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微微用力掙脫了楚淮的手,她低頭走了出去。


    燕青玄曾因被楚淮拋下而受了傷害,所以楚淮這輩子都得為她負責、得無條件地相信她、答應她的任何要求。而她做為楚淮的妻子,必須支持他!難道不是?餘歡聽到的、理解的就是這樣。


    餘歡離開了王府,出門時果然沒見到燕青玄的影子,先前負責看守的大兵上前道:“剛剛王爺吩咐……”


    餘歡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快步往機關營而去。


    她現在什麽也不願意想,楚淮想讓燕青玄留下,那就留下好了,她也想看看,燕青玄想玩什麽把戲、楚淮又想玩什麽。


    餘歡走出沒多遠,有人在後頭叫她,“歡姐!”聲音還在遠處人已奔了過來。


    餘歡的耳朵已經基本沒有問題了,聽見這聲音心裏就舒服一些,迴頭一看,果然是苦丁兒。


    苦丁兒身上還穿著新式軍裝,腰間紮著牛皮帶,緊紮的綁腿加布鞋,看上去利落又精神,就是個子小了點,那麽喝羊奶也隻比餘歡高了一點點。


    苦丁兒滿臉笑容地衝到餘歡身邊,“歡姐,我迴來了!”


    上迴餘歡說要把他調迴來,可不久就發生了墨者躁動的事情,餘歡便讓他在軍中多待幾天。


    餘歡看他凍得耳朵都紅了,忙拉著他進了附近一間茶樓,要上一壺熱茶幾個點心給他暖胃,這才問道:“怎麽這麽突然就迴來了?也不事先給我送個信。”


    苦丁兒的吃相十分豪邁,嘴裏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地說:“本來還想再待幾天,不過王爺要迴來,就順路把我帶迴來了。上頭還不肯放人,不過……”他朝餘歡擠了擠眼睛,“王妃有命,王爺哪敢不從啊!”


    餘歡被他的怪樣子逗笑了,給他倒了杯茶推過去,“想好了嗎?這次迴來有什麽打算?是繼續留在軍中,還是卸甲歸田?”


    苦丁兒的眉頭擰起來,“我也還沒想好,我原是想著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他略顯粗糙的皮膚上泛起淡淡的紅雲,“反正不管做什麽,我要先改名字!”


    苦丁兒是個孤兒,父母故去的時候年紀還小,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早不記得自己的本名是什麽,後來入伍的時候要寫大名,瘦猴做為他的監護人當場拍了板,說苦丁兒不就是丁蘿卜麽?就叫丁蘿卜。於是苦丁兒在軍籍上的大名就寫了丁蘿卜,苦丁兒抗爭未果,氣哭了好幾迴。


    餘歡想起這名字也是忍俊不禁,“想好要改什麽了?”


    苦丁兒搖搖頭,“我也不認識幾個字……歡姐給我取吧?也不用多好的,但是不能叫蘿卜!”


    餘歡滿口答應,轉而又說起他的去向,“不如進警戒隊?工作時間固定,也可以住在家裏。”


    現在關北城處於軍管時期,警戒隊便是在這個基礎上成立的,職責等同於衙役,不過直接歸屬軍隊調配。


    苦丁兒低頭咬了口點心,半天沒吱聲。


    “我們的情份不比一般。”餘歡也不勉強他,“你和猴子、大熊都是我的弟弟,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對我說,隻要我能辦到,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苦丁兒臉上越漲越紅,手裏的點心搓搓捏捏的碎了一桌子。


    餘歡失笑,把他手裏的點心拿出來又給他換了一塊,“那就等你想好的時候再說吧,在那之前就跟著我,正好可以就近保護我。”


    說起這事苦丁兒嚴肅起來,墨追的事情已經通報三軍,關北城裏有間細也是一定的事情,餘歡出入身邊沒人陪著的確不安全,這迴楚淮帶他迴來也有這個意思。苦丁兒點點頭,“歡姐你也別小看我,雖然我是通訊兵,但平常也跟著訓練的,尋常三五個人都不在話下。”


    說起這些苦丁兒腰也直了眼睛也亮了,餘歡意外地發現,這個她印象中隻會低頭跟在瘦猴身後的小毛頭竟然生得十分清秀,就是長年在外頭皮膚被風吹得很粗糙,這次迴來好好養養,再收拾收拾,沒準兒也是個翩翩小公子。餘歡笑著說:“我讓巧姨給你留意著,看看有沒有好姑娘。”


    苦丁兒嗆了口茶,咳嗽半天才緩過來。


    餘歡從隨身的小包裏掏出帕子遞給他,又把那折疊的小鏡子打開,讓他照著擦嘴。


    苦丁兒抹幹淨嘴角的點心和茶漬,拿著那小鏡盒看了半天,笑道:“我就知道這東西是給歡姐的,墨團長做的時候還東掖西藏的,還不是被我猜著了?”


    東西雖然是楚淮送的,但餘歡也知道軍隊裏有這種技術的隻有墨離一個,不過她獻寶似地把裏麵的石頭梳子拿出來,“你看這個。”


    苦丁兒撇撇嘴,“可真難看,費了那麽大的勁就磨出這麽個東西,連朵花都沒有。”


    餘歡愣了一下,“誰費那麽大的勁?”


    “墨離唄。”苦丁兒叫出口便吐了吐舌頭,在軍中他可不敢這麽叫,他笑著說:“有幾天我去他那送公文,隔著帳子就聽見他在裏邊兒磨東西,吱吱啦啦的聽著牙都酸倒了,肯定就是這個。”


    餘歡握著手裏的梳子沉默下去,苦丁兒再說了什麽她都沒聽進耳朵裏。


    真沒意思。她把東西收迴來的時候特地把它塞到了布包的最底下,想著楚淮對燕青玄緊張的態度,再看看這個她每天視如珍寶見誰都要拿出來顯擺一下的小鏡盒,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苦丁兒既然迴來了,餘歡也不趕著去機關營了,她現在也沒什麽心思,就帶著苦丁兒迴到王府安頓。楚淮已經走了,問門口的大兵他去了哪裏,大兵道:“王爺是跟著越營長走的,說是要去機關營。”


    餘歡皺了皺眉,“越無桑迴來了?”越無桑跟著餘潭秘密入關已經大半年了,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餘潭都會讓人運物資迴來,不過越無桑是始終跟在餘潭身邊沒有迴來過的,這次怎麽迴來了?他迴來了,餘潭身邊誰在保護?


    餘歡越想越待不住,即刻也趕到機關營去,苦丁兒自然也跟著,可等他們到了機關營卻沒找到楚淮,連墨匠都沒見著幾個,找人一問說是雷二家來了親戚,大家都跟著去認親了,就住在機關營外的一處宅子裏,人是越無桑親自送來的,王爺這會也過去了。


    餘歡聽罷心裏一陣翻騰,這可是真重視的,可麵對著不明就理也說要去湊熱鬧的苦丁兒,那股氣又堵在心口撒不出來,平複了好一會,她對苦丁兒說:“你去吧,再把越無桑叫過來,我有話問他。”


    餘歡坐在自己的辦公台前等著越無桑,手裏把弄著不知什麽時候摸出來的小鏡盒,無意識地開開合合了好一會,甩手把小鏡盒丟到了她平常放置雜物的箱子裏,再不想看上一眼。


    越無桑進門時餘歡正在發呆,她很少發呆,可剛剛很長一段時間內她的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越無桑預備行禮,餘歡揮手讓他起來,“你迴來時我爹在哪裏?是誰在保護他?”


    越無桑猶豫了一下,“餘先生想去聯絡京城舊友,我們是在京郊分開的。”


    “京城?”餘歡一下子站起來,餘潭瘋了嗎?竟然敢迴京城去!她隨即又想起楚淮說的燕青玄曾幫了餘潭一個大忙,又問道:“燕青玄幫了你們什麽忙?”


    越無桑這次停頓的時間更長,“燕青玄……”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餘歡和越無桑相識已久,知道他向來不會撒謊,他這樣猶豫讓餘歡氣得半天說不出話,“沒有是不是?她沒幫過你們是不是?”楚淮為了讓她同意留下燕青玄,竟然騙了她?


    越無桑低頭不語,餘歡氣得指尖都開始發顫,“那你們是如何遇到燕青玄的?她又是如何說動我爹,讓我爹同意她跟你們一起迴來的?”


    越無桑這次很快開口,“是京城一位雷先生要求的,餘先生同意了。”


    雷先生?餘歡想到雷動,難道餘潭所謂的尋訪故友是去找雷動?可餘潭與雷動雖有交往,卻並不是什麽過命的交情,餘潭怎會突然去京城找他?餘歡又想到楚淮說的燕青玄帶來許多雷動提供的物資,一下子思緒亂成一團,怎麽也理不清楚。


    越無桑從機關營出來的時候長長地舒了口氣,說謊可真不容易,不過他有預感,王爺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越無桑又迴到了楚淮處向他迴稟了餘歡過問的事情,楚淮目光深沉麵色陰鬱,盯著越無桑的目光中怎麽看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戾氣。


    越無桑鮮少有不敢麵對的事情,不過這迴他沒有抬頭,隱約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說辭出了問題,不過說謊什麽的對他來說簡直比出危險任務還難,尤其他臨去時楚淮也隻交代他“隨機應變”,他最不會的就是隨機應變好不好?天生正義什麽的傷不起啊!


    楚淮最終也沒能用目光殺死他,磨著牙開口,“這次迴來你休息一段時間吧,我會另派他人入關,你負責跟著青玄,別讓她出什麽岔子。”


    越無桑微微一怔,別出岔子,這其間的包含的東西有很多,既可以看成監視燕青玄隨時擒拿,也可以看成保護燕青玄,不讓其出現任何危險。心中的思緒一閃而過,越無桑應下後道:“那餘老先生那邊……”


    楚淮抬手沒讓他繼續說下去,“我自有安排,餘先生的事必須保密,尤其不能在王妃麵前透出一絲半點,否則軍法處置。”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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