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娘來了,有事兒嗎?”季青燕正在屋巷裏忙著,突然聽見劉大娘的聲音心中一凜,立刻起身叮囑了大家幾句就迎到院門口去。


    這些日子大家都忙,也沒人像以前那麽愛串門的,但劉大娘一個老太太再忙還能改了愛打聽、愛傳播的毛病了?


    可再看到她模樣清瘦了不少,季青燕也想起來確實好一陣子沒見過這位老太太了,她……季青燕的目光不禁往下移了移。


    “哎,你這丫頭眼睛也太辣了,一眼瞧出我老婆子腿腳不利索了呀。”劉大娘還沒說來意,就看到季青燕詫異的目光盯上了她的腳,不由嗬嗬一笑。


    她慈祥的笑容、和藹的語氣,說起話來竟比季家自己的奶奶還要像個奶奶。


    季青燕聽老太太這麽說,立刻關切地問道:“您這腿是怎麽了?看著沒以前得力了。”


    “哎,前陣子在自家菜園裏突然摔著了,爬起來後半邊身子都是麻的,走路就不聽使喚了,迴家躺了好些日子了,一直吃藥呢。”


    “也得虧你找了鎮上的老板來收貨,如今家裏賣幹貨也賺了些,才有錢吃藥呢,若是以前呀,隻能苦捱呢。”


    季青燕的關切並沒有引起劉大娘的反感,反而覺得這孩子太懂事了,於是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她本來就是愛說話的,不然也不會成為村裏聞名的小喇叭。


    隻不過以前的小喇叭、傳聲筒,腿腳利索說話更利索,不要多久就能走遍全村傳達信息了。


    但她說話還算公道,不是亂嚼人舌根、說人閑話之人,在村裏並沒有被大家很嫌惡,人緣還不錯,一些人要打聽事情還會跑去找她。


    “是劉大叔和嬸子們自己能幹又孝順,大娘隻管安心養著,這腿腳不能太使力,也不能完全不使力,每天還是要稍微走動一下的。”


    季青燕已知道劉大娘是怎樣的人,因此言語之間很是乖巧,對她也很尊敬,有些話和表現,也正好依靠她來傳遞出去。


    隻是此時家裏不方便,不然她還會請劉大娘進屋吃茶。


    “可不是嘛,李郎中也是這麽說,要我每天早晚都走百步,但是不要一個人走太遠,怕再摔著沒人看見。”


    說起自己這條腿的毛病,劉大娘立刻打開了話匣子,但說著說著又想到聽來的事情,不由焦心地蹙起了眉。


    “青燕啊,今天大娘可不是過來閑逛的,隻是聽你奶奶昨夜裏鬧起來的動靜,我這心裏喲,就怕你年輕氣盛,昨夜裏就想過來叮囑你幾句。”


    “隻是你叔嬸他們不放心,又說你們二房還有你爺爺撐著呢,不礙事的。隻是今早我又看見你奶奶吵著要去墳前哭不孝子,我想著還是要過來說說你。”


    “你這孩子苦,你的努力咱們村大人也看在眼裏,你對村裏人的好,咱們當長輩的也記在心裏,我們相信事情不是你奶奶說的那樣。”


    “可是這人啊,有些委屈還真隻能自己受著,你一個閨女家家,可以跟爹娘鬧、跟公婆鬧,可不能跟爺爺奶奶鬧啊。”


    “你爺爺說了,是你奶奶拎不清事理,咱們相信,畢竟一輩子鄰裏,誰什麽性子還不知道呀。隻是……”


    “你別怪大娘多嘴,以後還是別跟你奶奶硬來,她一個老婆子能懂啥,吃的穿的哄著便是了。”劉大娘是誠懇來勸的,說得有些語重心長。


    “知道了大娘,隻不過昨晚的事……”季青燕朝劉大娘福了福,卻是一臉苦笑,“我也是一時氣急,說的話有些過了。”


    “奶奶再不好也是奶奶,是親的又不是假的,她偏心不喜歡我也沒啥,我自己賺糧食又餓不著肚子,我較真幹嘛呢。”


    “可不正是,哎,你這孩子是明白人,一點就通,這樣我也放心了,嗬嗬……”劉大娘見季青燕聽了自己的勸,心裏很安慰。


    雖說這也不關她啥事,但她可沒季婆子那麽拎不清,沒事抹黑自家孫女難道就有臉了?這孩子已經夠命苦了還要被自家人折騰,也真是……連她都看不下去了。


    說是來勸,不如說是來提點一翻,別鬧僵了麵子上不好看,最後吃虧的肯定是這孩子。


    至於具體的事……


    她其實聽季老頭和季婆子的爭吵,也是明白一些的,心裏也嘲笑過季婆子,雲林還沒娶你孫女過門呢,現在就索討好處也太早了。


    原來老太太一路說季青燕的不孝,說季青燕罵了她還捏得她手腕疼,半夜又哭嚎手疼最後還去藥廬搽藥,再加上和老爺子的爭吵,可鬧了大半夜,附近鄰居都知道了。


    劉大娘也是看不慣季婆子的行為,又怕季青燕在這事上吃虧,想著當初袁氏死得那麽可憐,死後還要幫著孩子們安置生活才肯咽氣,心裏就覺得憐憫,想要來說兩句。


    好在季青燕確實懂事又識趣,聽了勸也反省了自己的問題,劉大娘又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季青燕連忙又道了謝,劉大娘走時心情舒暢,連腳都不嫌累了。


    她可是好久不在村裏走動,也不曾這般管事行善了。


    季青燕看著劉大娘背影很精神,這才放心地關上籬笆門走了迴來。


    “燕兒,劉大娘都說啥了?最近都不見她四處走動,聽說身子骨不太好。”王鄭氏接替了季青燕的活計正在切著桃子,看著季青燕迴來便問道。


    季青燕歎了口氣,便將劉大娘的意思說了一遍,一臉苦笑道:“劉大娘是一翻好意,我奶奶竟比一個外姓大娘都不如,我真是……還能說什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劉大娘說的也在理兒,雖說昨晚的事我們都知道理在哪邊,但你也不能再跟你奶奶強嘴了。”


    王鄭氏理解地說道。原本以為季老爺子迴去會把事情壓下來,大家也不會再提。沒想到今天就驚動了劉大娘上門,看來這老太太心裏憋著一口氣呢。


    “嗯,迴頭我和爺爺商量一下,找個兩全的辦法吧。”季青燕抿唇,壓下心裏的鬱悶,開始尋思解決之道。


    昨晚她還覺得可以強勢一下,反正現在也不怕誰,卻忘了一件事。再有道理,懟長輩就是無理,牽涉的其它問題有些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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