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樂人喚迴了弟子李陽,麵露不耐煩之色,低聲斥責了一句“廢物”。


    李陽唯唯諾諾的退迴到夕樂人身後。


    上場之前夕樂人給他傳音,讓他設法將薛文龍擒下,在眾人麵前盡情折辱一番。再抓去製成煉屍,最不濟也要讓清雲子大出血來贖迴這名弟子的屍體。


    結果若不是湊巧放出的女煉屍是薛文龍的師妹,恐怕這會兒活著下台的就不是他李陽了。


    清雲子身後的一眾弟子都看得出薛文龍論真實戰力要比李陽強了不少。最後卻是以這種憋屈的方式謝幕,皆是悲憤交加。咬牙切齒的同時,投向屍煞門的目光中充滿了殺意。


    清雲子語氣平談道“不要以為拳頭夠硬就代表著你比人家厲害。剛剛你們都看到了,心智也是實力的一部份,如果你們抱著這樣的心態去比鬥,那和送死沒什麽兩樣。與其把你們交待在這鬼地方,不如現在咱們就認輸,夾起尾巴灰溜溜的滾蛋。總比變成了煉屍跑迴來惡心人強”


    清雲子的話沒有用傳音,絲毫沒有避諱屍煞門的意思。


    夕樂人笑吟吟的聽著,絲毫沒有半點動怒的意思。反倒是覺得被誇獎了一般,還迴過頭去問弟子“你們都聽到清雲子前輩的教誨了吧?”


    一眾屍煞門的門人恭敬的稱“是”,目光卻是瞥向九鼎山這邊,滿是戲謔之意。


    不等清雲子點出第二場的出戰之人,一向文靜的張寒語竟是出人意料的主動走了出來。溫婉得向清雲子行禮道“師叔,第二場比鬥,張寒語請戰”


    清雲子深深了看了眼張寒語。見她目光平靜,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便和藹得點了點頭道“去吧,小心點。”


    張寒語點頭稱是,不緊不慢的向血腥氣尚未散去的演武場走去。


    綺卉性子急,顧不上什麽禮數,急忙出聲提醒道“清雲子長老,張師姐是問鼎閣的弟子呀。”


    問鼎閣在九鼎山的是整理榜單、發布和委托任務的地方。論起弟子的實戰能力僅比參天塔的那幫神棍強上一線,根本不適合上台比鬥。


    清雲子扭過頭,目光從眾弟子臉上掃過。語氣不帶一絲溫度“剛剛的對決你們都看到了,這不是宗門內部的打鬧。既然張寒語做出了選擇,那麽你們要做的就隻有兩件事。一,相信她。二,作好為她報仇的準備。”


    夕樂人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唉喲喲,老弟。別把話說的那麽決絕啊,怪嚇人的。好像我屍煞門不懂待客之道似的。我說,咱們還要不要繼續呀?”


    清雲子轉過頭,變臉似的換上一張和煦笑臉道“借機會教訓一下這幫不上進的晚輩,讓夕老哥看笑話了。咱們繼續吧。”


    夕樂人身後一名弟子早在張寒語出場時就露出了貪婪之色,這時忙站出身來躬身道“弟子鍾和悅請戰,懇請師尊應允。”


    夕樂人冷哼了一聲道“不懂規矩的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你擅自做決定了?”


    鍾和悅惶恐不安的單膝下跪道“師尊息怒,弟子知錯了”


    夕樂人擺了擺手,無奈道“盡給我在外人麵前出洋相。算了,就你吧。要是再敢丟了為師的顏麵,看我怎麽炮製你。”


    鍾和悅埋頭稱是,轉身向演武場走去。轉身的一刻,嘴角得意的上揚起來。


    剛剛那一幕是夕樂人傳音之下演的戲。不然的話對陣張寒語那個煉氣期顛峰的小丫頭,夕樂人怎麽好意思直接點他這個鍛神初期弟子的名呢?


    夕樂人得意的瞅了眼清雲子,樂嗬嗬的道“老弟呀,這一輪是不是該我做樁了?那我出五枚中品靈石如何?”


    清雲子心下冷笑,手一翻。取出了十枚中品靈石,擺到茶幾上道“既然夕老哥這麽好的興致,那我再加注五枚怎樣?”


    夕樂人哈哈大笑,撫掌道“這才是老弟該有的豪氣嘛,爽快!那便賭下十枚中品靈石。”


    清雲子看了一眼已經在演武台站定的張寒語,淡淡的露出一絲微笑。對身後弟子道“你們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麽會答應張寒語出戰的請求?”


    綺卉急忙點頭道“師叔


    祖,問鼎閣的弟子實在不適合搏殺。讓我去換下張師姐吧。”


    清雲子搖了搖頭,無奈道“你這妮子,難道真以為我真老糊塗了,連這都不知道嗎?不妨跟你們講,她的對手是鍛神期,比她要高出一個大境界。”


    “啊!”數名弟子忍不住驚唿出聲,眾人望向屍煞門的眼神中滿是鄙夷怨毒之色。


    清雲子歎了口氣“剛剛才跟你們講過心智的重要性,這麽快就忘了?一個個都這幅德性,我難道會讓你們送死不成?”


    綺奔不服氣道“那讓張師姐去就不是送死了?”


    清雲子笑道“你們不知道吧?張寒語的外公就是紋繪院的多德義長老。別看她隻是核心弟子的身份,享受的卻是遠超親傳弟子的待遇,連打坐的蒲團都紋上了聚靈陣。之所以在問鼎閣作弟子,不是她的戰力弱,而是因為有個護短護到心理變態的外公。至於她的實力……你們知道禦靈體質嗎?”


    清雲子與弟子的談話沒有避諱夕樂人,所以這位臉皮厚度與修為達到同境界的高手大大方方的豎著耳朵旁聽。


    當他聽到“禦靈體質”幾個字後,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終於知道清雲子加注的時候他為什麽會隱隱覺得不妥了。


    演武場上,鍾和悅拱手道“鍾和悅,鍛神初期,請指教”。說話間眼睛不停的在張寒語的身上亂瞟。


    張寒語沒有迴禮,語氣平談道“開始吧。”


    鍾和悅壓根不在意她的態度,咧嘴露出一個淫邪的笑臉。翹起蘭花指輕彈右耳上製成耳墜的攝魂鈴道“我和其他門人有些不一樣,不喜歡粗鄙的東西。我收集的都是藝術品。”


    地麵波紋蕩起,隨後從中升起五具棺材。棺材裏走出來的皆是表情木然的俊美麵孔。


    五具女性煉屍。


    其中有三具身穿九鼎山的服飾。


    鍾和悅露出期許的神色。


    上一場比鬥中,那名女性煉屍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所以這次特意把九鼎山弟子製成的煉屍一口氣全放了出來,桀桀怪笑道“怎麽樣?這裏可有你認識的好姐妹?不如留下來陪她們好不好?”


    張寒語麵色古井無波,一步步向他走近。鍾和悅一隻手橫拿招魂幡,端在胸前。另外一隻手五指張開,對著張寒語虛空一握,大笑道“再近點,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煉屍的站位擺出五行法陣,圍攻張寒語而上。


    張寒語的速度不算快,遠達不到薛文龍那般迅捷。不過被他手掌撫到胸口的煉屍卻如同被人下了定身術一般,保持著圍攻時的姿勢一動不動的定在原地。


    鍾和悅見狀連換了幾個手訣,駭然的發現煉屍竟然徹底地失去了控製。連忙伸指去彈耳上的招魂鈴。


    鈴聲清脆,地麵上波紋再起。


    然而數具棺材僅從地下頂出半截便戛然而止。


    一個白皙的手掌輕輕按在了鍾和悅的額頭上。


    張寒語的語調第一次帶上了些許的感情色彩:“你的廢話太多了。”


    說完後,張寒語頭也不迴的向場下走去。


    走到演武場邊緣時,她輕唿了一口氣,攥緊的左手猛得張開。


    “轟轟轟轟”數聲連環爆炸之後,台上已經沒了鍾和悅與幾名煉屍的身影。地麵鋪了一層細密的碎肉。


    清雲子搖著頭歎道“這妮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一如既往的火爆脾氣呀。”說完,一揮袖子,毫不客氣的收起了桌上的靈石。


    綺卉眼睛發直“火……火爆脾氣?”


    屍煞門禁地


    有數百名特製的煉屍把守。


    而這個活人的禁地裏卻有個鬼頭鬼腦的弟子混在煉屍之中。


    無名收斂起身上的氣息,晃晃悠悠的混在煉屍群裏。心中得意無比“這些宗門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隻要往人少機關多的地方走,保準能摸到好地方,好像生怕別人找不到似的。”


    晃悠了半天,無名嫌前麵那位擋路的煉屍移動的太慢,往前擠了一下。結果把那位屍兄推了個踉蹌,引起了另外兩具煉屍注意


    。湊到無名身前一頓猛嗅。


    無名嚇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一動不動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


    待幾具煉屍離開一點,他才舒了口氣,再次動身往前晃悠。


    禁地直通一座山腹的巨大溶洞,洞中寒冷刺骨卻沒有結冰。


    無名看清溶洞中的景象後大失所望“還以為有什麽好東西呢,原來隻是個藏屍洞而已。”


    洞中有一階梯狀的水池,最低一層是漆黑如墨的深潭。潭水不知流向何處,也看不出到底有多深。再上一的層池水略清,隱約能看到浸在水下的顆顆頭顱。


    池水越往上就越清澈,其中浸泡的煉屍身影便越清晰,等級也越高。如同一座煉屍組成的金字塔。


    連無名這個外行都發覺了這裏的不一般。靠近頂層的位置,已經能看到披甲的煉屍了。


    聽青爺說過,隻有戰力相當於大練氣期以上的煉屍才會披甲。這種級別的煉屍已經開眼了,無法通過斂息術蒙混過去。


    無名躲在遠處數了數,“七具銅甲,五具鐵甲,三具銀甲……我滴個娘咧,最頂上泡著那具是金甲?”


    無名第一反應就是撒丫子跑路。


    可是當他注意到這些煉屍都緊閉雙眼時,又猶豫了起來。抱著賊不走空的心思,竟是鬼使神差的靠上前去。


    無名將感知力發揮到了極致,隻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就以最快的速度玩命跑路。


    所幸洞中除了流水聲,什麽意外也沒有發生。


    無名動作輕柔的像隻靈貓一般,腳下幾次輕點便飛掠到披甲煉屍的高度。


    這裏的池水清澈見底,不像下層那般散發著一股腥臭,反而有種蘭花的清香。


    在神眼之下,能看到池水在煉屍甲胄的銘紋牽引下浸入到體內。完成一個循環後再通過皮膚排出,水中的靈氣便在煉屍體內留下一分。


    無名的動作變的極慢,來到最頂層的金甲煉屍身前。


    “這是……?”無名的震驚無以複加。


    他竟對這具煉屍生出了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親近之感。


    “莫非這就是青爺說過的那具以天殘體屍身煉製的鎮山屍王?”無名額頭有微汗滲出。在神眼幫助之下他從這具屍王的身上發現了抑製靈氣的陣紋。陣紋不是銘刻在金甲上而是直接銘刻在皮膚之上的。


    戰力堪比大練氣顛峰的金甲帝王屍居然是被壓製後的境界嗎?那原本該有多厲害?壓製修為是怕它失控嗎?


    無名很快理清了其中的緣由,臉上露出一抹壞笑。


    你怕啥我就幫你來啥好了。反正已經得罪死了,不妨再加點料。


    無名雖然知道煉屍身上的陣紋原理,卻不懂銘刻。不過沒關係,反正隻要搞破壞就行了。隻是在陣紋中改動兩個細小的字符的話,對無名來講輕而易舉。如同在千裏之堤上留下了個小小的蟻穴。


    改過之後,無名又在煉屍脖頸處發現一處抑製靈智的陣紋,也毫不猶豫的破壞了一番。


    無名想到大長臉有朝一日對敵時突然被自己煉屍反水的情景,不由在心中得意萬分。


    正想去把其他幾名披甲煉屍的陣紋也動動手腳,卻瞥見鎮山屍王所在的池水底部用靈石鋪了一個法陣。密密實實得至少有三五百顆之多。


    無名大喜,難怪水池裏的靈氣如此濃鬱,原來煉屍們都在泡靈石澡呀。這實在是……太會享受了。


    無名擼起袖子探手抓去,剛來得及抓起一把。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中冒出,生出一種被獵食者盯上的感覺。


    手一哆嗦又灑了迴去。


    無名麵色僵硬,緩慢無比得抬起頭來,心中不住的祈禱。


    結果正好與泛著紅芒的眸子對視到了一起。


    “媽呀!”無名失聲喊了出來,腳下發力倒飛出去,在半空轉了個身。剛一落地就逼出了全部潛能,一溜煙朝溶洞外飛奔了出去。


    鎮山屍王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靜靜的看著無名遠去的背影。待無名徹底消失後才重新閉上了雙眼,洞中恢複了一片死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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