去。飛到天涯海角。我沒說音樂是我的夢想。我沒什麽夢想。

    每天都有女生給我寫情書說喜歡我。隻知道我會打人彈吉他。不知道我單親彈鋼琴,說喜歡我豈不可笑。我覺得這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爸說太冷,我不覺得。我就是這麽無聊。我還沒有碰上一個能讓我想給她彈鋼琴的女孩。

    如果生下來就算一生。我希望自己的一生趕緊從十五歲滾蛋。十五是周歲。不久我就要過十六歲的生日。別人都說虛歲。說成虛歲又能怎樣。十六歲,我還得這麽混著。我從來不過生日。爸說小孩出生之前在母親肚子裏待了一年,所以人應該盡快成熟孝順母親。提到母親兩個字我有點肅然起敬。可提到媽媽,我就覺得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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