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開始像噴泉一樣,往外噴湧大灘的爛泥。


    一股中之欲嘔的惡臭鋪天蓋地的充斥在整個鬼陣之中。


    爛泥在極短的時間裏匯聚成了一具龐大臃腫的醜陋怪物。


    怪物有四層樓高,沒有頭和四肢,看上去像一隻沒有殼的蝸牛,頂著一對碩大柔軟的觸須。無數人類的麵孔在它身軀表麵沉浮,發出刺耳的痛苦哀號。


    怪物觸須輕搖,對無名發出了一道直透靈魂的柔和唿喚“來啊,他們都在等你呢。你怎麽現在才來?”


    幾個稚童的身影蠕動著從怪物體內浮現出來,親熱的招唿道“二狗哥,你可算迴來了,一起玩吧。”


    話未說完,便“唰”的一聲被橫掃而來的劍光打斷。


    “啪嗒嗒”稚童摔成了一地爛泥,裹著幾顆頭顱滾迴了怪物的體內。


    “小王八蛋,長能耐了是吧?給老子滾過來。”清雲子咧著嘴,對無名露出了招牌式的壞笑。


    下一刻,斬鐵劍沿著他的眉心直劈而下,幹淨利落的將其斬成了兩段。切口處冒起一片灰氣,如同冷水澆在燒鐵上一般發出“滋滋”聲響。


    晁思薇冷著臉,哼一聲道“小名,你怎麽對小李子動手了?他可是……”


    “噗……”


    晁思薇的頭顱從耳朵的位置被橫斬成了兩段,拋飛而起的雙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無名瞥了眼化為灰氣逐漸消散的晁思薇,笑容不減,聲音嘶啞地對怪物道“很好玩是吧?不得不承認,你成功的把我惹毛了。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顆腦袋給我砍。”


    初心逃跑無果後,躲到一間屋子後麵心驚膽戰的偷看。


    他寧願被組織派來的刺客幹掉一百遍也不想死在這些鬼物手裏。至少刺客動手時幹淨利落,不會又惡心又嚇人。別說他現在重傷未愈,就算全盛時期也是有多遠躲多遠。此時連無名都完全變了個人似的,簡直就是另一種形態的厲鬼。


    無名舔了舔嘴唇,提劍緩緩前行,眼神陰冷,嘴角蹺起一個殘忍的弧度。


    怪物厲喝了一聲,身上一陣抖動。從身體表麵分離出了無數顆拳頭大小的泥漿團子,唿嘯著向無名攢射而去。


    無名身形連閃,斬鐵在身前舞出了一片密不透風的劍網。


    未擊中無名的爛泥團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之後,重新飛迴到怪物的身上。而被斬鐵砍中的則失去了力量,化成一股灰氣憑空消散於天地之間。


    無名被沒完沒了的爛泥搞寸步難行,煩躁無比。僅憑砍那點爛泥巴,什麽時候才能把高達十丈的怪物給耗死?


    不過那隻怪物顯然比他更加的焦躁。被砍掉的可是它多年來一點一滴積攢下的修為呀。


    怪物怒喝道“有把破劍就以為了不起了是不是?這麽喜


    歡砍就讓你砍個夠好了!”


    說話的同時怪物的背上裂開一張巨口,向著天空猛的吸氣。村裏散落的鐵器和棍棒等物在牽引下從四麵八方飛了過來。


    怪物體內的頭顱紛紛從它身上分離了出來,化成一隻隻惡鬼,抓住武器朝著無名飛撲而去。專門往無名手中的木劍上招唿。


    終於有比砍泥巴有趣的事幹了。無名露出了一個興奮的神色,主動迎上了漫天鬼影。一字一頓道“劍名,斬鐵。”


    “嘶啦”一聲,像是撕紙一樣。離無名最近的惡鬼連同擋在它身前的厚重鍘刀一起斷成了兩截。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颯颯颯”十多道無名的身影同時出現,消失,再出現。


    幾次眨眼的功夫過後,“嘩啦啦”棍棒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便響成了一片,大股的灰氣呈霧狀徐徐散去。除了滿地的狼藉外,隻剩下無名的身影孤零零站著。


    無名把斬鐵扛在肩頭,露出一個邪異的笑臉,挑釁地對怪物勾了勾手指頭道“再來!”


    初心背倚著牆坐在地上,使勁搓了搓臉頰,感覺肌肉有點僵硬。


    不說你無名為啥會帶著頭變異的驢子和一柄怪異的椅子,也懶得探究你從哪整來的削鐵如泥的木劍。可這套詭異的身法是咋迴事?千萬別告訴我這是廚子該有的職業素養。那大家還修仙幹什麽?都去開飯館得了唄。


    怪物停下了動作,一對觸角直直指著無名。即便看不到它的臉,依然能夠感覺到它的憤怒。


    片刻後,怪物突然仰天大吼起來。背部的血盆大口將村民所化的惡鬼統統吸了進去,傳出一陣咀嚼東西的聲音。隨後它身上的爛泥向內翻湧起來,不斷地壓縮,體型越來越小,氣勢直線攀升。


    無名沒去幹擾它,靜靜的等侍怪物變換形態。


    怪物最終變成了一副身高一丈,通體漆黑的壯漢模樣。麵孔不斷的閃爍變幻,喜怒哀樂的表情也在閃爍中變化個不停。如果說和之前的形態還能找到什麽共同點的話,那就隻是頭上依然頂著的兩根柔軟觸須了。


    氣勢到達顛峰後,怪物示威性的握拳在胸前擂的“嘭嘭”作響。深吸一口氣後猛地向無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無名氣勢上絲毫不輸於怪物,用半生不熟的獅吼功對吼了迴去。


    隨後兩者不約而同的對衝在了一起。


    無往不利的斬鐵砍在怪物身上時,沒有了之前那般所向披靡的感覺。僅在它身體表麵留下一道道冒著絲絲灰氣的淺淡傷口,瞬間就被恢複抹平。


    而怪物不但時刻散發著蝕骨的森森陰氣,鐵拳也沉重無比。硬抗幾劍後,一把抓住了斬鐵,從腋下又生出一條胳膊來,握拳轟在了無名的胸口。


    無名像是被戰車撞中的皮


    球,“嘭”的一下就飛了出去。後背接連撞穿五六堵土牆,然後才手腳並用的扒在地上,繼續滑了七八丈遠的距離。


    怪物看了眼在手中滋滋冒煙的斬鐵,隨手向後扔去。然後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了舔燙傷的手心,一步步向無名走去。另外一個腋下也長出了一條手臂,刺耳的嘈雜嗓音響起“有舒服的死法你不選,非得把你打爛才行。你不知道我對食物的口感很挑剔嗎?”


    “啪”一顆小石子毫無征兆的打在怪物的頭上。


    “嗯?”怪物扭頭四望,沒找到扔石子之人。再迴過頭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無名的身影。


    無名借著坍塌的牆垛,將步法和隱身術發揮到了極致。躲在怪物的視角盲區裏繞行到了它的身後。


    然而當無名飛撲而起的時候,怪物的後腦突然露出了一張嬰兒的臉,驚恐的尖叫道“在後麵,在後麵。”


    無名身形敗露,輕輕“嘁”了一聲,一記肘擊砸在怪臉上,刺耳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怪物的正臉直直的扭了過來,身體微微閃過一陣模糊,後背變成了身前。一把向無名的頭上抓去。


    無名人在半空,仰頭勉強躲過了一抓,反手擒住怪物抓來的拇指。身體翻轉,兩腳借力在怪物的臉上“嘭嘭嘭”就是三腳。


    怪物被踹地身體後仰,怒喝了一聲。迅速迴過身來四手合抱,就要把無名給摟死。


    無名借著剛剛的反衝力,身子向後輕盈一彈。腳尖勾住怪物其中一條手臂的臂彎,身體在空中打了個半圓。蕩迴時到了怪物的肩頭,抓住它的腦袋就是一記勢大力沉的膝撞。


    怪物被撞的失去平衡,向後踉蹌了兩步。被無名抓住了機會,遊魚般滑怪物身後,雙手扣在它的大腿上,腰背猛的向後發力。來了一記頭下腳上的抱摔。


    無名一擊得手,正要起身後撤。突然腳踝一緊,被暴怒的怪物抓了個正著。像拎小雞一樣倒提了起來,然後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在“嘭嘭”聲中,無名像條破麻袋,被反複輪起砸下。地麵上硬生生砸出了兩個深達半尺的土坑。


    亂摔一通後怪物尤不解氣。提著軟綿綿的無名,另外三條手臂攥緊拳頭又是批頭蓋臉地一頓亂捶。


    “啪”一顆石子不知從什麽地方向怪物飛來,被它揮拳淩空打成了齏粉。陷入狂暴狀態的怪物怒不可遏地吼道“誰?給我出來。”


    “唰”的一聲輕響,蜂尾在怪物提著無名的那條手臂處繞了一圈,瞬間將手腕切斷。


    不等怪物將手腕接迴,滿臉鮮血的無名已經突入進了它的懷裏,露出一個猙獰陰森的笑臉道“該我了!”


    說罷,無名在怪物腹部一踢。身體拔高一截,抓住怪物頭上的兩根觸


    角就是一記頭錘。緊接著改為連環膝撞“轟轟轟”把怪物撞的連連後仰。


    等四隻大手抓來時,無名兩腿夾住怪物的脖子,重心移到了他的背部。身子倒仰,借勢一記翻身摔。怪物的身子再次頭下腳上的轟然摔下。


    這次蜂尾早已等在下方,借著衝擊力從百匯穴刺了進去。無名沒有浪費絲毫機會,控製蜂尾在怪物體內就是一頓瘋狂絞殺。


    然而,蜂尾畢竟沒有克製陰邪的作用。僅僅在怪物體內穿行了數尺就被死死的卡住,動彈不得分毫。


    無名翻身而起,險之又險地躲過當頭跺下來的大腳。五指成鉤,抬手來了一記嫻熟無比的猴子摘桃。


    可惜這次卻是空手而歸。雖然怪物有一副壯漢的模樣,卻壓根就沒長桃。


    怪物抄起無名的胳膊,將他提了起來。與無名幾乎是臉貼著臉,尖聲道“今天玩的很盡興,不過你該死了。”說完,嘴角咧到了耳根,張開血盆大口向無名的頭上咬去。


    無名千鈞一發之際,右臂猛地一抖。卸掉了肩關節,扭身把胳膊擋在前麵。同時歪過頭一口咬向了怪物的脖頸。


    “撲哧”兩張嘴幾乎同時落在了對方身上。


    無名的護腕在利齒下崩出一串火星,巨力生生將他的胳膊扭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無名的牙齒也在怪物脖子上撕開了一道口子,大股灰色氣體被他鯨吞入腹。


    怪物痛喝一聲,鬆開嘴再次向無名的頭顱咬下,被無名用肩膀擋住。


    不管怪物下口亂咬還是用手瘋狂的撕扯,此時的無名就像見了血的螞蝗一樣死死叮在它的脖子上。


    正僵持不下之際,初心鬼鬼祟祟地撿迴了斬鐵。摸到怪物身後,一躍而起“噗嗤”一聲刺進了它腦後那張臉的嘴裏。斬鐵輕而易舉地貫穿了怪物的頭顱,從前麵那張臉的口中刺了出來。


    怪物動作一滯,迴身唿的就是一拳。


    結果拳頭落到了空處,偷襲的小子一擊得手後已經棄劍逃得沒了蹤影。


    怪物顧不上再去嘶咬無名,“嗬嗬”怪叫起來。四隻手拚命去拉扯斬鐵,試圖把劍從嘴裏扯出來。


    可斬鐵如同在他的腦袋裏生了根一般,無論怎麽掙紮都拔不出分毫。像一根燒紅的鐵棍插在黃油中一般,冒起了漫天的灰氣。


    在刺耳的哀嚎中,怪物漸漸失去了掙紮的力氣。軟倒在地,開始緩緩萎縮起來。身上不停長出膿包,膿包破裂後流出惡臭的黃水。


    初心強忍著惡心,小心地湊上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開無名的嘴,把他往遠處拖去。


    隨著怪物的消亡,鬼陣也失去了作用。太陽的光輝終於灑落在這片土地上,逐漸驅散凝聚多年的陰寒氣息。


    初心檢查過無名的傷勢後不由一陣頭疼。


    無名除了那口好牙,全身幾乎找不出一個完好零件來。一副隨時都可能斷氣的模樣。


    見踢踏著蹄子小心翼翼靠過來的旺財,初心唉聲歎氣道“這下你小子欠我的錢可有得還嘍。”


    “哦……”無名發出一陣受傷野獸般的嘶啞聲音。猛地抬起頭,駭人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初心,強擠出了一個瘮人的詭異笑臉。


    脫困的蜂尾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對著初心的背後刺去。


    “我去你娘的。”初心毫不客氣的一記手刀砍在無名脖子上。


    無名兩眼一翻,徹底昏死了過去。


    初心揚手接住沒什麽威脅的蜂尾,沒好氣的“呸”了一口“你小子屬瘋狗的吧?見誰咬誰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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