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的大夫人和蘇錦的母親自然也趕出來了,蘇錦的母親見不得自己的女兒吃虧,所以連忙去拉開林夫人,但奈何她沉浸在失去兒子的悲痛中,又覺得這都是蘇錦的錯,但凡是來拉扯她的,她都用足了力氣去掐她或是撓她,蘇錦的母親實在柔弱,還不如蘇錦與銀杏,在這個過程中也吃了不少虧。


    大夫人雖有心看熱鬧,但也知道不能太過,何況這裏是趙府,一個外人跑來這裏撒野,打趙家的人,叫別人看了也不成樣子,所以示意翠珠叫幾個小廝過來將幾人拉開了。她這一舉動可謂是極不給林夫人麵子了,便是她再潑辣,找幾個婆子將人拉開就是了,如今卻叫了男人來,可見她也沒給蘇錦和她的母親什麽麵子。


    人雖然拉開了,卻還是罵個不停,她先是罵蘇錦是賤人,克死了她的兒子,又罵蘇錦的母親也是賤人,不僅克死自己的相公,還生出一個害人的女兒,害了自己的兒子。


    大夫人聽這些的時候是無動於衷的,說實話,她心裏覺得解氣,既覺得林夫人這個瘋女人傻,又有點羨慕她,其實她心裏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呢,她就是覺得這個賤人害死了老爺,她生的女兒也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她隻是礙於大夫人的身份,才把這樣深深的恨意埋在了心底,如今有人替自己這樣暢快淋漓地罵她們,大夫人覺得解氣,所以她沒有在一開始就製止她。


    直到她開始罵她的梅兒,她說他們家的女兒都是克夫命,大女兒成親前死了也是好事,不然也要連累那娶她的人家。


    她竟敢這樣說自己的梅兒,大夫人當即上去給了她兩巴掌,覺得不過癮,又連扇了幾個巴掌,連帶著想打在蘇錦和她母親身上的那幾個巴掌都打在了林夫人身上。


    現在的大夫人是沒有理智的,她不能容許任何人玷汙她當做寶貝疼愛的女兒,這個瘋婆子當自己是誰,敢罵自己的梅兒。


    林夫人正罵得起勁,沒防備大夫人忽然給了她幾巴掌,她一下子蒙住了,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掙紮著要向她撲過去,好在那幾個小廝還死死地拉著她,使她隻能在原地掙紮,卻不能碰到大夫人分毫。


    大夫人冷冷地看著她:‘你自己的兒子不爭氣,成親前還去跟別人搶女人,被人打死了也是活該,趙家沒有去找你們就算好的了,你竟然還敢找上門來汙言穢語,今日這幾巴掌就是教訓教訓你,免得你信口胡說。’


    林夫人打不到大夫人,氣勢卻半點不弱:“你當自己是誰,敢教訓我?你以為趙家還是當初那個趙家,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趙家大夫人?我呸!要不是看在你們家還有點家底的份兒上,你以為我們林家會要一個姨娘養的賤人過門?你們趙家的女人都命硬,克死自己的夫君,如今又克死我的兒子,我今天就要跟你們拚命。”


    “你們林家又是什麽好東西?不知道靠什麽肮髒的東西起家,也敢來跟趙家攀親?要不是看在你那個死了的兒子還算會做生意的份兒上,還想娶趙家的女兒?如今死了,我看死得倒好。”大夫人不甘示弱。


    蘇錦和母親看的有些呆住,在她們的印象中,大夫人是冷漠的,淡薄的,對他們沒有什麽好脾氣是真的,但是要說真的罵人,還是少見的,更別提動手打人了,但是現在的大夫人迎風而立,怒氣衝衝地指著林夫人破口大罵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氣勢淩人將軍,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蘇錦知道這樣的形容怎麽看也有點不合適,但是大夫人現在的氣勢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了。


    她知道,是林夫人辱罵大姐成功惹怒了大夫人。


    這麽多年,趙家沒人敢主動提起大姐,就算提起也是小心翼翼地,她倒好,來了就開始罵大姐,現在撞槍眼上了,蘇錦覺得大夫人真的發氣火來,這個隻會咋咋唿唿的林夫人好像不是對手啊。


    果然林夫人一聽她竟然說自己的兒子死了正好,瞬間又炸了,掙紮著要去與大夫人扭打。


    大夫人多聰明,才不會讓她撲到自己,感覺自己氣也出得差不多了,直接吩咐人:‘把人丟出去,丟得遠一點,別叫她在趙家門口丟人現眼。連帶著他們林家的東西一並給我丟出去。’


    大夫人這真的是半點兒麵子也不給了,本來林夫人這一番廝打下來已經是衣衫不整了,又有小廝在場,她一個中年婦女,已經十分沒麵子了,好在這種能隨時衝到別人家門口破口大罵的人也並不怎麽在乎自己的麵子。


    但林家在揚州城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林家當家夫人衣衫不整被人丟出去,這傳出去,林夫人以後都不必見人了。


    蘇錦心中同情她,但是想了想還是保持了沉默,畢竟她掐自己的那幾下可是下了死手的,現在還是火辣辣得疼。


    即便林夫人再掙紮,還是免不了被丟出去的命運。


    大夫人瞧著人被帶走了,看了蘇錦和她母親一眼,說:“行了,快迴去吧,現在這樣成什麽樣子?”


    蘇錦連忙點頭離開,畢竟現在的大夫人時刻處在暴怒的邊緣,若是自己一個不小心惹了她,說不定也會有跟林夫人一樣的命運,被丟出趙府。


    蘇錦和銀杏迴去脫了衣衫一看,發現自己胳膊上被掐了好幾個印子,有的都已經紅紫一片,銀杏瞧著有些觸目驚心的,心疼蘇錦:‘姑娘,您當時怎麽不躲開啊?’


    蘇錦看了,銀杏身上的傷之比自己的多,不會比自己的少:‘總不能讓我在一邊看著你挨打吧?’蘇錦笑道。


    春雨先是給蘇錦上了藥,又替銀杏抹了藥,一邊抹一邊感歎:‘這林夫人真是個潑婦,竟然就這麽衝進趙家對姑娘大打出手,還好姑娘沒有嫁過去,這要是嫁過去了,以後的日子還指不定多難過呢。’


    蘇錦跟著含混點頭:‘是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銀杏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春雨姐姐,我剛上了藥,勞煩你把姑娘之前那些為出嫁準備的東西一並拿出去燒了吧。’


    春雨點了點頭,雖然心裏有點可惜,可是那些東西晦氣,也隻能燒了。


    這樣一鬧,蘇錦的婚事算是徹底黃了,不僅這門婚事黃了,恐怕以後短時間內都不會有人答應娶趙家的女兒了。


    畢竟趙家兩個女兒,一個成親前忽然去世,至今無人知道其中緣由,一個在與別人成親前,對方忽然慘死。這難免讓人覺得趙家的女兒命不好,誰也不嫌自己命長,自然都不想與趙家扯上關係。


    而且大夫人最近恐怕也沒空管蘇錦了。


    那日一鬧,她雖然十分威風,罵了林夫人,打了她又將人丟在門外,但是她自己也生了不小的氣,本來身子就不好,這一氣就又病倒了,連帶著上次沒好的病根,病來如山倒,現在隻能日日躺在床上了,蘇錦的母親依舊去伺候湯藥,隻是經過這件事,大概也明白了些什麽,總歸沒有那麽盡心了。


    蘇錦倒還好,每日除了陪陪母親,就是坐在屋子裏看看書,繡繡花,日子過得平靜悠閑,知道大夫人暫時不會找上自己,沒有了後顧之憂,蘇錦的日子過得更滋潤了,除了偶爾會想想李玉書,有些擔心他一個人去到那樣邊遠的地方會不會不習慣,有沒有危險,倒是沒有什麽大的煩惱了。


    大夫人如今病著,也沒有精力管蘇錦,銀杏中間出府了一趟,找到珠兒,先問了他是怎樣設計的那位林家公子,要銀杏說,看林夫人那樣子就知道他們家不是什麽好人,那林公子死了,又是死於跟別人搶女人,有什麽好可憐的,倒是自家姑娘總覺得畢竟是一條性命,還是要問清楚,要她說,問清楚了又能如何呢,別說現在人已經死了,就是沒死,難不成還真嫁給他去?


    話雖是這樣說,聽到他真是在與別人搶人的時候被人打死的,銀杏也就放心了,畢竟姑娘那裏也算是有了交代,至於那天他為何忽然會跑去明玉樓與知府的侄子搶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李玉書已經送了信來,拿著他的信迴到趙府,蘇錦肯定不會再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


    當她高高興興地揣著信迴到趙家的時候,不防備正碰上了大夫人身邊的翠珠。


    銀杏連忙停住蹦跳的腳步,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好。


    翠珠瞥了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麽,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銀杏倒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畢竟自己方才太過高興,一路走來甚至哼出了小曲,隻怕翠珠已經聽到了,好在她好像也有急事,並沒有特地停下來盤問自己。


    她拿著信給蘇錦的時候,這件事想了想還是沒說,想著翠珠也不見得就知道了什麽,頂多是覺得自己太過跳脫而已,告訴了姑娘,倒是叫她平白跟著擔心。


    蘇錦接過信封先沒有打開,而是拿在手裏掂了掂,又摸摸裏麵的厚度,想著大概會有多少張信呢,自己豈不是很快就看完了,她既想趕快拆開一口氣全看完,好知道他這段時間在那裏過的怎麽樣,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經曆了什麽波折,又不想一下子全部看完,再次收到信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一次看完,接下來又是漫長的等待。


    銀杏看蘇錦拿著信封久久沒有拆開,疑惑地催促她:‘姑娘?李公子的信,你不趕快打開看看?’


    蘇錦一麵迴答知道了,一麵小心翼翼拆開了信封,待看清楚裏麵有厚厚一遝信紙的時候,蘇錦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拿出信紙,把它們打開鋪平,一張一張梳理整齊,才開始捧著那一遝信讀起來。


    銀杏湊在旁邊伸長了脖子看著,跟蘇錦一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李公子在那邊經曆了什麽。


    她雖然看不到什麽,但等著蘇錦看完講給她聽呢,可惜蘇錦看得極慢,等了許久才看完一張,銀杏催她:“姑娘,您看快些,春雨姐姐快迴來了。”


    蘇錦漫不經心地答應著,卻絲毫沒有加快速度,她心裏甚至想著,春雨趕快迴來也好,這樣就能阻止她繼續看下去了,剩下的那些她可以再找機會看,不想看完是不可能的,但她更想每天都能看到新的內容,就像每天都有收到一封來自他的信一樣。


    照她這個速度,手裏十多頁的信一時半會兒自然是看不完的,瞧著春雨快迴來了,蘇錦連忙將信整理好收了起來,將看過的信繼續放在上頭,下次打開還可以再看一遍,不過下次可以看得快一些了,因為還有新的內容等著自己呢。


    銀杏瞧著蘇錦沒看多少就把信收了起來,不解:‘姑娘,怎麽這就收起來了?’


    “春雨快迴來了。”


    銀杏往外頭看了看,並沒有看到春雨的影子,但是姑娘既然這樣說了,想必是知道春雨就要迴來了,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好姑娘,趁著春雨姐姐還沒有迴來,你快跟我說說,信裏都說了什麽?”銀杏好奇得很。


    蘇錦也無奈的很,但瞧著銀杏這好奇的眼神,覺得若是不告訴她實在於心不忍,隻得將自己看到的內容簡略說了說:“他剛到任,並無什麽新鮮事,大事,不過是說自己已經平安到達,一路上也十分順利,請我們不要掛念。”蘇錦寥寥幾句就帶過了李玉書兩頁信紙的內容。


    銀杏顯然不信,別說還有大半沒看,那也就算了,畢竟姑娘也沒看,她也不知道,但她方才雖然沒有瞧清楚信上的字,但那信上可是密密麻麻的,這一點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怎麽可能就這麽簡單呢。


    銀杏不滿,纏著蘇錦繼續講:‘好姑娘,你就都告訴我吧,你不告訴我,我好奇得緊。’


    蘇錦笑看著她:‘真的好奇?’


    銀杏認真點頭:“嗯!”


    蘇錦笑了笑:“那便好奇去吧。”說著她已經起身將重新收好的信封放進了自己的梳妝匣的底層。那裏沒有什麽首飾,平常沒事,春雨是不會動的。


    銀杏哀嚎:‘姑娘,你真真是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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