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剛挪動步子,上麵的人已經走了下來,銀杏不敢動了,怕他一下子衝過來抓住自己。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看起來那個大王和所謂的軍師才是這裏最有權勢的人,但是她和姑娘最害怕的竟然是他,難道隻是因為抓她們來的是他?


    銀杏正在想著的時候,哈紮已經到了她麵前,放了一碗熱水,又轉身走了迴去。


    銀杏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熱水,這個人竟然肯幫自己,但她還是很誠懇地道了謝,端起麵前的熱水出去了。


    等她迴到自己的帳篷,喂蘇錦吃下藥之後跟她說起這碗熱水的來曆,就連蘇錦也覺得詫異,這位哈紮將軍可不是什麽有同情心的人,這樣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竟然主動肯幫忙,實在是讓人意外。


    但不管怎麽說,大夫給的藥已經吃下了,折騰了整整一天,蘇錦是實在沒有精神再去想哈紮到底是怎麽迴事了,讓銀杏扶著她重新迴到床上,剛躺下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第二日蘇錦醒來的時候,外麵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了,因為帳篷的遮陽效果畢竟不如房屋,所以刺眼的陽光透過帳篷直直地照在蘇錦的臉上,讓她根本無法繼續安睡,蘇錦隻好掙紮著坐起來。奇怪的是,經過一夜,她竟然覺得自己的腳踝沒有那麽疼了,不得不感歎,這位大夫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蘇錦剛起來,銀杏也醒了,看到蘇錦已經坐起來了,銀杏也顧不得收拾自己,連忙來到蘇錦身邊,說道:‘姑娘,你怎麽自己起來了?’說著她看向蘇錦的腳踝,接著便驚歎道:‘哎?姑娘的腳踝看起來沒有昨夜那麽腫了。’


    蘇錦點頭笑道:‘我確實也覺得比昨日好多了,自己能起來,看你還在睡,所以沒有叫你。’


    “即便是好些了,也不能用力,還是要好好養著,以後姑娘要起身,可要記得叫我。”銀杏說道。


    蘇錦笑著點頭:‘知道了。快扶我過去那裏坐一會兒吧。’


    銀杏連忙將蘇錦整個人架在自己身上,不想讓她用力,蘇錦看到她的動作隻是笑了笑,由著她將自己架到榻上,扶著她坐下之後,銀杏才開始繼續嘮叨:‘都這個時候了,怎麽也不見有人來給姑娘送飯啊?難不成想餓死我們嗎?’


    蘇錦笑道:“故意餓死我們應該不會,畢竟他們還等著用我們釣大魚呢,但是要說忘了也是可能的,畢竟我們兩個不過是人質而已,知道我們的人又不多。”


    “可是那也不能不給我們送飯啊,而且連熱水也沒有。”銀杏生氣地說道:“姑娘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找他們。”


    蘇錦本來想喊住她的,怕她這樣火爆的脾氣跟別人起了衝突,但是還沒等她說話,銀杏已經跑了出去,蘇錦也隻能作罷。好在銀杏雖然脾氣火爆了些,但是最講道理不過,若是她跟別人講道理,那是誰也說不過她的,最後準是別人被她繞了進去,而且銀杏雖然脾氣急,但是人聰明,不會輕易讓自己處於險境,蘇錦也隻能由著她去了。


    果然過了不一會兒銀杏就迴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士兵打扮的人,他們一人提著飯盒,一人提著壺,進了帳篷之後聽著銀杏的指揮將飯盒放在了桌子上,又把壺放在了水桶邊上,蘇錦就坐在榻上看著銀杏遊刃有餘地指揮他們。


    等到他們都出去了,蘇錦才好奇地問道:‘你從哪裏找來的這麽聽話的人?’


    銀杏笑道:‘他們呀,就是門口守衛的,我跟他們說,姑娘你是大王的貴客,不信可以去問大王,不過姑娘現在要吃飯,要熱水,如果不給,待會兒大王來了,可不要怪我告狀。所以他們就乖乖的給了。’


    蘇錦聽了她的話但笑不語。


    銀杏本來正在高興地從食盒裏麵往外拿東西,看到蘇錦的表情,立馬有些奇怪:“姑娘你笑什麽?”


    蘇錦笑道:“我笑你呀太天真,真以為他們是被你哄騙了?我看是他們一早得到了消息,才會如此聽你的話。”


    銀杏疑惑:“可是是誰讓他們這麽做的呢?”她一個人開始自言自語:“我瞧著那大王和軍師都不是什麽好人,將咱們帶過來就是要騙李公子過來,對他們來說,隻要讓我們活著就是了,才不會對這麽這麽好。”她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手裏的一大盤牛肉。“可是,除了他們也沒有別人了啊,那個哈紮將軍更是不可能,姑娘你不是不知道,他對咱們從來沒有過好臉色,還會對咱們這麽好?”


    蘇錦看著她一邊往外拿東西一邊說話,等她說完了,東西也都擺好了,蘇錦隻是笑道:‘咱們管這麽多做什麽,反正吃飽就行了,隻要不給咱們下毒就成。’


    “等等。”蘇錦的一句話忽然讓銀杏緊張起來,她連忙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子,又用筷子夾了一塊菜,用銀簪子試探過,等了一會兒,看到沒有變色,又從另一個菜裏麵夾了一塊,重新測試。


    蘇錦看著她的動作也沒有作聲,她本來不過隨口一說,但是銀杏的動作提醒了她,他們雖然是被綁來做人質吸引李玉書前來的,但這也隻是軍師的想法,這其中誰也不能保證有人不希望軍師的想法可以成功,自然也就不希望她活著留在這裏,甚至可能有人根本不希望戎族與漢族開戰,所以在一開始就將她殺了以絕後患,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戎族內部一直都是存在分歧的,要不要與漢族開戰從來都不是所有人的想法。蘇錦之前沒有想過這麽多,現在看到銀杏試菜,忽然想起這些,真是嚇得自己冒出一身冷汗,好在所有的吃食都試過一遍了,銀簪子並沒有變黑,也好在他們並沒有將她們身上所帶的東西收走,不然今日這飯即便是送了過來,蘇錦也是不敢下咽的。


    東西一一試過都沒有毒,蘇錦與銀杏才敢吃,昨日就沒有吃過東西,如今知道沒有毒,兩個人都吃的狼吞虎咽的,很快就將送來的飯全部吃完了。


    銀杏隨意收拾了收拾,便去那邊將熱水提過來替蘇錦倒了一碗,說道:“這裏茶葉是稀罕東西,我問過了,隻有大王他們才有,姑娘就將就些吧。”


    蘇錦笑著將碗端了過來說道:‘哪有用碗盛茶水的,還是白水最好。’說著她將碗端到嘴邊輕輕喝了一口,瞬間一股油膩的味道衝進嘴裏,蘇錦連忙將碗端到眼前,一看,果然這碗中飄著一層油,蘇錦實在無法下咽,隻好將碗先放在了桌子上。


    銀杏看了看裏麵的油花,也十分無奈:“要不我先幫姑娘刷一刷?”


    蘇錦說道:‘算了,先放著吧。’


    她剛吃了那麽多東西,自然是渴的,但是這樣的水實在是沒有辦法喝下去,就連喝到嘴裏的那一口也因為實在惡心而被她吐了出來。


    看蘇錦這樣子,銀杏不想喝了,便將熱水壺放了迴去,把碗先留在了桌子上,打算等到實在渴的不行的時候再喝。


    隻是還沒等他們喝這碗水,哈紮就急衝衝地衝了進來,他看到坐在自己麵前的蘇錦和銀杏的時候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兩步走到他們麵前,看了看桌子上兩碗水問道:“你們喝了?”


    雖然他話說的不明不白,但是看著他的眼神盯著那碗水,蘇錦瞬間就明白了,連忙說道:“沒有,出什麽事了?”蘇錦也看著那碗水。


    哈紮卻並沒有迴答她,直接將水倒在了地上,地上瞬間冒起白色的泡沫,銀杏嚇的驚叫一聲,就連蘇錦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們還是太過大意了,隻驗了飯菜,以為那裏麵沒有毒,水就沒有再驗,誰能想到他們竟然在水裏麵下了毒呢?


    蘇錦盯著他問道:“你怎麽知道水裏有毒?”


    他看了蘇錦一眼:“我偶然聽說的。”


    偶然聽說?蘇錦自然不信,想來是被她猜到了,戎族內部果然就有不合,所以才會想要她死。


    那人也算是聰明,竟然是在水裏麵下毒,想來應該是昨夜銀杏出去找熱水,被有心的人知道蘇錦他們住的地方沒有熱水,而且蘇錦要吃藥,總是要喝熱水的,隻要把毒藥下在熱水裏,那必定能萬無一失,但是他沒有想到因為這裏沒有茶盞,蘇錦又受不了碗裏麵的油膩,所以並沒有著急喝水,才讓她們僥幸躲過一劫。


    但是哈紮不願意說,應該是覺得無論如何,這畢竟是戎族內部的事,蘇錦一個外人,自然不應該知道太多。


    隻是看他剛才衝進來的時候那麽緊張,蘇錦猜想,他應該是軍師一派,至少是不希望自己死的,所以心中暗暗決定,以後有什麽事情還是要找他,畢竟他能保自己的性命,至於臉色難看一些,在性命麵前也算不得什麽了。


    蘇錦自以為自己推測的是對的,卻並不知道,哈紮之所以知道水裏麵有毒,是因為他一早就知道,根本不是什麽偶然得知,至於他為什麽在最後時刻又衝進來阻止她喝水,恐怕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而且他也不是在水剛送進來的時候就跑過來阻止的,若是蘇錦沒有嫌棄油膩,他進來的時候,毒藥已經跟著熱水進了蘇錦的肚子,人也早就已經死了,所以到底要不要救蘇錦,其實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好,蘇錦和銀杏最終能活下來,全靠僥幸。


    哈紮也從來不是像蘇錦所想的那樣是軍師一派,他恰恰是與軍師對立的一派,他的家族在戎族之中地位頗高,曆代戎族將領大多出自他的家族,這樣的家族戰功赫赫,自然看不上軍師這樣在背後耍陰謀詭計的人,更何況這軍師還是一個漢人,他們本能地對他表示懷疑,但是新王繼位以後對他頗為信任,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就連他也不能撼動軍師的地位分毫。


    這次將蘇錦帶迴來自然是軍師的主意,但是之前軍師就連大王也沒有告訴過蘇錦對他們到底有什麽用,所以他接到的指令就是將人完好無損地帶迴來,因為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有什麽作用,所以他在路上本來有許多下手的機會卻並沒有下手,直到昨夜明白了軍師的打算,他才真正知道蘇錦的用途。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他自然要報告給自己的家族,家族中人連夜決定這個人絕對不能留,若是留著她將軍師所說的那個人引來,助大王打了這次勝仗,那以後又哪裏會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呢,所以為了遏製軍師的勢力,蘇錦必須要死。


    得到這樣的消息的時候,哈紮有些恍惚,他沒想到家族得出的就是這樣的結論,為了權勢,謀害一個女子的性命,但是雖然心中覺得有些不舒服,他還是沒有表示反對,默認那些人將毒藥放在了送給蘇錦的水中,知道蘇錦那裏沒有熱水,這些水送進去是一定會被她喝下去的,他也沒有阻止。


    送飯的人來告訴自己,東西已經送進了帳篷,他也隻是說自己知道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坐在自己的帳篷裏,卻一直心神不寧,眼前總是出現蘇錦的形象,她嬌小瘦弱,在戎族並不常見,而且平心而論,哈紮覺得她是自己見過的最美貌的女子。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知道這就是自己要帶走的女子,哈紮有些不敢相信,他以為這樣的女子若是被綁了一定會哭鬧不止的,所以為了自己的安寧,也為了不被別人發現,他綁走蘇錦之後就給她嘴中塞上了布條,但是後來他悄悄地透過她掀起了車簾看過她幾次,她竟然出奇的安靜和鎮定,仿佛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如今的處境,也不知道自己將麵臨怎樣的危險,他甚至還聽到她在馬車中跟自己身邊的人感歎遠處的風景是多麽好看,她確實跟自己想象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後來下車的時候,她看著自己說,她沒有辦法下車,哈紮伸出手去,他本來是想將她攙扶下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粗魯地將她拽了下來,害的她扭傷了腳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誰不懷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襲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襲常並收藏誰不懷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