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在擰開門鎖的同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許墨綺用左手拿出手機接通,另一隻手推開房門並反鎖好。那隻窩在門邊乖乖等自己下班還沒來得及命名的小薩摩耶聽到徐墨綺迴來立刻精神抖擻的跑了過來,在徐墨綺換鞋的時候不斷地蹭著她的小腿。徐墨綺騰出手隨意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繼續跟電話那端的人聊著。


    “綺綺啊,我知道你說過你對男人不感冒,寧死不找男朋友。可是就算是心儀的女孩你至少也帶迴家一個讓媽看看啊。你這都24歲了,連對象都沒有。你看鄰居家姐姐下個月就到預產期了,你們也就差一歲,你說就算你不著急媽看著著急不著急啊!”


    許墨綺把手包放在茶幾上,身體放鬆直接跌進沙發中,沙發靠墊堆積在一起過於柔軟好像一瞬間就能讓人陷進去。她放緩語氣平靜的迴答:“媽,我自己心裏有數,遇到合適的人我會帶迴家給你看的。”


    “有數有數,你有什麽數?”電話那端的人語氣中好像帶了一絲責難。“綺綺,別胡鬧了。這個月月底你迴家一趟,我幫你物色了幾個不錯的男孩子,你來見見。別跟我說什麽你喜歡女孩子,我給了你這麽長時間你都沒有找到,既然找不到就給我乖乖迴來跟男孩子相親,我不管你們能不能成,但是起碼要見一麵,萬一能相中呢?聽到沒?”


    “...恩...聽到了。”徐墨綺輕聲說,又陪母親東拉西扯的聊了幾句之後才掛斷電話。她坐在沙發上晃神了一會,隨即直接踢掉鞋子蜷在這個並不算太大以至於小薩摩耶跳上來之後就會顯得異常擁擠的小沙發上,將頭深深地埋進了幾個堆在一起的抱枕之中。抱枕的布料有些悶人,但是即使是這樣也能或多或少的掩蓋一點心中的負麵感覺,那種沉重的連唿吸都快要做不到的痛苦...


    自畢業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同級的學生大都直接外出找工作了,工作壓力大得嚇人;也有些選擇留在學校繼續深造,麵臨著更高強度的升學考試。不管怎樣,因為什麽樣的原因,徐墨綺和同屆的朋友之間的聯係越來越少,越來越淺。有的人自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徐墨綺覺得自己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蘇柳,那個出爾反爾的騙子。


    大腦中對於上一次見到蘇柳溪的時候那種記憶已經有些迷茫了,長久的像是已經渡過了整整一個世紀那般茫然。還清晰記得那家夥...當初那樣激動的在披薩店抓住自己大喊什麽“這次,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可是呢?昔日發生的種種就像是昨天才剛剛經曆的,每件事都曆曆在目。徐墨綺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沉悶的感覺,連鼻子也酸酸的,馬上就有眼淚不由自主的會掉出來。沙發邊的小薩摩耶發覺主人陷入心情低穀,立刻跑過來親昵的用舌頭舔著她的手臂,像是在安慰沮喪的主人。徐墨綺再一次摸了摸她的腦袋。


    “結果不還是又一次拋下我...兩次的不告而別...讓我又一次重蹈覆轍了。”


    在那次告白之後,兩人的關係可謂是非常和諧的度過了大半年。蘇柳溪也非常遵守信用,雖然對於徐墨綺,嘴上輕薄的不得了,什麽話都敢往外冒,但是行動上卻從來沒有做過超出朋友範圍的事情,老老實實的樣子反倒有時候讓徐墨綺自愧是不是太苟刻了一點。


    在大二那年的情人節前一天,徐墨綺買了兩張剛剛上市沒多久她和蘇柳溪都很期待的電影影票準備邀請蘇柳溪一起去看,彌補一下那個人整天滿臉委屈嘟囔‘怎麽還不到三年啊。’時的可憐樣子,也好製造一些不經意的小間隔縱容一下這個人。


    買完影票和兩人份的夜宵迴到宿舍之後,蘇柳溪並不在,屋裏靜悄悄的。徐墨綺有些奇怪,這個人今天明明沒課啊,平時每周的今天她都會窩在宿舍看書上網等自己必修課下課就二話不說拉著自己衝去新發現的地方吃飯,今天宿舍裏猛地安靜下來反倒讓徐墨綺有些不適應。


    “可能跟誰外出了吧。”徐墨綺想著,將影票放在蘇柳溪桌子上自己就窩上床鋪查資料寫論文去了。剛開始寫一點論文跟朋友們聊聊天看看新聞什麽的還好,可是當鍾表指針指到21點而蘇柳溪還沒有迴來時,徐墨綺就有些惴惴不安了。期間她給蘇柳溪打了幾個電話,可那端卻總是提示用戶已關機,更是加劇了她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又等了一個多小時蘇柳溪還是沒有迴來,宿舍樓外也沒有她因為沒帶鑰匙而徘徊在樓下進不了門的身影。鍾表晃晃悠悠的走到了22點30分。徐墨綺從床上爬下來,利索的穿好外出的外套直接跑到學生科請假準備外出去蘇柳溪經常逛的地方找找試試。蘇柳溪雖然有時候貪玩的沒心沒肺,但是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手機關機,就算是手機即將沒電也會先發一條短信告訴對方自己的位置以及手機快要關機的事情,以免對方有事情卻找不到人,這已經是長久相處中兩人心照不宣的約定。


    “請假的原因是什麽?”學生科值班的老師詢問,並在抽兜裏尋找著請假需要填製的申請表,徐墨綺一直重複著撥打蘇柳溪手機號的行為,略帶焦急的迴答:“我想請假外出去尋找我的室友,她到現在還沒有迴來,我很擔心她的安全。”


    “沒迴來?”學生科值班的老師愣了一下,停止了翻找申請表的動作,轉而拿起今晚的考勤表查看。


    “不應該啊,今晚的簽到考勤表全齊啊,不可能現在還有人在校外啊?你室友叫什麽?”


    “她叫蘇柳溪。”徐墨綺心中那種不安感就像是灑在手指上的墨水一般,順著指紋那樣纖細的神經不斷的擴大,渲染了全身的細胞。她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可以在這樣一個不算小的辦公室裏聽到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蘇柳溪?你不知道麽?蘇柳溪在下午上課之前就退學了啊。幾個鍾頭前才離開,她沒告訴你嗎?”學生科值班的老師有些詫異。“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


    徐墨綺覺得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就炸開了,無數個白點充斥在了頭腦中,連眼前都一片空白了。


    “不好意思...您說...什麽?”


    後來幾天,不論徐墨綺如何撥打蘇柳溪的電話,響起的永遠都隻是關機的提示音。她以身體不適為原因直接翹掉了一周的課程,花費掉半年的生活費去整個城市甚至臨市尋找,她找遍了蘇柳溪曾經呆過的地方,可無一例外的全部都是無功而返。


    雖然徐墨綺很想避諱不談,很想這隻是一場誤會,但是這才是真正的事實。那就是她又一次離開自己了,又一次的不告而別。


    徐墨綺癱倒在宿舍床上,看著白花花的牆壁,大腦中也是一片空白,如此頹廢的自己有些陌生,摸摸臉頰似乎連自己是誰都快要忘記了。忽的,枕邊的手機傳來的一陣新短信的提示音打破了宿舍中嚇人的寂靜。徐墨綺猛地坐起來點開那條短信。


    【對不起,我食言了。給我時間,原諒我。】


    是蘇柳溪發來的,徐墨綺長久的呆滯之後就是用失態到幾近瘋狂的動作撥打這個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停機..sorry...”電話那端也理所應當的變成了停機狀態。


    明明從始至終都還沒有成為戀人,但是對於蘇柳溪的離開徐墨綺卻痛苦的就像是失去了最愛的東西,心中空下的一大塊讓她無助到忍不住痛哭失聲。她之所以約定了三年,就是因為恐懼,恐懼中途蘇柳溪會突然離開,可是現在看來,就算是約定也無法阻止蘇柳溪再一次離開。


    在那之後,因為新生已經安排了新的宿舍樓,而老生也已經有固定的宿舍的原因,蘇柳溪的位置被空了出來,徐墨綺的宿舍變成了隻有她一個人住的狀態。蘇柳溪走的時候沒有帶走任何一個行李,連自稱最愛的一件外套都留在了床鋪上。徐墨綺每天看著蘇柳溪那些還放在原位的各種生活用品,她都恍恍惚惚的覺得蘇柳溪的離開隻是一場噩夢,不久之後就會醒來。那個時候就能再次看到蘇柳溪那張笑的讓人忍不住想掐她的臉了。那張曾經買來壓在蘇柳溪桌子上等待著主人迴來的逾期電影票早已經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漸漸卷了邊,褪了色,變成了一張花花綠綠卻沒有內容的白紙。


    空曠的就像兩人昔日的感情。


    徐墨綺翻了個身,將抱枕放在自己肚子上。臥室門邊的牆壁上掛著一個特殊的日曆,從那天蘇柳溪跟自己告白開始為第一天,總共有三年。那是曾經蘇柳溪在高數課上太無聊從而製作出來的產物,那個時候這個特殊的日曆就被蘇柳溪懸掛在床頭,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撕下來一張丟進垃圾桶感歎一聲終於又過去了一天。而如今,也在畢業的時候被徐墨綺摘下來帶迴現在居住的房子,每天早上徐墨綺都會在吃早餐之前撕下來一張,看著那日漸消瘦的日曆露出複雜的表情,即使三年的約定到了最後一天,對於徐墨綺一個人來說也不會有什麽重要的意義,因為蘇柳溪並不在這裏。


    當鍾表走到零點零零分時,徐墨綺從沙發上下來,走到了牆壁旁邊,看著那日曆。上麵的數字是用蘇柳溪紅色的熒光筆畫的,一個大大的,數字一,旁邊還畫了很多愛心和唇印。可以看出來當時的蘇柳溪對於這個日子有多麽重視。已經是新的一天了,徐墨綺笑笑,捏住日曆上這最後一張紙的邊緣微微用力...


    【刺啦——】


    紙質的日曆被整齊的撕了下來,徐墨綺將它揉成團丟進了垃圾桶。


    “三年了,蘇柳溪。我答應你了,我們在一起吧。”


    徐墨綺不知道自己在對誰說,蘇柳溪現在正在一個自己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城市生活,或許已經承接了父親的公司,進入商界打拚,認識了更為優秀的人,就像自己當初說的,可能她已經意識到年幼時對自己所抱有的感情究竟是什麽,明白了什麽叫做真正的愛情,主動從這個關係中完全抽離了。從很早的時候兩人的世界與生活就已經逐漸成為了兩條再也不會重疊的線,越走越遠,越來越飄渺。她揉揉眼睛,從剛才想到兩人大學時的事情之後那種複雜心情產生的委屈感所帶出的眼淚被她強忍住,可到現在還是不爭氣的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小薩摩耶也無措的在她身邊轉來轉去,直到徐墨綺徹底不哭了。


    【叮咚——叮咚——】


    就在徐墨綺準備去洗手間洗個臉好冷靜一下時,門鈴突然被按響了。她一愣,抬頭看看牆上的鍾表。已經是快一點了,這個時候誰會敲門?這麽一想徐墨綺心裏突然有點虛,剛剛難受的不行的心情也多少被緊張取代,她順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慢慢走向門口用貓眼向外看去。


    門外是一個女人,西裝革履穿戴整齊,短發被規整的攏在耳後,眉清目秀的。她手裏還捧著一束花,直直的從貓眼看進來。昔日相伴許久時的樣子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生什麽改變,依舊笑的沒心沒肺。


    僅僅是從貓眼看過去一眼,徐墨綺就已經立刻認出來這是誰了,她甚至馬上就要開門衝出去,但是當手真正的按在門把上的一瞬間,她的動作又慢了下來,然後收迴了手掌。


    第二次的不告而別對於她來說終究還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釘子,深深地釘在她的胸口。讓她們之間的信任與蒙上了一層模糊的蒙版,如果不徹底解釋清楚這件事,徐墨綺怕是寧可再也不見到蘇柳溪,也不想再有第三次被拋下前產生的恐懼了。


    站在門外從剛才徐墨綺下班就一直遠遠的跟隨著直到現在的蘇柳溪聽到裏麵有動靜但徐墨綺並沒有真的開門,就猜到了徐墨綺此刻心中所想的。以及剛才都發生了什麽。她想了想,開口道:


    “我知道你可能再也不會相信我了,我當初隻給你留下了一條簡單的短信,就是因為和以前相同的原因,如果和你說得太多,我就會下定不了決心離開你。至於究竟是因為什麽,我全部說給你聽。如果你聽完之後覺得我隻是信口胡謅,想要騙你,那你就不用迴應我,我就會自己離開,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糾纏你...反之...你如果能理解我相信我,就開門吧...今天,是第三年了,我很想你。”


    “...”徐墨綺沒有迴應,隻是在門板旁邊呆站著,等待蘇柳溪給出的解釋。


    在大二那年的情人節前一周,蘇柳溪就跟家人坦白了自己一直喜歡著徐墨綺的事實,也說了以後不會跟別人在一起的承諾。她的父親是一位商人,常年在國外工作,還有安定的住處,所以對於蘇柳溪的出櫃並沒有很激動或是反對,但是也同樣因為身為商人的原因,他第一時間與蘇柳溪做出了一個交易。


    蘇柳溪的父親一心想要女兒接管自己的公司,但是偏生蘇柳溪對這方麵不感興趣,想出了各種理由推脫。所以蘇柳溪的父親就對蘇柳溪承諾,從大二那年開始,讓蘇柳溪跟著自己去處理公司的許多大小事務,期間不與徐墨綺聯係,三年之後接管自己公司的一部分股權,那個時候再次出現在徐墨綺麵前,如果那個時候徐墨綺還認定兩人之間的感情,兩人許諾的約定,那麽他就不加以阻攔。可如果被徐墨綺拒絕了,蘇柳溪就要迴到公司乖乖接受父親為她安排的國外公司老板的獨子,進行強強聯手商業聯姻。這樣一來,公司也順利交給女兒了,又不傷害兩人之間的父女關係,可謂是一舉兩得。


    蘇柳溪告訴了徐墨綺自己很早就跟家人出櫃的事情,也告訴了她自己在國外那幾年所發生的事情,唯獨沒有說的就是一旦她拒絕,自己就要按照父親的意思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了。她不想讓徐墨綺有壓力,坦誠麵對兩人之間的關係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如若是出於對自己的同情心而說出了原諒自己,怕是兩個人都會有些難以在接下來的日子相處吧?其實說白了,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她很難猜測到徐墨綺現在對於自己的情緒更傾向於哪一種?愛,還是憎恨?


    延綿著曾經的愛,和被自己自稱有理由卻無法掩蓋食言並再次拋下她的事實所產生的憎恨。


    門板的內側是長久的沉默,又過了很久,蘇柳溪自嘲的笑笑,將花束留在徐墨綺家門口。


    “失去信用的人不配被人愛著,綺綺,願你以後能遇到一個真正深愛著你的人。祝你幸福。”


    正當蘇柳溪將要轉頭離開的時候,門開了,徐墨綺站在門口,眼淚早已將臉上曾經保持著嚴肅的神情衝淡的一塌糊塗。


    “我愛你。”


    .....


    “喂?媽,我明天晚上要迴家吃飯,對,還要給你們介紹一個人。沒錯,我很久之前就在交往的女朋友。恩,你認識的,就是我們家之前的鄰居,那個蘇伯伯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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