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說出那番話後餘潭幹笑了一下,望著楚淮的目光仿佛將他這個人看了個通透,楚淮毫不畏懼地對視過去,餘潭便明白了,他走到因這些話而有些惶然的餘歡身邊,拍著她的肩膀打趣,“你可算找了個好男人,老爹我放心了。”說完又擠擠眼睛,“寶藏是蒙人的,別惦記啊!”


    餘歡一下子笑出來,心裏也鬆了口氣,她為楚淮的選擇開心,也為餘潭的成全而高興。否則這兩人但凡出了一點嫌隙,她都會終日惶恐、左右為難。


    楚淮穿上了那雙木屐,試著走了幾步,很是合腳。他扶著餘歡的背讓她走在前麵,聽餘潭在身後說:“你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楚淮迴頭笑笑,“她可是我的財神爺。”


    目送他們離開,餘潭才露出滿臉苦澀,人的承諾真的不能亂許,現在的楚淮不是那個為餘歡喜樂而開心的傻子,也不是那個劫後餘生、雖有防備但仍然敞開心扉的楚淮,現在楚淮是那個五年前野心勃勃運籌帷幄的成王殿下,昨晚的問題不過是取巧而為,他為餘歡的將來賭了最後一次,可惜楚淮不信他,仍是要將餘歡握在手中。


    “唉……”餘潭長歎了一聲,而後摸摸自己還算茂密的頭發,挺了挺腰板,一邊清嗓子一邊進廚房去找吃的,“老夫要重出江湖了!吃飽了飯,從此掀起一片腥風血雨不在話下……”


    尚未走遠的楚淮迴頭望一眼餘家院門,垂目輕笑,選了寶藏,他就隻有寶藏,可選了餘歡,他不僅有寶藏,還有餘潭,還有……餘歡。


    原本餘歡對百裏山了若指掌,超強的記憶力讓她很難忘記走過一遍的山路,所以以往成獵戶他們進山就算不裝陷阱也願意帶著餘歡,從來不會走錯路,隻是餘歡因著自己耳朵聽不見,在山上又隨時可能有意外發生,所以除了安裝陷阱外並不輕易進山。可今天她也有些辨不明方向,覆了一層大雪的百裏山看起來就像換了個地方,地貌與平時截然不同,楚淮走一走也得停下來辨別方向。


    天冷路滑,沒踝的雪更給他們上山增添了很大難度,他們折了樹枝在雪地上探路,以免栽到山坳中去,楚淮認真地分辨方向,直到被雪中石頭絆了一下才記起餘歡,迴頭一看,餘歡就跟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努力地踩在他踩出的腳印中。餘歡並沒有木屐可穿,腳上布棉鞋的前端已被雪浸濕了,她沒有抬頭,一步步地踩著他的腳印,偶爾抬手抹一把滑到眼睛裏的汗,直到他身後兩步時才因他的停頓而抬頭。


    她微微地喘著氣,雙頰通紅通紅地,成團的哈氣從她的口鼻唿出來,“怎麽了?”


    楚淮沒有迴答,扭過頭去繼續前進。


    其實剛剛他在想,她就不能讓他拉一把嗎?明明走得那麽辛苦,撐什麽呢?還有鞋子,做的時候不能也為自己做一雙麽?現在倒弄得像誰欺負她一樣。


    楚淮最終將餘歡帶到了墨者的隱匿之處,那裏原是一個廢棄的小型山寨,原主也不知道是跑了還是被墨武給宰了,外頭的寨門以百年老樹為料,底圓頂尖,看似平平無奇,可餘歡經過時掃了一眼就知道樹幹是掏空的,中間不知做了何種機關,可能是毒氣,也可能是火油,防備著有人攻寨。


    進寨後餘歡更是看哪裏都新鮮,說是山寨,其實更像一個小村子,幾十間木屋或比鄰、或相錯,建得沒什麽規律,一看就是搭建的時間不同,而且並未經過整體的規劃。


    楚淮帶餘歡往最大的一處木屋而去,途中遇見一些人都是五大三粗身上帶著匪氣的,餘歡直覺地認為這些人並不是墨者,果然,到了那最大的木屋她不僅見到了墨幾,還有姬敏。


    姬敏等人是楚淮昨天帶到寨中的,墨幾原不同意,這山寨他們占了好幾年,多少有了感情,也像個家一樣,現在這五十幾口人住進來,倒分不出誰是主、誰是客了。可墨幾也沒有過分反對,畢竟這些墨者們還指望著楚淮能帶領他們開創墨家新天地,得罪不得。


    於是姬敏就帶著五十寨眾往進了這無名山寨,共議反攻花花寨之大事。


    楚淮帶餘歡進來的時候姬敏正與墨幾僵持著,就每天口糧每人該分多少的問題產生了激烈的討論,姬敏這些人平時在山寨裏散漫慣了,又都是山寨裏頭頭腦腦的人物,大吃大喝已經成了習慣,可墨者素來清苦,上迴打劫武老爺二百兩銀子三十幾口人從夏天吃到冬天還有不少結餘,哪裏看得慣這些人胡吃海塞?每天每人分三個饅頭三個窩頭,外加一碟小鹹菜,這本是墨者的定量,並不有意刻薄山寨眾,可姬敏他們哪見過這麽“素”的山賊?以為他們為難自己,一言不和就吵了起來。


    花花寨眾都是一些糙人,可墨者們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不然也不能被朝庭通緝,這事兒一旦被其他墨者知道肯定不能善了,墨幾正在頭疼,見了楚淮便像看見了救星一樣,連忙拉他入局。


    楚淮和言悅色地看向姬敏,“怎麽了?住得不習慣?隻是暫時的。”


    姬敏早在楚淮出現之時就收了厲色,挨過來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力數墨者苛待他們,數落完了又瞥著餘歡一哼,“有這樣的钜子,也帶不出什麽好人。”


    昨天那場誤會被迴來的寨眾一說,早成了笑話一樣在寨子裏流傳,墨者亦有耳聞,對這個還沒有謀麵的钜子心裏就都有了看法,墨幾到底還是要護著钜子的麵子,否則整個墨家都會讓人看輕,連忙招唿餘歡過去,“墨者們翹首以待钜子的到來,钜子隨我前去認識一下其餘的墨者!”


    承認餘歡是钜子,墨幾有苦難言,他不是沒想過讓楚淮接了钜子之位,可楚淮說得明白,他要做的事情,征戰、討伐、掠奪,無一不與墨家精神相悖,他可以做钜子,但在他的帶領下隻怕墨家不久便會名存實亡!墨幾與幾位長老細細商議,最後一致認定現下的局麵最好,他們協助楚淮成事,隻起推動作用,將來楚淮事成,再為墨家正名不遲。


    餘歡看了看楚淮,楚淮淡淡地道:“你去吧,過會我去找你。”


    餘歡就跟著墨幾出了大木屋,出門的時候迴過頭,正見著姬敏滿麵笑容地在和楚淮說話,楚淮也再沒有推開姬敏搭在他臂上的手。


    餘歡看到的墨幾也看到了,他看著餘歡魂不守舍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勸勸她,畢竟她才是連結著墨家和楚淮的紐帶。


    “男人麽,不能管。”墨幾撚著自己的胡子很是明白地說:“但也不能不管,管過頭他一去不返,不管的話,新人笑、舊人哭也隻是朝夕之事。”


    墨幾做好了餘歡哭鼻子的準備,不想餘歡迴了神,隻是點點頭,“我明白。”


    墨幾極為懷疑地盯著她,她真明白?明白還讓人捏得死死的、讓一個才認識幾天的女人擠兌出門。


    墨幾還要再說,餘歡朝他笑笑,“謝謝你,但楚淮是不會喜歡她的,所以長老不必擔心。”


    餘歡說得自然又自信,墨幾倒疑惑了,難不成他走了眼,其實他們這钜子深藏不露?可剛剛那垂頭喪氣的模樣也不像假的啊!


    其實餘歡是真沒把姬敏放在心上,楚淮不是濫情的人,若說重要,她有信心自己一定會比姬敏更能幫到他,若說刻骨,有誰能比燕清芳在楚淮心裏所占之地更重?她連燕清芳的存在都能接受,還接受不了一個逢場作戲的姬敏?隻是她原先有點天真和衝動,沒有將楚淮的夢想放在第一順位考慮,所以才想逼走姬敏,但現在不同,她清楚地認識到了楚淮最需要她的地方在哪裏,她要成為楚淮的助力,成為他身邊最不可或缺的人,到時候他還離得了她?


    她現在唯一喪氣的就是昨天的誤會,她也認定楚淮的態度轉變就是因為沒有得到他所要的機巧,她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看清現實,如果昨天她猜對了楚淮的心意,現在恐怕已是他心中最看重的臂膀了!


    墨幾滿肚子訓夫經沒倒出來有點憋得慌,他看看餘歡濕透了的棉鞋站住了腳,“钜子還是去換雙鞋子吧,我再集合墨者前來見過钜子。”


    餘歡搖搖頭,“沒關係,還是先去見見大家吧,寨子裏一下子進了這麽多人,難免不讓大家產生鳩占鵲巢之感,心裏想必不會舒服,我雖無德無望,但總算擔著钜子之名,探望大家勸慰兩句,或許能寬寬大家的心。”


    墨幾便不堅持,心裏雖未真正視餘歡為钜子,卻也覺得她言之有理,本來墨幾與餘歡在成獵戶家初次交鋒之時就覺得這小姑娘心思來得快,又明白量力而行的道理,蠻有趣的,之後看她對楚淮言聽計從的樣子還有點失望,以為她沒什麽主見,不料離了楚淮,她就又擔當起來,毫不推脫自己的職責,倒讓墨幾對她倒改觀了一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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