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趕緊迴去!”季老爺子懶得再說了,隻黑著臉趕人。


    “哎,就許你在二房這邊風光,我還來不得了!二郎在世時也不是沒良心的孩子,怎麽他不在了,我還要被幾個孩子防著了!”


    老太太本來受了驚嚇情緒就有些激動,急著解釋又沒解釋清楚,結果又被老頭子趕,心裏頓時委屈加氣憤的情緒爆棚,立刻跳起來衝老頭子就罵。


    這罵人的架勢到是順溜,張嘴也不結巴了。


    “季婆子!”突然王村長走過來冷著臉喊了一聲。老太太正要接著罵,見王村長出來這才停了嘴,瞪著他。


    “季叔的話你不聽,我一個村長的話你也想不聽?現在村裏在賣貨,你在這裏罵罵咧咧成什麽樣子!”王村長也不想跟這樣的婆子理論,隻拿出村長的威嚴喝斥著。


    “哼!又不是我先罵起來的!是袁氏迴來了!”有了吵架的情緒撐著,老太太的驚嚇也好了不少,就把話說出來了。


    “剛才我在屋巷裏站著和孫子說話呢,突然一陣陰風吹得我渾身一哆嗦,我扭頭一看,就看見袁氏從正房開門出來……”


    似乎說到驚嚇處,老太太又露出驚恐的表情,臉色再次刷白,抖著唇話也說不出來了。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季家正房方向望過去。正房在堂屋隔壁,但自袁氏死後,屋子就一直關著了。


    村裏人有時過來,也隻知道季青燕他們住在東廂,西邊是庫房,正房旁邊是堂屋,堂屋往拐角是廚房。


    大家過來習慣性隻往有人的廚房跑,廚房也在東廂一個方向,誰會扭頭去多瞄正房一眼?


    此時被老太太這麽一說,才下意識地瞄過去,心裏有一瞬間顫動,難道袁氏真的在家裏?


    “真是胡扯!”季老爺子看大家都有些震動,氣得就衝過來衝著老太太,“你自己心裏有鬼還在這裏嚇人!”


    “我怎麽有鬼了,我明明……”老太太還待爭辯,手臂就讓老頭子拽住了。


    “我現在跟你去正房看看,若是沒有動靜,你小心我迴去收拾你!”季老爺子氣憤地就要往院子衝,老太太嚇得一路掙紮怪叫。


    “袁嬸子去後,我是時常過來季家的,從來沒見過什麽動靜,後來曬幹貨沒地兒存放了,我和季爺爺把庫房和雜物房都騰出來,沒地兒放的東西都堆放到正房去了。”


    “正房並沒有上鎖,他們姐弟還是經常去開開門透風采光的,也會打掃灰塵,屋子並不是常年沒人氣的。”雲林表情淡然,緩緩解釋。


    “這老婆子就是個事兒精!”大家聽了雲林的解釋便已釋然,於是有人嘀咕了一句。


    他們每次收貨都在季家門前,有些人還進過院子,平日一群孩子住在這家裏,雲家兄弟妹每天都在這邊幹活,隔壁王家也是離得最近往來最多的。


    他們都沒發現異常,也沒感受到什麽陰風、鬼氣,哪來的鬧鬼?就算鬧鬼,就算袁氏迴來好了,她一個當媳婦的,還能嚇婆婆不成?


    大家再想到以前季周氏在這門前異常舉動,迴去說是鬼迷了差點一命嗚唿,結果呢?季青燕一去發現是痰堵了喉嚨,背後一拍吐出來立刻就緩過來了。


    所以這見鬼之說,怕還是心裏有鬼。


    大家反應過來,都替季青燕不值。


    胖老板坐在桌邊吃了幾個糯米球便放下筷子又端起了茶杯,連看兩場熱鬧竟都是衝著那丫頭來的,心想那丫頭也真是不容易。


    而院子裏,季青燕已從廚房出來,故作不知地問爺爺這是怎麽了?


    “燕兒,你去把你爹娘的屋門打開!”季老爺子大聲吩咐,他看著賴地哭嚎起來的老婆子,幾次揚手都想打她,最後還是忍住了。


    可是他的忍耐卻讓老太太以為他不敢動手,嚎得更加響亮,就差沒在地上再打個滾了。


    “好嘞。”季青燕沒想到老太太能鬧到這地步,想裝下乖巧勸解幾句都嫌棄得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了,立刻就往正屋去把門打開。


    屋裏自然是一切正常的,她身為天師當然清楚,迴魂夜之後,袁氏鬼魂最後迴來過一次之後,就去墓地安息了。


    從那時袁氏才開始真正的鬼的生活。


    新鬼其實沒那麽多靈力離開墓地的,還是來人氣很旺的村子,因此村裏人所謂的“見鬼”,其實多半還因“心中有鬼”而起。


    但是這些話,能領悟的人並不多,而老太太這麽激動,卻是因為一個幻術。


    幻術有很多種,這個幻術裏並沒有指定誰出場,隻是將你心中恐懼和顧忌的事情放大了讓你看到。也因此隻有你看到,別人並沒有看到。


    “吱呀”一聲,季青燕將屋門打開,屋子裏並沒有灰塵撲起,也沒有烏雀飛出,更沒有野貓或老鼠。


    屋子裏雖不說有常住人的幹淨,但也沒有髒亂,在空地上堆著一些農具和小推車,還有一些暫時沒用到的木料和竹子。


    這些東西本來都堆在雜物房的,但後來要放幹貨,還有許多壇子,這些東西就不好放置了。


    最後經季青燕提議,季老爺子和雲林一起搬過來的。炕上仍然鋪著舊席子,也是整整齊齊的,被子和枕頭都洗過、曬過,疊起來用包袱包裹著。


    “奶奶,您說看見我娘了,不知道我娘上哪兒去了?”季青燕打開門還進去走了兩步,這才走出來大聲朝著老太太走過去。


    雖說懶得理會這種找事的老太婆,但她今天鬧了這一出,村裏人怎麽看還是個問題。可不能讓人再說袁氏閑話了。


    其實原本死個人也不會引起那麽多人驚懼,問題就在一個剛死之人就在村裏鬧了鬼,將人心裏所有的恐懼一下調動起來了。


    所以後來放貸人趙二狗悶不吭聲就搬走了,而外村來吊唁的人也很多,說明大家都敬畏這個。


    因此,若又傳出袁氏迴來了的話,對季家總是不好的。季青燕既要達到嚇老太太的目的,也不能讓老太太借題發揮。


    “我怎麽知道?我嚇得跑出去了!”老太太還坐在地上,抹著眼淚嗓門不小地反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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