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的話說完,屋裏再沒有一點響動,李雪凝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那目光讓餘歡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會說話的桌子或者衣櫃什麽的。


    餘歡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雪凝,我知道委屈了你,但你喜歡的人是越無桑不是嗎?送你走後我會讓越無桑去找你,往後你們大可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說到這餘歡垂了眼睛,“還是說……還是說你喜歡楚淮了?想留下?”


    李雪凝死死地咬著下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蘊的滿是淚水。


    “我走。”她說,聲音哽咽得讓人心酸,“這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姐姐和姐夫感情那麽好,怎麽能容得下別人……姐姐,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走的,隻是我也沒臉再見越大哥,往後……就讓我一個人過活吧。”


    餘歡摸摸她的頭發,看著這個自己照顧了兩年的姑娘,輕聲說,“好妹妹,是我不對,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雪凝朝她笑了一下,而後撲過來,兩人抱在一起哭了一陣。


    李雪凝抬頭問:“姐姐你和我說實話,你的耳朵……是不是聽得到了?”


    餘歡此時還與她抱在一起,自是看不見她說話,不過餘歡還是推開她,朝她點了點頭。


    “那姐夫……”李雪凝眼帶懷疑。


    餘歡搖搖頭,“他還不知道,我原是想等完全康複後給他一個驚喜的。”


    李雪凝點點頭,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姐姐放心,你和姐夫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餘歡泛起一抹苦笑,她站起身來,“我迴去給你收拾些往後用得著的東西,我已安排好了,等入了夜你就走,不然撞見王爺也是尷尬,好不好?”


    “好。”李雪凝勉強浮起一絲笑容,“姐姐去吧,我也收拾一下。”


    餘歡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出去後她並沒有走遠,找個地方藏了起來。沒過多久,她見到李雪凝紅著一雙眼睛,腳步匆匆地從院子裏出來,往巧九住的地方去了。


    見她出來,餘歡不是不失望的,不過她告訴自己,李雪凝隻是想去和巧九告別,並沒有別的,於是她從藏身之處出來慢慢往自己的院子走。


    一直到傍晚時分也沒發生什麽事,中途小笑迴來取了一次東西,餘歡叫她過來問她李雪凝在做什麽,小笑奇怪地說李雪凝在收拾東西,問她要去哪裏、做什麽她又不說,不過隔一會就偷偷地哭。於是餘歡的心由緊至鬆,慢慢放了下來。


    入夜時分,小笑又迴來了,對她說:“雪凝小姐讓我來問問王妃怎麽還不過去,她已經收拾好東西了。”


    李雪凝是無辜的,如果她真的策劃了整件事情、想從楚淮這裏得到一些什麽,無論是感情或者是別的東西,那麽她都會想盡辦法留下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答應她悄無聲息地離開關北城。


    這樣的結果讓餘歡又是高興又是傷心,她用袖口抹著眼淚想,她這迴是真錯了,楚淮也錯了,她這就去將真相告訴她,然後一輩子對她好,比以前十倍百倍地對她好,將來楚淮大業有成的那一天,她要讓李雪凝成為新朝的第一個公主!


    餘歡又有了精神,她脫下楚淮塞給她的防護衣,把身上藏的閃光雷掌心雷全都拿出來,好好地洗了把臉,把自己收拾得立立索索地住李雪凝的住處去。


    李雪凝抱著一個小包袱在院門外等她,昏暗的月色之下,形單影隻,楚楚可憐。


    餘歡馬上過去拉她的手,“怎麽站在外頭?穿這麽少也不嫌冷。”


    李雪凝朝她笑了笑,神色帶了些嘲弄。隻顧著高興的餘歡忽略了她的神情,拉著她住屋裏走。


    “姐姐。”李雪凝叫她。


    餘歡笑著迴過頭,李雪凝突然撲過來抱住她,“姐姐,我願意成全你和王爺,可你以後一定不要傷王爺的心,好不好?”


    餘歡皺了皺眉,輕輕推開她,“你說什麽?”


    李雪凝苦笑一下,“我說了什麽姐姐不是聽到了麽?我隻是……希望姐姐以後和王爺好好的,那墨團長雖好,可……可姐姐畢竟已是王爺的妻子……”


    “墨離?”餘歡還是沒弄懂怎麽一下子就扯上墨離了?


    李雪凝垂下目光,“我今日去與義母告別,聽她說……墨團長早知道姐姐的耳朵好了,連我都知道了,可王爺還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為什麽瞞著王爺,可有朝一日王爺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


    餘歡一動不動地盯著李雪凝,蓄了一個下午的欣慰與喜悅慢慢地散沒了。


    “姐姐?”看她的神情不對,李雪凝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餘歡退了一步,“你別叫我。”


    李雪凝登時哭出來,“我知道對不住姐姐,可是我們兩年的感情……”


    “小魚!”一聲低喝,打斷了她們之間的對話。


    餘歡朝發聲處看去,楚淮神色不明地自暗處走出,後麵還跟著眉頭緊蹙的巧九。


    李雪凝的眼淚掉得更兇,看著巧九喚道:“義母,你怎麽……”


    沉暗的月色下,巧九的臉色並不好看,她淡淡地道:“你想退讓成全,可總不該這樣悄無聲息地走,我原是……”她神色複雜地看著餘歡,想說些什麽,卻最終失望地轉了目光。


    楚淮此時已走到餘歡身前,“你……聽得到了?”


    餘歡點點頭,“對。”而後她抿了抿唇,“你都聽見了,我騙了你,也是我逼雪凝走的,如果你執意要留下她的話……隨你。”


    她說完就要走,楚淮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李雪凝也撲到她跟前,泣道:“姐姐,我不是有意……我不知道、不知道姐夫在這裏……我這就走,馬上就走!”


    “不用了!”餘歡掙開楚淮的手,氣息不定地看著滿麵淚痕的李雪凝,“你沒有錯,是我太自私了。”


    餘歡說完推開李雪凝低頭走了,隱隱聽到李雪凝在身後語帶哀求地說:“姐夫你別怪姐姐,姐姐定然不是有意瞞你……”


    餘歡越走越快,轉眼便將這聲音拋在身後,她疾步而行,越走心中越焦躁,越走,心裏越覺得酸澀!


    突地一股大力自身後而來,將她緊緊拉住。


    餘歡深深地唿吸兩迴,將頭埋進身後人的懷裏,眼淚終於決堤而出。


    楚淮安靜地抱著她,一雙手在她身上慢慢地摸索,雙唇緊抿著,已成了一條直線。


    “防護衣呢?掌心雷呢?這就是你說的會小心?”楚淮死死地掐著她的腰,低吼在她耳邊爆開。


    餘歡低下頭,一邊吸鼻子一邊盯著自己的腳尖,眼淚還是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楚淮伸手替她擦眼淚,“不哭了,告訴我你的打算。”


    餘歡就著他的手蹭了蹭眼睛,拉著他往迴走,“你先告訴我怎麽會出現在這。”


    “是九姨來找我,對我說雪凝要走,想讓我去再見她一麵。”楚淮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眉目間有些釋然之意,有點不放心,“你真沒事了?”


    餘歡搖搖頭,又說:“這時間選得倒正好。”


    楚淮想了想道:“或許是雪凝對九姨說了什麽,才正好讓我撞見你們說話。”


    餘歡又想起自己臨來時那高興的心情,這會覺得好沒意思,自嘲地一笑,“我原想著用這法子試探她,她若無辜我將來就好好待她,就算她的確另有目地,若是她借機走了,也算有個活路,不枉我與她做了兩年多的姐妹。不過現在我改了主意,我得留下她。”


    實在是諷刺,隻要李雪凝再稍稍沉得住氣一些,就會成功地取得她的全部信任。


    在發現李雪凝去見巧九的時候餘歡曾想過她是去找巧九求援,巧九是個直性子,又向來是嫉惡如仇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李雪凝若二話不說一心求去還好,可但凡她表露出一丁點不情願離開、而是受人所迫的話,巧九都不會坐視不理,隻是餘歡那時想的是巧九約麽會直接衝過來指責她對李雪凝的無情,可沒想到,李雪凝竟有本事說動巧九把楚淮找了迴來。


    原本,李雪凝就算想留下,餘歡也可以理解為她認為自己失身於楚淮,為了將來著想又或者真的喜歡了楚淮所以才動了小心思,可剛剛那一幕,李雪凝有意揭穿她耳朵已經能聽到的事情,則讓餘歡對她徹底地失望。


    餘歡瞞著楚淮的事情不多,耳朵這件事可謂是她對楚淮保留的最大的秘密,所以在李雪凝詢問之時她才沒有隱瞞,這也是一種變相的試探,卻不想李雪凝當真會把握機會,馬上就當著楚淮的麵揭穿了這件事。


    如果說一個善良的李雪凝可以因失身一事而留下,那麽揭穿這件事則讓餘歡感受到了她滿滿的惡意,她是蓄意地要破壞餘歡和楚淮的感情,這讓餘歡感覺到了她勢在必得的決心,也讓她斷定,李雪凝要留下,必然是別有目的。


    消失不見的軍事圖紙、遭到懷疑的暗地跟蹤,或許正是因為長時間的一無所獲與查覺到自己已被楚淮懷疑,所以她才不惜一切地想要改變她在楚淮身邊的身份,隻要她能更近一步地得到楚淮的信任,那麽一切都不會再是問題。


    她的算盤打得真是不錯,可惜,人生總有意外發生,先是羅戚然橫插一腳壞了她在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又有她錯估楚淮在其後。


    餘歡摸摸自己的耳朵,抬眼看楚淮,問他:“我聽得見了,你高興嗎?”


    楚淮立時笑得眼睛都眯起來,把她拉過去咬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說:“不過那麽多人都比我先知道,我還是有點吃味。”


    餘歡也笑了,“原是想等全好了再給你個驚喜的。”


    “沒有全好?”楚淮鬆開她一些,“什麽意思?”


    餘歡比量了一下距離,“你站遠些說我還是聽不見,但情況一天比一天好了,墨離找了許多藥給我。”


    楚淮鬆了口氣,極為珍惜地摸摸她的臉,“隻要你別再出事,我就比什麽都高興了。”


    餘歡點點頭,心裏想,這就是李雪凝錯估的事情,她以為楚淮知道真相後會勃然大怒,殊不知楚淮在兩年前那一場教訓後已對她餘歡服服帖帖,剛剛若不是她開口提及,他連問都不敢問,這樣的楚淮,怎會因她聽得見而與她動氣?


    “我得留下她。”餘歡再次開口,“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誰派來的麽?嚴刑拷打未必問得出真東西,她原有機會走的,可她沒有珍惜,以後再出什麽事情,也怨不得我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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