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那胖妹還原如初,這轉機關,依舊是四重而止,連墨幾都目瞪口呆。


    機巧技藝不是隻靠勤奮刻苦就能有所成就的,更多的要看天份如何,墨家僅餘的六位墨匠無一不是在機巧方麵浸淫數十年之人,他們未必真的沒有辦法把胖娃複原,但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無一差錯,他們自認誰也做不到。


    在他們震驚不已之時,餘歡再度拆開胖娃,找出幾個精巧的零件,到一旁的工作台上取來水晶片小銼刀等物,將水晶放大片架好,將挑出的那些零件重新打磨,再度將胖娃裝好,這迴胖娃運轉到第六重拳法。


    巧九的眼淚噴薄而出,她一直以為自己丈夫所製的機巧隻是學了個四成,卻不料竟是有八成的!隻是礙於機件沒有真正做到與原件一模一樣,所以才卡在了第四重!


    雷一雷二、木三木四木五早已驚到說不出話來,他們同樣為巧九的丈夫竟有這樣的手藝而震驚,但給他們更多震撼的卻是眼前這個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小姑娘,那些外行人根本分不出細微差別的零件在她手裏就像活了一樣自己飛向該去的地方,她拆了裝、裝了拆、隨手調整幾個零件,那胖娃的拳法就能多打一迴,再拆再裝,最終停於第十四重拳法。


    餘歡連裝了兩迴,胖娃都未能再進一步,餘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遺憾地看向眾人“造出這個娃娃的前蕈手藝實在高絕,有一些東西我弄不懂,暫時隻能這樣了。”


    眾人也都鬆了口氣,化們今天受到的衝擊太大,要是餘歡一口氣將這娃娃調較到最後一重,他們這些墨匠們簡直就沒臉見人了。


    巧九臉上的淚水濕了又幹,此時已哭不出來了,她極為珍惜地摸著那娃娃幽幽說道:“我巧九一向自視甚高,平生也隻服我丈夫一人,今日才知道天地之大。”


    木五溫和說道:“巧八是我們當中最具天賦的,卻為這娃娃所苦,他堅信自己每一個機件都按原物所製,但怎麽也無法複其原物,最終積鬱成疾今日钜子將其修複大半算是遂了巧八的心願了。”


    餘歡臉色微紅,她當時動這娃娃一是為了自己家裏那個能得以複原,二也存了讓這幾個墨匠了解自己實力的想法,卻忽略了如果她不能將娃娃恢複原樣,巧九該受到多麽大的打擊,稍有慚愧地道:“我不知道是巧八前輩所製。”


    巧九朝她笑了笑,她猜得到餘歡的想法,可卻一點怪她的意思都沒有說到底便是餘歡對自己的手藝有著極度的信心,所以才敢在初識之際便做下這樣看似莽撞的事情。


    巧九拉起餘歡“走吧,墨客那些人嘴損得很,我與钜子一同去見他們。”


    雷一等人對餘歡的技藝心悅誠服紛紛要求同去,出了門才安現天色竟已暗了下去,算一算,他們已在屋子裏待了至少兩個時辰。


    雷一笑道:“我說墨幾怎麽溜了呢?定是備飯去了,钜子,我們同去大婁吧。”


    雷一這話是在餘歡身後說的餘歡沒有看見自是沒有迴應,巧九一怔,已看出不妥若說餘歡心高氣傲不願理人也就罷了,可從剛剛的接觸中看來餘歡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巧九停下腳步打量著餘歡,餘歡看見她目光中的疑色,略略一想,迴頭問道:“可是我錯過了哪位前翠的話?”


    巧九忙問:“怎麽迴事?”


    餘歡明白楚淮帶自己來這裏便是要一展所長,說不定會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對於即將朝夕相處的同伴,餘歡並不隱瞞,將自己耳疾一事提起,隻說是小時候用錯了藥導致的。


    幾個墨匠麵麵相窺,末了俱是感慨至極!


    巧九緊緊抓著餘歡的手,也不再提耳疾一事,隻注意在她看得到怕地方說:“我們哪是什麽前翠?你再這麽叫,我們往後也得向你行钜子之禮了。”


    餘歡立刻不好意思起來,卻也不肯直接叫他們的名字,折中地以叔、姨字輩相稱。


    巧九帶著餘歡重新迴到了餘歡剛來時到過的大屋子,便是他們口中的“大堂”所在,此時屋內坐了許多人,單從服飾氣質上就很容易分辨哪些人是墨者、哪些人是山賊,聚在一起聊得很是熱鬧,再看仔細了,又覺得他們是在吵架。


    墨幾與楚淮占據了大堂一角正在說著什麽,看樣子是不打算理會這麽熱烈的交流了,姬敏與幾個寨眾守在離他們不遠的長桌旁,見了餘歡進來,七寨主吹了聲極響的口哨,整個大堂的人都聽見了。


    有寨眾啞著嗓子喊“你們做排煙扇的钜子來了!”


    因為餘歡先見了幾個墨武,所以墨客們也聽說了餘歡的事,不過因為山寨眾對餘歡的不客氣,導致了墨客們麵上無光,他們對這個白撿來的钜子心裏也沒什麽尊重和認同,還沒見著人,光聽名字就嫌棄三分。


    墨幾迎上前來,將餘歡帶到眾位墨客麵前,還未開口介紹便被一人打斷,那人頭帶儒巾身穿一件洗得看不出本色的長袍“餘姑娘是吧?我們早有耳聞,聽說是墨超不堪重任才將钜子令牌交給你保管的?”他隻說“保管”就是不承認餘歡的钜子身份,餘歡本不在意這些,也知道自己這钜子當得名不正言不順,現在還沒被人擼下去,恐怕還沾了楚淮的光,不過不在意歸不在意,關起門來什麽都好說,可現在還有外人在,這人這麽做,顯然連自己的臉都不顧了。


    一旁的山寨眾聽了這話已經有開始起哄的,姬敏唇邊帶笑地在旁邊看熱鬧,一點想要製止的意思都沒有。


    餘歡摸出自己身上的钜子令向那人違去“第九十八任钜子墨超將我收入墨家門下並授予我钜子令,此事僅有九十八代钜子墨超、九十七任钜子墨幾以及九十六任钜子墨離為證,事後並未公告墨者,先生有疑慮也屬正常,若先生對上任钜子所做決策懷有疑議,可申請召開墨者大會,若大家一致認為我資曆尚淺做不得钜子,我願歸還钜子令,與我丈夫即刻下山,保證不會泄露墨家一絲機密。”


    這番話說出來,有些躁動的墨客們安靜下來,墨幾雖是長老,但也是墨客出身,免不了一些文人相輕的脾性,剛剛說話那人又是墨客裏有名的刺頭,墨幾竊笑地看著那人忽青忽白的臉色,心道:我看你怎麽接。


    餘歡這番話說得沒有一點錯處,甚至連钜子令都還得光明磊落,可關鍵是钜子令收得容易,楚淮怎麽辦?餘歡剛剛說得明白,她要走,楚淮也得跟她走,而墨者還想靠楚淮東山再起呢,人家現在又有姬敏的支持,說白了,哪裏還看得上他們墨家這三十幾個人?尤其這三十幾個裏頭還有二十個光吃飯不幹活的墨客,人家圖你什麽?


    那墨客顯然也明白症結所在,鼻是欺餘歡年輕才出言為難,現在倒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境了。


    餘歡的手一直伸在那裏,手中的钜子令幽幽暗暗地反射著冷硬的光澤,餘歡持令而立,不焦不躁,在這一刻,所有人都相信,钜子令對她而言不過一塊尋常的東西,都說無欲則剛,現在餘歡表現出來的,便是這樣。


    那墨客訕訕地一展手中的破爛折扇“墨者大會豈是我等無名小


    卒召開得了的。”而後扭過頭去再不說話。


    墨幾這才正式向墨客們介紹餘歡,剛剛經過那番變故墨客們老實不少,但對餘歡也並無多少對钜子的尊重,巧九冷眼旁觀,在眾人敷衍地寒暄過後突然上前,朗聲道:“我巧九一生隻敬令我敬佩之人,隻服讓我折服之人,餘歡天縱之才,奇思詭謀,她為钜子,我巧九服!”說罷她朝著餘歡單膝跪地“墨匠巧九,願服钜子之令,為墨家赴湯稻火!”


    其他幾個墨匠並不訝異巧九的舉動,也都跟著隨耳跪下,喬聲道:“墨者之匠,願服钜子之令,為墨家赴濤稻火!”


    巧九的心高氣傲在墨者中也是出了名的,她帶頭一跪,使得原先對餘歡心存疑慮的墨客們全都驚異起來,正是因為相信巧九的人品,知道她若不是真心信服是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才更令人驚詫。


    墨匠誓表忠心之後,越無桑與餘下的兩名墨武站起身來“墨者之武,願服钜子之令!”說罷亦如墨匠一般出列單膝而跪。


    再無人說話,huāhuā寨眾也閉了嘴,他們尊敬有本事的人,見識過越無桑的本事後,他們從心裏敬服這個年輕人。


    二十個墨客坐得不太穩當,最終第一個出言為難那人站起身來,沒精打采地朝餘歡一抱拳“墨客願服钜子之令。”他並不帶領墨客下跪,一方麵是因為墨客有“不跪”的傳統,鼻一方麵是因為心中實在不服,可迫於墨匠與墨武的壓力,不得不服。


    墨幾對這樣的結果也十分驚訝,不過還是樂見其成的,也跟著跪下表了忠心。


    餘歡扶起巧九,又叫起其他人,她麵帶微笑,看向眾人的目光清亮而有神,她一舉钜子令“隻要钜子令在我手中一天,我便是墨家钜子。”這話旁人聽來有點怪,可大部分墨者都聽懂了,墨家現在是什麽?就是一個爛攤子,有人願挑起它、並做下這樣的誓言,他們再說不出任何反對餘歡的話。


    楚淮在旁看著,看著餘歡一反在他麵前的羞澀之態,這麽坦然地麵對一眾墨者,看著她在極短的時間內收取了墨匠的信服,看著她挺胸抬頭、華彩初現,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裏,一股淡淡的喜悅流淌心間,可他又對這些很不在意,他一直盯著餘歡的鞋,他記得上山時她的鞋已被雪水浸透了,可現在她腳上穿的分明還是原來那一雙,鞋麵上仍帶著未幹的濕跡,這麽長時間,難道她就一直穿著這雙鞋任它由濕變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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