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信中提到的多是與生意有關,與他抱怨生意不好做,因為競爭激烈,時有虧空,怕他責怪。可他怎麽會責怪呢,錢財這東西才最是無用,沒了就沒了吧。於是他寫信去安慰,但是後來他就再也沒有收到信了。他派人去查,得到的結果卻是夫子留戀秦樓楚館,無暇與他寫信。他自然不信,並決定親自迴去看看。剛下戰場,身上血腥之氣未清,又曆經半個月的山水跋涉,馬不停蹄的他終於趕到了夫子身邊,可看到的卻是最殘忍的一幕。他想起了夫子對他的誓言!“若是我負了你,你便殺了我吧……”好,那我就殺了你……夫子當時要與他說什麽……說什麽呢?他已經不記得了。他一時怨恨夫子的無情,他就該狠下心來一劍殺了夫子;一時又惱自己的衝動,若是當時他沒有那麽做,是不是就不一樣了?無比矛盾的他決定什麽也不去想,將全部都放在心中。直到有一日,他看到了夫子做的千金頂,如潮水般的思念瞬間侵蝕了他,他真的很想再見夫子一麵,隻是見一麵而已。可等他真的見到了人,他才明白,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遠遠地瞧上一眼那麽簡單,他更想的是讓夫子陪伴在他身邊。就像從前一樣。但是,現在這一切都不可能了……夫子那天說了什麽呢?他為什麽記不太清了……雨勢越來越小,顧長盛閉上眼努力迴想,可他能記起的隻有夫子一張一合的嘴,卻什麽聲音都沒有聽見……夫子說了什麽,到底說了什麽,如果當時他聽見了是不是就不一樣。顧長盛的身體在顫抖,十指在泥濘的地麵上無意識地抓撓,直到指甲翻開,露出鮮紅的血肉,可很快又被泥水染黑……夫子到底說了什麽,說了什麽?顧長盛的十指深深摳入泥地中,麻木的他卻沒有感受到指尖傳來的劇痛……這時,一直陪伴著他的神馬突然仰天長鳴……顧長盛被馬鳴聲震得一驚,愣了許久,他突然傻笑起來……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了。當時夫子說的話,他全都記起來了。那時夫子是要解釋的,他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那些話一定很重要,隻要他聽了,這一切就會有轉機。顧長盛就像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後一根稻草,雙眼迸發出驚人的光亮,疲勞的身體也突然恢複了體力,他利落無比地翻身上馬,朝著車隊離開的方向追去。隻是他忘了,時過境遷,那些話也隨之不重要了,就算他聽了,也什麽都不能改變。至少對季遠川來說,什麽都不可能改變。……躲過一場大暴雨的車隊,終於在第二場大暴雨來臨之前趕到了一個小鎮。這個小鎮牲畜都比人多,所以突然見到幾百人的車隊,一時嚇得戶戶閉緊門窗。季遠川帶人挨個敲了敲門,都無人來應,無奈隻好在一所破房子前暫時安置了。不過他依然沒有死心,眼見著雨變小了,就讓幾個學生在小鎮居民的門口背書,有的是小宛國語,有的是大秦官話。這一招還挺有用,沒一會兒,門口有一棵大樹的那戶人家就開了門。有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走了出來:“你們是讀書人麽?”說的是小宛國語,或許是語速慢,季遠川竟然聽懂了,不過他還是不打算說話,便讓小宛國語說的非常順暢的利伯冉前去交涉了……沒過多久,其他十幾戶人家也全都開了門。小宛國與大秦不一樣,能讀書習字的隻有貴族,平民是一輩子都無法接觸到這些,所以麵前這些人才會對他們讀書人的身份異常看重。第137章 無奈的夫子經過一番交涉,最後季遠川租下了兩個相鄰的宅院,雖然簡陋,但勝在地方大,能夠容得下所有的人和馬車。一座宅子負責卸馬車,另一座宅子則專門伺候解放了的馬兒,比如給馬喂草料和刷馬毛。季遠川正帶著一群學生在為所有的馬刷毛。因為剛剛下了雨的緣故,馬毛都因為汙泥糊成了一個個硬塊,四條腿真的成泥腿子了。年輕人精力旺盛得很,沒一會兒就由給馬洗澡變為了潑水節了,季遠川連忙從混亂中撤出來,但還是晚了,全身都濕透了。季遠川搖了搖頭,無奈地去讓人多燒些水,免得到時候有人感冒。因為兩座宅院之間的土牆特別低,還不到季遠川的腰間,所以他為了省力並不打算走正門,而是直接手一撐從牆上越了過去。可就在他落地時,他發現牆角好像堆了個什麽東西,遠遠瞧著像是個人形,一個被泥漿包裹住完全看不見正臉的人。這是個人?應該是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