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醒了,袁振傻了。


    袁振蹲在地上,呆怔怔地看著雙手叉腰仰天長笑的楚淮,很希望有個人能把他叫醒。


    楚淮笑了半天問他:“我為什麽笑?”


    袁振也疑惑著呢,“為什麽?”


    楚淮撓撓腦袋,“我忘了,就是覺得開心。”


    袁振說:“哦,開心應該笑,你繼續吧。”


    於是楚淮繼續叉著腰笑,笑聲在樹林裏盤盤旋旋聽著挺糝人,袁振也不管,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圈。


    一連畫了好幾百個圈,地上都出坑了,袁振牙一咬、樹枝一扔,起身便朝楚淮的麵門揍過去!剛才不是打了一個嘴巴子醒來就變這樣了嗎?他試試能不能再打迴去。


    不想他蹲得太久,腳都麻了,才站起來還沒等出招人就往一邊栽下去,還是楚淮一把將他撈在懷裏,極為關切地問:“沒事吧?”


    袁振手都抬起來了,可看著楚淮眼中那毫不作偽的關心,這一拳就是打不下去。


    袁振這麽遲疑的功夫,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又聽見有人模模糊糊地喊:“是楚大哥嗎?”


    袁振不能讓人瞧見他,連忙掙開楚淮轉身躥了幾下就上了樹,楚淮還沒反應過來,朝著那聲音大喊:“我不叫楚大哥,我叫楚大郎!”


    樹上的袁振差點閃下來。


    岑岸是跟著楚淮的笑聲來的,一路摸到這裏也不容易,不過好歹是找到了楚淮,總算放了心,拍上楚淮的肩頭說:“快跟我迴去,楚大嫂擔心壞了。”


    楚淮問他:“楚大嫂是誰?”


    岑岸說:“就是你媳婦。”


    “小媳婦!”楚淮頓時激動起來,他怎麽覺得他好久都沒見過小媳婦了?一定是那個大惡人搞鬼!實在可惡!下迴他一定讓大惡人去吃屎!


    本來岑岸過來的時候還挺好奇想打聽打聽楚淮怎麽跑這麽遠來撒尿,後來光顧著找墨離,這事兒就給忘了。楚淮也覺得自己忘了點事兒,想了半天,抓抓頭放棄了。


    袁振坐在樹杈上看著他家王爺毫無負擔地走了,淚流滿麵。


    岑岸帶著楚淮迴到他與墨離分開的地方,墨離已經在那裏等著他們了,見到楚淮,墨離一向沒什麽精神的眼睛睜大了一點,看了他一會,又往他身後看。


    楚淮也跟著他看,瞪大了眼睛小聲問:“是不是有鬼跟著我?”


    墨離瞅瞅他,“你又傻了?”


    楚淮一叉腰特別不滿意地問:“為什麽說‘又’?”


    墨離沒搭理他,領著他們走出密林,往山上去追餘歡。


    餘歡他們已經走到了百裏山很深的地方,行進間餘歡突然嗅到了一股腥氣,其他幾個年輕獵戶也快步圍過來,“成叔,有血腥味!”


    成獵戶不驚反喜,這裏距他上次所設陷阱不遠,這麽濃的血腥味,定然是獵到了大家夥!成獵戶將背上的大弓取下握在手裏,幾個年輕獵戶也都取了武器在手,這麽濃鬱的血腥味肯定會吸引來不少肉食動物,斷然不能大意。餘歡和陳木匠自覺地站到了幾個獵戶中間,成獵戶各塞給他們一柄匕首以防萬一。


    上次餘歡為成獵戶改造的陷阱是在普通網扣的基礎上又添加了蕩錘機關,將獵物吊起後以蕩錘尖刺一擊斃命,大大降低了獵物掙脫逃跑的可能性。


    他們越接近陷阱範圍,周圍的血腥氣越重,兩個年輕獵人打死了兩隻聞著血氣而來的豺狗後,率先幾步走到前頭,他們都想看看成獵戶繼上迴困到野豬後又打到了什麽大家夥,可縱然已有心理準備,當他們看到吊在半空中的那隻黑黃條紋相間的吊睛白額虎時,還是驚得連抽冷氣!


    老虎的頭部被重錘擊扁,身上也穿了幾根鋼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地上灑了一大灘的虎血還沒有完全滲進地裏,可見這倒黴蛋踩中陷阱也就是這一半天的事。


    成獵戶見到這大家夥時驚喜得差點丟了手裏的弓!不過他仍是保存兩分理智,取了長刀遠遠地刺進虎身,確認它已經死透了,這才低頭去看地上的虎血。老虎滿身是寶,虎血更是極蓄精氣之物,可惜地上的血已經呈現半幹裝態,就算取起來,也無法再用了。


    成獵戶惋惜地搖搖頭,這才到樹上去拆機關。


    虎屍重達幾百斤,將承重的百年老樹都墜得軋軋作響,樹椏上固定的十數個大大小小的齒輪緊緊地咬合在一起,好像隨時都會迸開,可齒輪到底沒有迸開,虎屍也好好地吊著,直到成獵戶搖動手柄,將虎屍平穩地放了下來。


    打到老虎,他們隻聽說過沒見到過,幾個人圍著這頭老虎看了半天,成獵戶才滿臉感慨地對餘歡道:“阿歡,我可真服了你。”


    老虎身體沉重又靈活敏捷,警惕性還異常地高,單純能以陷阱捕到老虎,不止是成獵戶,那幾個年輕獵人早已對餘歡佩服得五體投地。陳木匠極受觸動,虎屍放下後他看也不看,徑自爬到樹上去看樹上安置的齒輪。


    這怎麽可能?陳木匠也時常配合成獵戶進山裝一些簡單的裝置,可是單以繩索之力將一隻數百斤的老虎硬生生地吊起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


    陳木匠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成獵戶帶著其他人已經開始料理虎屍了,由於虎皮已經被重錘鋼刺破壞,無須再擔心虎皮不完整,所以幾個有經驗的獵人很快便將虎屍解成幾塊,虎肉酸澀棄之不要,虎骨、虎鞭都是能賣得上大價錢的,成獵戶收拾得小心翼翼,不放過任何一個遺留的可能。


    餘歡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這場麵還是太過血腥,味道又重,熏得她把早上吃的東西全吐了。


    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墨離帶著楚淮和岑岸終於趕了過來。


    看見料理了大半的虎屍,墨離十分訝異,少有地主動詢問:“山裏還有老虎?”


    成獵戶喜上眉梢,“怎麽沒有?我小時候我爹就打過老虎!不過近些年是很少見了,就算有人看見也收拾不了,多虧了阿歡的陷阱,要不然肯定逮不到這大家夥!”說完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又說:“這隻老虎是公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母老虎,要是再能逮到一隻,嘿嘿……”


    眾人隻當他說笑,老虎哪裏是那麽好遇的?


    餘歡是徹底說不了話了,被味道嗆得一個勁地嘔,為了安全又不敢離他們太遠,隻能捏緊鼻子勉強忍受。


    岑岸來得晚了錯過了拆解虎屍十分鬱悶,不過沒一會他就把這事忘了摟著楚淮的脖子小聲說:“你媳婦是不是有娃娃了?吐成那樣。”


    楚淮沒明白娃娃從哪裏來,岑岸其實也是一知半解的,不過糊弄傻子夠了,似是而非地講了半天,楚淮搖搖頭,“那肯定沒有。”


    岑岸沒聽來八卦頗為失落,不過成獵戶緊接著要在這裏安置新陷阱,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餘歡這次的陷阱是從《機關術》裏的一種活扣機關改良過來的,在普通的陷坑上加製翻蓋,獵物踏中翻蓋落中陷阱後,翻蓋會自動彈迴,翻蓋內又做了機關,裏麵裝著從墨離那裏尋來的麻痹藥粉,藥粉會讓獵物行動遲緩,達到其無法逃離陷阱的目的。再提前在陷阱底部鋪好網兜,收取獵物時隻需要將網兜收攏掛在手搖吊臂上,就可以輕鬆以將獵戶吊出處理了。


    成獵戶堅信這老虎還有同夥,堅持把新陷阱也置在這裏,幾個獵戶都是來幫忙的,自然都聽他的,連挖帶掘,忙活了兩個時辰才將陷阱挖好。


    此時已經過午,天上的雲壓得很低,餘歡連忙叫過陳木匠,把他帶來的機件組裝成自動翻板,再固定在陷阱上方。裝了翻轉蓋的陷坑好處多多,普通的陷坑偽裝被獵物踏去後就不能再複原,自然也不會再有獵物上當,而現在他們隻需將枯草夾在事先預留好的縫隙中,翻蓋複原後與原來差別不大,可以重複使用。


    將事情全部處理好後,天色已有些陰了,成獵戶分出一些虎肉吊在陷阱上麵,便帶著他們火速下山。迴到鎮子後成獵戶拿出不少的報酬給獵戶們分了,再將虎骨分出一些直接送給餘歡,“這是這次的報酬,虎皮雖然爛了,但多少也能賣些錢,等賣完後我再給你送去。”


    餘歡笑眯眯地接過來,說:“不過那件事我還是得迴去問問我爹。”


    成獵戶微哂,他原是想趁這機會讓餘歡把合作分利一事答應下來的,餘歡的陷阱捕到老虎的事必然很快會傳遍元宵鎮,到時候就不是隻有他一個知道餘歡的好處了。


    陳木匠從下山起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到了鎮口就與成獵戶等人分開,直往家裏去了。


    陳木匠手藝精湛是元宵鎮上的首席木匠,哪個姑娘出嫁都得上他這裏打些陪送,還有從關北城裏慕名而來的,是而陳家的日子過得很是不錯,不過陳木匠手藝不錯,為人卻有些懦弱,家裏的錢財都把持在媳婦周氏手裏。


    陳木匠迴了家後飯也不吃就鑽進他的匠房裏,把之前餘歡給他的齒輪圖紙找出來,按樣子又打了一套。周氏端著飯碗在門口叫他,“怎麽了?今天進山沒辦好事情?”


    陳木匠的小女兒嫁給了成獵戶的二兒子,加上成獵戶並不是那種隻會使蠻力的獵戶,平時借力陳木匠的地方很多,久而久之但凡陳木匠跟著進山鋪設陷阱,成獵戶都會從獵物中分出一成給他。周氏是擔心今天的差事沒辦好,拿不到那一成分利。


    陳木匠其實是受了刺激,他八歲跟著他爹學木匠,到現在快三十年了,竟然在一個小姑娘手裏敗了個一塌糊塗。不,說“敗”都抬舉他了,他根本看不懂那些一個連著一個的齒輪,更不明白那些長長短短看起來毫無規律的木板碎片怎麽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拚成一塊比人還高的巨大翻板,翻轉的卡簧、螺旋的鋼軸、甚至那些藏在翻板裏的藥粉是如何控製灑出的,他根本一點、一點都看不明白!


    周氏沒得到迴答十分不耐,上前抓走陳木匠手裏的圖紙,再把飯碗塞進他手裏。陳木匠知道自己媳婦的脾氣,隻得先吃飯,又把今天在山裏的事情說了一遍。


    周氏聽得雙眼放光,“竟然捕到了老虎?成家這迴可賺大了!就算隻給我們一分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陳木匠這才又想起成獵戶對餘歡的邀約,進而想起自己答應的事情,看一眼媳婦,猶猶豫豫地說了出來。


    周氏立時急了,“分一半給她?你是不是瘋了?那十幾架紡車一共才賺了多少錢?我們又出工又出力,憑什麽分給她?再說她自己也說過,那紡車不是她發明的,她拿什麽錢?”


    陳木匠沒有成獵戶會說,隻能重複成獵戶的話,說隻看將來,與餘歡合作隻會賺更多的錢。


    周氏“呸”了他一聲,“老成打得好算盤!他不出一點力獵到了獵物隻分餘歡兩成,卻讓你費時費力地平分收益,好人倒都讓他做了!要讓我說,反正餘歡裝的陷阱你也弄明白了,手裏還有圖紙,不如我們也照著做!這迴我們不在元宵鎮賣,賣到別的地方去總行了吧?”


    正說著話,外頭傳來一陣喧嘩,夫妻兩個不明所以地出門一看,竟然是一些買過三軸紡車的人。


    十來個大漢抬著數台紡車進來,幾個紡織娘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頭,為首的大漢看見陳木匠便將抬著的紡車往地上一摔,“你的紡車差點絞折了我妹子的腿,你說這事該怎麽處理?”


    周氏一下子急了,他認出這漢子是鎮西徐木匠的女婿,是關北城裏的人,在元宵鎮哪裏有是什麽做紡織娘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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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分感謝霍聲舞mm送來的【兩塊】和氏璧,實在太激動了,萬分感謝!!!!


    感謝微微一笑mm送來的大香囊!


    感謝書友140401175542241mm送來的大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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