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季青燕還真是心動了。


    她記得當初胖大叔無法理解她在村子裏的處境,也不理解村子裏什麽都要問的習慣。


    在鎮上,我就明著告訴你:這事兒是我的家事。


    誰敢怎樣?你敢往我家院子偷窺,我就敢往縣丞衙門告狀。


    然而她現在的身份,卻哪裏也去不了。至少表麵上她隻能呆在這個村子裏。如果有一天她不靠而別,不知道會怎樣?


    最後季青燕歎了口氣,又繼續迴去廚房裏幹活,之後把新一批桃肉果脯裝壇。


    等雲林迴來卸下綠豆皮,自己動手切好曬了起來,這才把牛車趕迴去,直接從自家去上工。他與季青燕約好傍晚的時候,讓季青燕去河邊找他,他陪著她去上墳。


    季青燕不想再帶弟妹們去,傍晚總是陰盛陽衷的時候。


    她不怕哪個鬼不長眼嚇到弟妹,但她怕弟妹自己嚇著自己,爺爺也不想讓他們都去,畢竟上次情況特殊。


    而且家裏還要人幹活,可若隻有她一個人去,爺爺也不放心,最後還是決定由雲林陪同,不過時間要稍微晚一點,上完墳就直接收工。


    暮色下去上墳,也是要膽量的。


    許多人知道後都不禁想,這都什麽事兒哦,鬧得季二夫婦不時要迴來關照一下孩子,可見村裏人讓他們夫婦不放心啊。


    其實從昨晚之後,那幾個婦人出門就沒人理睬了,雖沒有明顯地迴避架勢,但態度上卻是很明顯地有所改變。


    好在大家怕惹事,也沒議論什麽。


    說傍晚,傍晚很快就到了,季青燕提了兩隻竹籃,一隻竹籃裏放了香燭等物,一隻則是菜碗,堆了兩層,小心提著。


    她先去找雲林,這時西邊日落,滿天紅彤彤的,因他們墾地正好在村子西邊靠河的地方,看到的風景更加清楚。


    今天一天,大家也隻把地溝挖出來一大半,可見進度並不如意。但明天下午應能燒山,之後幹活就好發力了。


    雲林見季青燕來了,連忙將手中的鐵鏟交給身邊的後生,他是早就打過招唿的,走出來時看見監工的耆老行了個禮,便匆匆走向季青燕。


    那耆老看著他們匆匆離開,不由歎息地搖了搖頭,這倆孩子真不容易。


    季青燕也趁著這機會打量了一下墾地範圍,發現在沒有現代工具的情況下,還真是辛苦,每一個步驟都要靠人力去完成,得墾得什麽時候?


    秋播趕得上嗎?


    去墳山的時候她忍不住擰眉思索著。就算她有能耐平山,可她不能出手,不然又要生出新的事端了。


    而且村裏依賴她夠多,再通過這樣的法子,就算還能打著桃花天神的幌子,可以後呢?是不是慣得大家凡事隻等桃花天神來解決?


    雖說她有些想多了,可是看著不足百人在這裏一鏟一鏟、一車一車地幹活,她都忍不住著急起來,耽擱了季節,損失的都是錢啊。


    “別擔心,這山道還看得見,咱們走快一點也能早點迴家。”雲林以為季青燕是憂心時間晚了,一會看不見會害怕,連忙安慰著她。


    “嗯。”季青燕連忙扭頭露出笑顏,把這事暫時拋在一邊。


    雲林提著裝菜的籃子,季青燕提著裝香燭的籃子,一輕一重分別由兩人提著,力道就平衡了,不像剛才季青燕提過來時辛苦。


    墳山上一路都有鬼好奇地打量著,詢問的聲音嗡嗡傳來,化作山風頓起,雲林一驚立刻牽住了季青燕的手,生怕嚇著她。


    “雲林哥我不怕,這墳山裏可都是村子裏的先人,也不是陌生地方。”季青燕一邊反過來安撫雲林,一邊偷偷瞪向兩旁。


    到岔道上時,季青燕和雲林往左走,突然小白出現,提著一隻三層食盒往右走。他負責給雲家娘送吃的去。


    竹籃裏裝著有限,又沒有別人過來幫忙,季青燕也不便這時候和雲林過去,就交代小白去送。


    食盒裏的菜都是做過手腳的,就算晚一點雲林哥要過去,他也看不見。


    很快到了季二夫婦墳前,季二夫婦已經收到了消息,這時候正在墳前張望,疑惑地看向季青燕。


    一陣鞭炮聲響過,季青燕才開始擺碗,並且自己就說起了近況。


    “爹、娘,今天起村裏便正式進場墾地了,你們不用擔心,咱們家有錢,村裏也不要咱們出勞力幹活,就等著掏錢買地了。”


    雲林看著她很平常心地和爹娘話著家常,沒有哭也沒有露出難過的表情,心裏卻是一陣心疼。


    村裏沒有任何一個同齡閨女有她這般努力和堅強。


    季青燕擺好碗也沒磕頭,就蹲在墳前說起了最近的事情,隻沒說昨晚那火光的事情。她說這些話不是要哄雲林哥,而是讓季家爹娘知道他們最近過得很好。


    季二和袁氏聽了雖然仍是疑惑他們這麽晚突然到來的原因,但聽著季青燕一翻解釋,供品又是能直接吃的,也便無暇去多想了。


    雲林站在身後看著碗裏供品一樣樣不見,瞪大了眼突然道:“季二叔!袁嬸子!你們是不是真的在這裏?能現身讓我看一眼嗎?”


    “……”正忙著和突然出現的祖先們搶吃的季二愣住。


    “……”袁氏看看他再看看季青燕,又扭頭看向一旁正蹲在衣冠塚前啃著一隻雞腿的自家閨女,歎了口氣,繼續吃著一隻龍蝦。


    與季家墳前搶吃的熱鬧相比,另一邊雲家娘那裏就能吃得悠閑了,因為小白在場,附近鄰居們隻敢看著,根本不敢伸手。


    小白自那晚被雲家娘說喊“娘”之後,雖然沒有嘴上喊,但心裏親近了幾分。


    此時就蹲在她旁邊說著昨晚的事情,當然也把雲林哥抱怨了一頓,又說小燕燕隻護雲林哥,還把他批評了一頓。


    “燕兒,上迴你說能看見,是因為看見了供物突然不見才說話的嗎?”雲林沒看見迴應,想到上迴也是這樣的情景,自然也就想起來季青燕的話,忍不住問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經曆昨晚那突然離開的火後,今天又遇到這種事,就忍不住要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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