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息。


    眼見鬼七伸長脖子,將鬼臉探前,陣法之中的幾人皆是神情凝重。


    幾人凝神屏息,隻聽得到心跳砰砰的響聲,冷汗流入眼中都不忍眨眼,直勾勾地盯著緩步而來的鬼七。


    忽然間,鬼七絆到石塊,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半球光幕上。


    鬼七似鬼非鬼,似人非人,觸及光幕之時順勢化作一陣灰色煙幕,籠罩住幾人,讓陣外的幾人看不清內中情況。


    這下子,商陸有些急了。若是不能在十息時間之內獲得勝勢,先前的一切就要做無用功了。可是鬼七將光幕籠罩住,最後的結果根本無法預測。


    陸哥兒,鬼七絕非一般異寵,不如稍等片刻,等到事態明了之時,再做打算。


    商七見商陸一個蹙眉,連忙在其耳邊吹著軟風。他心中實在喜愛鬼七,自然不忍商陸傷害鬼物。


    另一層麵,這陣法雖說是商八掌控,可是自己一方的法術穿過光幕都會被削減,難以形成有效打擊。


    也罷,希望鬼七真能將幾人吸盡!


    第五息第六息。


    鬼七忽然嚎叫一聲,遊離在光幕外的灰色煙霧立時收攏,一溜煙地進了木盅之內,龜縮起來。


    商七催動秘法,溝通木盅之內的鬼七,片刻之後便蹙起眉頭來。宛童師姐藏得可真夠深的,不知使了一手什麽法術,將鬼七重創!


    話雖如此,可陣法之中,麵色微白的宛童,卻有些搞不清狀況了。這鬼七莫非是宗門請來的演員?自己什麽都沒做,怎麽忽然就後退了。


    秦川在一旁微微歎息,自己想近距離感受一下禁製與陣法罷了,隻得控製著鬼七表演一番,不過時間不得再拖長,否則會被瞧出端倪來。


    第七息。


    商家三個兄弟,不得不感慨一聲,律符山符籙律道冠絕青山,處於如此劣勢,卻將這些手段一並擋下。


    沒辦法,隻好我來了...商陸輕聲歎息一聲,心神微動,煉氣四層的修為頓時激蕩開來,引得長衫隨意擺動。


    隨意走到光幕之前,似慢實快,雙手探出,掌心緊緊貼在光幕上,輕吐濁氣,也不見掐訣念咒,陣法之中的陰風陡然加快!


    不過半息時間,宛童額頭上已經見了汗。她本就是勉力支撐,以一人之力抗下四人的重壓,根本沒有表麵上來的輕鬆。


    其煉氣四層巔峰修為,體內的靈氣馬上就要見底了。


    不過,她心頭並沒有多少擔憂,一行四人,相識已久,看似大船即將傾覆,其實隻欠一個契機,困局立解。


    不過,這一幕落在秦川眼中,心下大唿精彩,商陸竟然是以陣法光幕為爐鼎,想要將其中幾人活生生地煉化!


    這是煉丹之法!


    時間很快,第七息結束,緊接著第八息馬上就要結束。


    就在秦川發現宛童一方岌岌可危,心下歎息一聲,眼看著就要出手,救壺於倒懸,殺商家幾人一個措手不及時,局勢頓時逆轉!


    商陸見宛童麵若金紙,渾身抖如糠篩,目中殺意再濃半分,傾盡全力將體內靈氣灌注其中。


    可是光幕陡然破碎!


    距離十息,尚餘兩息,這邊是四人的默契,以話語欺騙敵眾,就連旁觀的秦川,心中都有些驚訝。


    陣法被大腰子與南瑾破解,光幕破碎之下,無異於炸爐。商陸正全力灌輸靈氣,氣機牽引之下,震蕩之力貫穿全身,立時傷了丹田內腑。


    逆血奪口而出,忍不住連退數步,氣息雜亂,腳下飄虛,被商七,商八攙扶之下才得以站穩。


    不過光幕之中的幾人也不好受,大腰子與南瑾過度耗費心神,麵色慘白,目中無神。


    宛童力竭,差點昏倒,好在一個提氣,趕忙服下迴氣丹,調息片刻,麵色恢複些紅潤。


    這下子,雙方好似重新迴到了,不過事態並沒有那般簡單。


    方木忽然睜開雙眼,目中有些異色,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血團!


    他並沒有真正昏倒,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留了後手罷了。丹師的實力弱小,若與他人一般橫衝直撞,不知要死多少次。


    這血團,正是其‘昏倒’前,好似氣急而口吐出的逆血!


    其實這血團是一枚血丹,更確切的說,是一枚丹寶,與秦川的三縷灰線相似,並不是用於服用,類似於法寶,與人鬥法!


    這血丹,正是以商家祖上血脈祭煉成的,此時在方木的操控下,消散於冥冥天地間的血霧,如時光逆流一般,重新聚攏!


    說來長,實則短。眾人未想過這血丹威能莫測,瞬間著了道。


    不等三人反應過來,血霧便落在了眼前,隨即便是一陣轟鳴,以及煙霧之中傳出的兩聲嘶吼!


    所幸是個死,不如與他們拚了。我要殺了方木,為小八報仇!


    好好好,我們三兄弟,今日便共赴黃泉!


    煙霧散開,卻見三人之中,商陸與商七身上的長衫破碎,露出的身軀早已被血水浸透。


    商八似乎在危難之時以身軀擋住了血丹最強的爆發,僥幸保下二人性命。其身軀,隻剩下攥在商陸,商七手心中的幾塊碎肉罷了。


    域界的天幕,閃過不常見的炸雷,白光照打在二人臉上,映照出兩雙,被鮮血浸透而赤紅的眼睛。


    宛童強打力氣,提著符劍,咬緊牙關站直身子,不讓自己看上去過分虛弱,甚至於站在大腰子三人之前。


    秦川見兔起鶻落間,雙方局勢顛覆,麵露正色,若是自己身在局中,未必能比他們做的更好。


    雖然這場中盡是自己可以掌控的陰風塵氣,不過自己的修為終歸隻有一層罷了,至少明麵上是這樣的。


    宛童四人正小心戒備著,防止二人魚死殊死一搏。


    不料,二人氣勢洶洶,忽然一卷煙塵,跑了...


    留下幾人,麵麵相覷...


    秦川本想趁著雙方不注意,偷個人什麽的,沒想到局勢接連變化,自己光榮地打了醬油!


    咳咳...緩緩從身後草叢探出身來,見幾人沒注意,輕咳兩聲。


    誰知眼前四人正緊繃著神經,忽然有動靜自身後傳出,下意識地刀劍相向。


    等等,是我。秦川啊!


    宛童心中的弦一緊一鬆,一驚一乍之下,不自覺地翻了翻白眼,差點昏死過去,好在被人扶助,靈氣緩緩送入體內,吊著意識不散。


    你方才去哪裏了?


    迷,迷路了...


    ——


    等到宛童調息的差不多了,看向秦川的眼神有些怪異。


    幾人看秦川的眼神有些不同,大腰子憤怒,南瑾冷漠,方木鄙夷,而宛童眼中,甚至有些...慶幸。


    好在他沒有被困如陣中,否則我束手束腳當真施展不開。迷路了,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也幸好他夠機靈,否則局勢如何,又當如何。


    想罷,一撇大石旁邊的幾塊碎肉,冷不丁打了個寒戰。若我戰死了,宗門會為我殮屍嗎?想來是不會的吧...


    無意之中,她的心思,被商陸的故事悄然改變。


    宗門又如何,任務又如何,自身才是根本。抬頭望天,飄落下一些雨絲,落在眉睫處,冰冰涼涼的,又是在為誰哭泣呢。


    為了商家嗎,還是為了天下人?


    這域界之中果然是變了,按照宗門典籍中記載的,此地是不會下雨的。


    宛童止住了眾人的口誅筆伐,準備尋一處安穩地方先休整一番,狀態恢複一些在做追擊。


    幾人步步為營,就連秦川都神色凝重。原先以為,自己身具地利,周遭的危險自己能夠提前感知到,甚至能夠控製陰風殺敵,可終歸是想的簡單了。


    順著山穀,行進了約莫百丈左右。


    忽然間,大腰子神色一動。等等!


    這裏有陣法的氣息!話語間有些驚懼,實在是被北風樓影嚇怕了。若是再進入圈套之中,便是再來一個宛童,都挽迴不了局勢,更何況現在多了一個累贅。


    話畢,大腰子遙遙指向山穀一側。


    眾人定睛望去,借著微弱的天光,終於看到一處角落,好像有什麽東西靜靜躺在那裏。風聲鶴唳之下,瞪大了眼睛,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幾人沒有神識,隻得以肉眼分辨,生怕一腳再踩入一個北風樓影。


    全神貫注之下,大腰子額上已經見了汗,陰風一吹,沾染了汗水,濕寒的衣衫觸碰的背脊,濕涼如針紮。


    前方躺在地上的好像是兩個人!


    師姐,前麵的陣法已經被破除了!


    也沒有禁製。


    大腰子與南瑾的話語適時響起,打破了幾人的顧慮。隻有秦川神色間有些疑惑,心神之中有些不安。


    離得近了,再看場中的慘烈場景,眾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燒焦的陰蛇殘軀密密麻麻,圍著中心那二人圍了個圓環,堆砌起環形小山。


    令人作嘔的氣息止不住地灌入鼻孔之中。


    看他們的服飾,是空青二人!


    也不知他們經曆了什麽,其中一個人形,不見有燒灼痕跡,就連衣物都相對保存完好,隻是肌肉萎縮,像是被風幹的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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