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直和公孫康沒在大宗師宴上鬧騰起來,這讓一些人有點失望。


    不管是學習者還是湊熱鬧者,宴席過後,不少人還是朝著望京市趕去。


    這兩位幾天一打,望京簡直太熱鬧了。


    趙牧沒發聲,輔國和尊上也沒意見,大宗師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來事態是處於控製之內。


    就是不知道最終如何收場。


    眾人對結局各有猜測。


    但事態的發展比想象要快太多了。


    飛行器剛剛落地,一些人就聽到公孫康去巡查司自首的消息。


    “公孫宗師真自首了?”


    “自首了。”


    “真可惜。”


    “是有點可惜。”


    到底可惜點什麽,彼此也說不清楚。


    可惜沒了參考的打鬥,又或是公孫康反抗巡查司稽查的叛逆精神,或者是少了更大的刺激場麵……


    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望京市巡查司府的審訊廳之中,眾多巡檢和書記官齊齊坐在兩側。


    審訊涉及湘北地位非常重要的公孫康。


    他們需要記錄,也需要見證,還要接手涉及到公孫康案情的後續調查。


    這是徐直上任以來的第一樁大案,有著諸多的因果牽連關係。


    他們也能從其中知曉這位少府的偏向,更利於下麵的人做事,避免觸了忌諱。


    上方是正襟危坐的徐直,下方則是待審的公孫康。


    等階森嚴的觀念深入人心,審訊廳依舊沿用著前朝衙門的製式,隻是參與者各有不同。


    “台下來者何人?”


    徐直翻了翻前台上的《庭審常規詢問三百條》,擇了一條普通的開場白。


    “罪人公孫康。”


    已經決定了低頭,公孫康倒也沒逞一時的口舌之快,表現的相當配合。


    隻要徐直沒挖什麽大坑給他跳,公孫康決定配合,全盤配合。


    隻要這貨以後能安安靜靜呆在巡查司府,不要三五天去他們那邊一趟就行。


    要麽能打過直接逮了他,要麽打不過,丟了臉皮老老實實迴去,換個人來核查。


    但這麽上不上,下不下,一直打平局,似乎看不到頭。


    他沒耗死徐直,徐直已經折騰的他受不了了,公孫康受夠了這種日子。


    若是沒有大宗師宴的這次機會,他或許還會頑抗幾次,但這種光明正大送禮的機會太少了,他不得不抓住這次機會,希望提前結束這場大麻煩。


    “自稱為罪人,看來你是很清楚自己所犯之罪了,書記官,給公孫康遞紙和筆,讓他好好寫。”


    徐直朝著旁邊的樊鐵心揮揮手,搭檔數年的樊鐵心頓時小跑了過去。


    “您說我記,還是您自己來?”樊鐵心問道。


    “我自己來吧。”


    交談數句,徐直似乎還沒挖坑,公孫康斟酌了一番,迴憶一些自己所犯的過錯。


    九年前在劍門山傷人事件是肯定要寫上的,至於其他,公孫康也是頭疼。


    他不能將打傷徐直的事情顯得過於明顯,看上去像徐直在打擊報複,那樣徐直肯定不會結案。


    但他也不能給自己沒事添麻煩。


    可偏偏徐直那兒還有厚厚的一疊黑資料。


    公孫康眼睛斜視了數次,最終放棄了偷看的心思。


    他此時就像答卷。


    答卷答的好,主動認罪,自然是減免一些麻煩。


    要是答的不好,比如出現一些卷宗中沒有的記錄,必然要惹出一些是非。


    想起公孫度的嘮叨,他提筆時不由猶豫了幾分。


    這是年輕人的時代,世界已經不一樣,思維與他們這些老古董漸漸變的不同。


    時代在發展,以往任何把持者、操控者、壟斷者,都將慢慢落幕。


    購物平台,皇家馬車等新事物的湧現,不斷打破著老一輩們劃分地盤牟利的局麵。


    上麵顯然是有意要清理掉一批吸血蟲,打破東嶽的僵局。


    公孫康甚至有懷疑巡查司在借力苦教的風波,以大義的名義徹查豪門世家,將原有的格局不斷打散,諸多權利不斷收歸國有。


    提前抽身而出未必是壞事。


    該招多少,該寫上多少,公孫康心中慢慢有了譜。


    隻要徐直不拿刺殺巡查司少府,拒捕,蔑視帝國律法等大帽子框他,他這一生都在律法規則內行事,所做之惡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是他們老一代的通病,沒多少人可以抵得過,或多或少存在過錯。


    罰款、監禁。


    判罪時無疑隻有這兩項,遠沒到死刑的地步。


    最終隻是損失錢財多少和喪失人生自由多少年的問題。


    家族不會被拖垮。


    承受的後果比徐直隔三差五挑戰要強的多。


    公孫康下筆如飛時,徐直的食指也在不斷的敲打著案桌,聲聲敲擊聲,不斷響徹在諸人的心房。


    與公孫康的恩怨到時候收場了。


    他並非得勢不饒人的人,需要把握該有的尺度。


    這是東嶽上下都在關注的事情,必須有一個正確的導向。


    公孫康所做之錯事,諸多高門大戶都有沾邊,刑責過嚴,他必然成為眾矢之的。


    刑責過鬆,讓諸多世家輕鬆,趙牧,尊上等人還在看著呢,隻怕到時給他一棒子。


    一些事情捅穿時很痛快,麵臨收拾之時需要俱全。


    如今就看公孫康主動承認多少罪。


    巡查司沒可能去調查清楚這諸多的卷宗,將一件一件事情完全佐證。


    諸多的卷宗上記載的事例過久,許多事情甚至已經被人忘記。


    證人,證物,想重新翻出來的難度極大。


    大修煉者們活的太長了,一些相關涉案人甚至已經死去數十年。


    公孫家族近年的一些卷宗是不疼不癢,難做大用。


    公孫康能主動認罪是最合適不過,這省了他不少事,對雙方都有利。


    案桌下的公孫康謄寫的時長比徐直想象中要更久,近三個小時之後,他才收手。


    這比藏素心招供時所寫的多太多了。


    大修煉者們寫字速度極快,公孫康可能寫了數萬字。


    “罪人公孫康自十六歲始,因小有天資,不可避免沾染了一些惡習,行事跋扈,至今已有一百二十年。”


    “思及一些往事,痛恨自己過往所為,從此願意洗心革麵,還望巡查司能給予公孫康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公孫康很是痛快的呈交上了招供書,坐在下方等待徐直的翻閱。


    他心中也在暗暗估算著自己要付出的代價。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招供書上自然不會隻有他一人,牽連者甚眾。


    親朋好友,子孫後代,達官貴人,或多或少有沾邊。


    罪名他是認了,徐直能不能查,敢不敢查那是他的事情。


    時至今日,公孫康覺得自己也算是扳迴了一局。


    徐直按鐵律開查,他就是第一個泥潭,後麵還有無數的泥潭等著他。


    要吃虧大家一起吃虧。


    踩進這個坑,徐直也別想輕易脫身,必然要得罪一大波人。


    徐直不查,那便是目無律法,對違法違紀無視,以後多少要落人把柄。


    “你可曾想好,這上麵是否還有疏漏?”徐直問道:“莫要有疏漏,待將來查驗時漏罪並罰,懲罰的力度遠比現在要強。”


    “沒有,我一生參與心愧而未罰之事,隻有這麽多。”


    刑律在慢慢修正,公孫康招供書上有一些罪行在當今看來甚重,但在那時又符合律法,難以斷罪。


    這是公孫康的懺悔錄。


    記載了他一生心中感覺大大小小的違法事,甚至包括未處罰的違章駕駛,徐直感覺這老頭把自己所有過錯都例出來了。


    某些案例極早,牽涉時間非常長,需要輔以當時的律法參考,再加上手中的卷宗,饒是徐直看了都頭疼。


    他最終不得不暫時中止審訊,拉上樊鐵心去靜室查驗。


    提筆批閱之時,罪與罰,一項項經過再三的律法參考和仔細斟酌,他才填了上去。


    “統計總數是多少?”


    全部批閱完,徐直才問向樊鐵心。


    “總需監禁公孫康宗師三十五年九個月,罰金一億二千六百五十三萬,另需勞役七年六個月。”


    這刑罰的時間有點長,公孫康大概會監禁勞作到老死的那一天,不適合做標尺導向。


    徐直不得不重新再去盤算,此時他也開始求助各路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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