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點頭:“是我,是我,你這是怎麽了?快,上馬車,咱們迴去說。”說完蘇錦與銀杏一人架住一邊,將秋月扶上了馬車。


    蘇錦看了看還在一旁的珠兒,說道:“我有些話想問秋月,你先迴去吧。”


    珠兒倒也並未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看著蘇錦的馬車調轉方向,又向著揚州城門的方向駛去,珠兒笑了笑,雖然不知道公子對他今日的擅作主張會有什麽懲罰,但是幫公子留住了二姑娘,他就覺得高興。


    三人上了馬車,蘇錦讓銀杏拿出水喂秋月喝下,等她稍微好些了才問道:“秋月,你是跟珠兒一起來的?”


    秋月點頭:“大小姐去世之後,夫人不願意見到我,所以打發了我出府,趙公子便將我帶去了別院。今日也不知為何,珠兒忽然叫我跟他一起出門,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被他拉上了馬,沒想到他是帶我來見二小姐。”


    蘇錦線頭:“難怪我在趙府找不到你,問了下人,也說是不知道你的蹤跡。”


    “二小姐迴過府裏了?”秋月問道。想起趙府,秋月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大小姐去世之後,大夫人已經如同行屍走肉,聽伺候大夫人的下人說,大夫人還時常發瘋,發起瘋來誰也不認識,會拿著手裏的東西亂扔,後來她身邊伺候的人都不敢離她太近了。二夫人向來是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大小姐去世之後,二小姐無故出走,二夫人悲痛欲絕,日日哭,夜夜哭,眼睛都要哭瞎了,整個府裏仿佛墳墓一般,充滿了腐敗的味道。大夫人清醒的時候看她不順眼,她知道那是因為自己讓她想起了大小姐,所以要趕她走,她也覺得不能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再留下去,自己可能就要給大小姐陪葬了,所以大夫人趕她,她也就出來了,隻是不知道自己出來了之後還能去哪裏,自己是從小買來伺候大小姐的,不知道家人是誰,如今從趙府出來,能想到的也隻有再去賣身為奴。好在她剛出趙府就被李公子帶去了別院,雖然也是做著下人的活兒,但是並沒有賣身契,她一直覺得李公子是因為大小姐的原因才如此照顧自己。


    隻是想起以往大小姐自言自語的那些話,大小姐最後的死,還有今日珠兒的行為,讓她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蘇錦,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目光裏帶了深深的探究,甚至還有一絲恨意。


    蘇錦接觸到她的目光,被嚇了一跳,她尷尬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如何迴去麵對大夫人和母親,不敢迴趙府。”


    秋月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二小姐不迴去也好,如今的趙府已經不是當日的趙府了。”


    蘇錦隻是點了點頭:“大姐走了之後,趙府唯一的希望也沒有了。”


    秋月看著她猶豫了許久,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問道:‘所以這就是二小姐離家出走的原因嗎?’


    “不是。”蘇錦迴答的幹脆:“我是被人擄走的。”


    聽到蘇錦的迴答,秋月明顯嚇了一跳:“擄走?是誰那麽大膽子?當時我們隻道是二小姐與大小姐感情深厚,大小姐突然去世,二小姐接受不了打擊,所以才離家出走的,再加上當時大小姐成婚前一天自盡,傳出去已經是鬧的滿城風雨,若是再聽說二小姐也出走了,趙府可就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所以當時大夫人下了命令,不許我們傳出去這件事,誰也沒有想到二小姐你竟然是被擄走的,若是早知道是這樣,大夫人一定早就報案了。”當時二小姐離家,眾人都以為是受了大小姐去世的刺激,連自己也沒有懷疑,若不是今日見到了她,聽她親口所說,想必還不知道其中竟然有此緣故。


    “隻是咱們府上並沒有與別人結怨,二小姐更是不大出門的,誰會擄走二小姐呢?”秋月忍不住問道。


    “這人想必你也認識。”蘇錦說道。


    秋月大吃一驚:“我認識?怎麽可能,我日日跟在大小姐身邊,怎麽會認識土匪?”


    “所以這個人大姐也認識。”蘇錦定定地看著她說道。


    秋月有一瞬間的沉默,但是她很快就瞪著蘇錦說道:“二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大小姐都已經去世一年多了,你如今這樣說,豈不是汙蔑大小姐的清白?”


    “你明知道我與大姐感情深厚,大姐去世之後我痛不欲生,怎麽會憑空汙蔑姐姐的清白?我隻是偶然見知道了一些事,發現大姐的死並不簡單。”蘇錦說道。


    “什麽事?”秋月很是警惕地問道:“大小姐不可能認識那個人。”


    “我知道你自小跟在大姐身邊,與大姐感情好,但是我與你是一樣的,我難道就與大姐關係不好了嘛?我這樣問並不是想說什麽,隻是大姐突然去世,我實在不能就這樣讓大姐不明不白的死去。不瞞你說,當日我之所以能被人擄走,也是因為我在為大姐守靈的時候見過這個人,我覺得他與大姐的死因有關,才願意被他擄走,隻是想問清楚真相而已。”


    聽到蘇錦說那個人來過趙府看大小姐,秋月心中一動,但她還是不承認:“不管二小姐如何說,如今大小姐已去,二小姐又何必苦苦追尋,讓眾人都不得安生呢?”


    “秋月,我知道你了解隱情,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死死隱瞞。”蘇錦看著她說道。雖然她一早就猜到大姐的去世絕對不簡單,但是今日見到秋月才讓她真正確信其中確實另有隱情,秋月今日的表現很是不對勁。


    以往自己與大姐親厚,秋月雖說是大姐的貼身侍女,但是與自己也是十分親切的,但是今日再見她,她麵上雖然依然恭敬,但是從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蘇錦總是能感受到那一絲隱隱的恨意,若是旁邊的人看起來,一定覺得是蘇錦多想了,畢竟秋月一直口口聲聲稱唿她二小姐,也並並沒有什麽不合適的舉動,說什麽不合適的話,但是蘇錦就是可以感覺到她心中的不滿,這種恨意和不滿隻有作為她針對的對象才能發覺。


    “二小姐何必苦苦尋找隱情呢?”秋月反問:‘大小姐既然不想讓二小姐知道,二小姐為什麽還要如此。’


    “大姐不讓我知道自然有她的理由,但是我作為她最疼愛的妹妹,我怎麽能看著大姐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蘇錦說道:“不過,若是大姐曾經告訴過你,不需你告訴我,那我願意聽大姐的。”蘇錦看著她說道。


    秋月不以為意:“大小姐並未說不讓告訴你,我倒是寧願告訴你,大小姐在世的時候過的那樣辛苦。”


    “大姐過的辛苦?”蘇錦問道:“是因為我?”


    秋月隻是看了她一眼卻並未說話。


    但隻是這一眼,已經足夠讓蘇錦確認,秋月說的就是她,是她讓姐姐去世之前過的痛苦,甚至是她導致了大姐的死亡,這讓蘇錦不敢繼續往下想。


    她上前抓住秋月的肩膀,定定地看著她問道:“你說大姐的去世是因為我?是不是?”


    秋月看她一眼:“二小姐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來問我?”


    “真的是因為我?”蘇錦遲遲不敢相信,隻是抓著秋月的手卻有些無力地鬆開了。


    銀杏看著陷入了迷惘和痛苦的蘇錦,有些責怪地看了秋月一眼,卻隻得到了秋月不屑一顧的一瞥,銀杏隻好轉過頭來安慰蘇錦:“姑娘,姑娘,事情還沒有問清楚,不能聽信她的一麵之詞啊。”


    “你怪我害死了大姐,但是我卻不知其中緣由,豈不是對我太不公平?”蘇錦質問:‘你不如將實情告訴我,也好叫我知道究竟是哪裏對不住大姐。’


    可能是蘇錦的話激怒了秋月,也可能是她早已經在心中不滿蘇錦已久,早就像告訴她了,所以聽到蘇錦如此說,大聲喊道:“你不知道?二小姐可真是會揣著明白裝糊塗。當時李公子是大小姐的未婚夫,他每次來趙府都給你帶東西算怎麽迴事?還有你,你明知道那是大小姐的未婚夫,每次他來,你跑過去湊什麽熱鬧?不知廉恥。你說你不知道大小姐為什麽自盡,如今我告訴你,她就是被你們害死的,一個是她的親妹妹,一個是她的未婚夫,是你們兩個逼死了她。尤其是你,大小姐對你那麽好,你怎麽忍心這麽對她。”說著說著秋月竟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從小在大姐身邊長大,親如姐妹,大姐待她也是極好的,大姐去世,她的難過想必不會比自己少。


    蘇錦愣愣地聽她說完,半天不知該說什麽,實在是她說的句句都是真的,但是每次李玉書來,她不願出來相見,是姐姐叫人來叫她,李玉書送的東西,她不願意收,也是大姐替她收下的,她以為大姐並沒有發覺,隻是單純地疼愛她,她當時還覺得太過對不起她,卻原來大姐什麽都知道,可是她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讓自己跟李玉書見麵呢?為什麽還是如以往一樣對自己那麽好呢?蘇錦倒是寧願她像秋月一樣罵她一頓,罵她不知廉恥,甚至打她一頓也可以,可是為什麽偏偏她還是對自己那樣好,轉過頭來,卻輕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呢?


    秋月說完看著落淚不止的蘇錦,又那麽一瞬間,心中劃過一絲不忍,但是轉念一想,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自己決不能因為她的一點兒眼淚就心慈手軟,這樣怎麽對得起去世的大小姐呢?


    所以她隻是擺出一副終於說出心中所想,發泄了自己對蘇錦的不滿的神色來,靜靜地看著蘇錦流淚。


    銀杏勸不住她,馬車已經到了同福客棧的門口停了下來,蘇錦還未動,秋月已經先掀開了車簾,下車之前看了蘇錦一眼,什麽也沒有說便離開了。


    銀杏扶著蘇錦下來,勸她:“姑娘,剛才那個秋月的話也不可全信,說不定她是騙姑娘的。”


    “她為何要騙我?”蘇錦問道:“你不必勸我了,就是我對不住姐姐。我還疑心要找姐姐自殺的真相,如今看來真是可笑,害死姐姐的不就是我自己嗎?”


    “姑娘別這麽說,聽姑娘所說,大姑娘對您極好,肯定是另有隱情,不會是因為姑娘你。”銀杏勸道。她心中著急,姑娘如今看起來可不大好,也難怪,一直以為最疼愛自己的姐姐是被別人害死的,如今被她身邊的丫頭親口證實害死姐姐的就是自己,這樣的打擊,誰也接受不了。


    隻是她總覺得事情不對勁,那秋月說的好像句句屬實,但是總覺得她故意漏了什麽,銀杏仔細想著,終於想了起來:“姑娘,你想秋月如果說的是真的,為什麽故意隱瞞姑娘說的那個土匪的事?”她忽然大聲說道。


    蘇錦聽到倒是怔住了一下。


    銀杏再接再厲:“姑娘,你想咱們不管是從寺廟裏查到的線索,還是姑娘你說的那個闖到大姑娘靈堂,然後將您擄走的土匪,您不覺得大姑娘一個大家閨秀,與這樣的人有牽扯才更奇怪嗎?今天姑娘你問秋月話的時候,她明顯也是知道這個人的,但是她故意閉口不提,隻是口口聲聲說怪姑娘,姑娘仔細想想就不覺得奇怪嗎?何況這秋月的態度也變得奇怪,剛開始對姑娘還算是恭敬,但是姑娘您一提到那個土匪的時候,她就忽然變的臉,開始怪罪姑娘。您仔細想想,其中肯定還有別的原因。”銀杏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希望姑娘能聽得進去。


    蘇錦呆呆地聽她說完,從一開始的不在意,以為她不過是想方設法安慰自己到後來越聽越覺得銀杏說的很是有道理,聽她說完,蘇錦連忙說道:“快去,將秋月追迴來。”說著她將李玉書曾經贈給她的令牌拿了出來,交給銀杏:“若是追趕不上,你拿著令牌去李家別院,將秋月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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