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雲家新屋春意濃,老宅卻是愁雲慘淡。


    雲和祥一夜沒睡,就坐在堂屋門外抽旱煙、望天想念著年輕時開心的生活。


    一切,自他最愛的妻子去世之後,就全變了。


    當年幾個孩子太小,家裏又隻有他一個勞力,於是經人介紹了這個王氏。


    比他年輕好幾歲的王氏剛進門時還算賢惠,讓他以為娶了賢妻。


    一切,自王氏懷上雲勝開始,就全變了。


    王氏不計較他年輕大、不計較他拖油瓶多,為他生兒育女,他心中感激,對她也是寵了些,誰知……


    一切就全變了。


    這次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去把王氏接迴家,也沒有去小雜屋看王氏。


    第二天鄰居出門時都不約朝雲家院子看了一眼,頓時詫異。雲和祥竟然還坐在那裏,旱煙早已熄滅,沒人知道他是睡是醒。


    鄰家大娘不放心地上前喊道:“和祥啊,事情總要解決,但你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可不好,趕緊迴屋歇歇吧。”


    一連喊了好幾聲,招來其他人的注意,好半天後,雲和祥才遊魂般迴了神。


    “讓嬸子擔心了。”雲和祥眼睛紅紅的,神色疲憊不堪,苦笑著道,“我沒事,我不會再讓我的孩子受傷害了。”


    “你能這樣想就好,唉……”大娘歎了口氣,感覺勸都不知從哪裏勸起。


    雲家這些事情至今仍曆曆在目,那樣油鹽不進的惡婦,自恃生了兩個兒子就有恃無恐地作惡,還真以為沒人治得了她嗎。


    可能不能治,還要看雲和祥的決定吧。


    想到雲和祥一直以來的容忍,大家搖了搖頭便散去了。


    他們很慶幸雲林兄弟如今住在新屋裏,不用和那惡婦每天相見。


    很快就要搬去京城,這輩子都可以不見。


    沒人知道雲和祥的決定,雲和祥自己也沒說,但經過一夜冷風之後,他似乎已下定了決心。


    迴屋洗漱之後換了一身衣裳就去了新屋,接受新婦奉茶,給了紅包又吃了早飯,就下地去了。


    一切如無事人一般,就連季青燕都覺得詫異。


    昨夜雲和祥離開,她可是派了小白和小玄跟著,一個怕他想不開,一個也想看看他的反應。


    因此知道雲和祥沒有去接王氏,坐在院子裏吹了一夜涼風,明明有了決定,卻又保持了沉默。


    但雲和祥沒有把王氏接迴去,這點還算令人滿意。


    “我也不奢望爹能做什麽,他能想到讓王氏吃些苦頭,也行了。”雲林歎了口氣說道。


    而這件事因為王村長的叮囑,村裏人的善意,新婚的雲揚完全不知情,第二天吃早飯前才匆匆起床。


    自然,被家裏人嘲笑了一頓,喜悅和尷尬的氣氛中,他也沒發現爹的異常。


    第二天他也不幹活,小媳婦走到哪兒他就走到哪兒,被侄子外甥們又一翻嘲笑,說他是媳婦的小尾巴,比他們還幼稚。


    雲霆他們知道親事一過,就離迴京的日子近了,這些日子不但在桃花坳走動,也會去附近村子閑逛。


    上個月趕上了李樹坡的李花最後花期,迴來又喊著要在家裏也種李樹。


    季青燕被他們的幼稚行為逗笑,在他們開始詢問她須彌芥子裏都有什麽花樹和資源,能不能弄些出來時,她隻得答應可以種果樹。


    什麽葡萄、蘋果、梨子、桔子、棗子都有,當然桃子更多。


    本來以為雲霆他們會嫌棄,誰知他們兄弟仨卻興致勃勃地研究起來將他的小院裏做成小果園,吃果子是小事,摘果子不是大樂趣嗎?


    不說供應酒樓裏,府裏人想吃不是很方便嗎。


    因為曆代以來子嗣難繼,就算有庶子女,大家感情也很好,並沒有爭奪之事發生。就算有旁支子弟,也是一家人相處。


    所以,雲霆雖然如今光杆一個,但雲泉和雲飛卻是都有子女的,也就比雲誠泰小一點吧。


    原本也沒覺得怎樣,可在這裏住了一陣子,看著農家小娃娃們那些樂子,他們就不禁想,若是在府裏也弄些樂子,讓家裏那些小娃娃們也多點玩耍的事情,可不很好?


    現在他們已經不提田莊了,畢竟田莊遠了,若是在家裏改建,才是真正惠於家中孩子的。


    進入五月,雲家小叔侄和季家堂兄弟就不再去私塾了,他們每天都喊了雲霆三個大叔去捉魚,開始曬幹魚。


    當年捉魚時,雲勝和雲寶、雲誠泰是沒有參與過的,如今他們長大了終於有機會了,勁頭也足得很。


    而季青磊想做的是,多曬些幹魚帶到京城去,若是京城裏的菜不合胃口,還可以吃幹魚,大姐做的香辣幹魚可好吃了。


    季青燕聽了覺得好笑,但並不打擊他們的熱情,還讓小白和小玄同去,扔張引魚符能管幾天了。


    現在村裏人又不曬幹魚賺錢,有興趣弄點迴家吃就行了,因此不需要下兩張符那麽多。


    其他還要讀書的少年們則是中午去河邊玩玩。


    而季青燕帶著妹妹已經開始將收集的桃花瓣和薔薇花瓣仔細收好,裝箱,小心放著。


    曬桃肉果脯的事交給村裏,方法傳給了王平安的媳婦,還有王鄭氏,以後就由他們兩家來負責裝壇。


    原本這筆賺頭上,季青燕就沒留利益,她的目標並不在這裏。


    家裏的果樹、田地、荷田,則交給大房裏來打理。將來他們還要迴來的,在那之前,就由大房裏拿這個賺頭吧。


    雖然辛苦,但這幾年依次耕種、依次收獲,大家也是做熟的,並不怕擠在一起很忙,利益也是穩定的。


    他們沒有將這些產業交給雲和祥,卻留了一千兩銀子給他,加上雲風還有十畝新地,也夠雲和祥一個人忙的了。


    這些事情,在上個月就陸陸續續安排下去,現在隻是在做著最後的安置,以及收拾行李。


    經過這幾天考慮,以及王平和的建議,張四郎終於同意先同去京城,過兩三年再迴來。


    主要是去看看世麵,但不想讓孩子忘記自己身為農家子弟的本份,更不想讓他們在京城裏學了大戶人家那陰謀算計的一套。


    尤其是張子晴的歸宿,不想將她嫁入大戶人家,雖然富貴,但感情怕沒那麽牢固。隻有農家同甘共苦的感情才更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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