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接觸,蘇服白是宗師中的宗師,無意中流露的神態便是高高在上,蔑視甚至無視魏端這樣的低級武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抱著這樣的心思他們決定“放過”蘇服白,另找目標。


    好巧不巧,程受新、何冠一語道破他的“真正”身份,魏氏三兄弟大喜,同時也大怒。


    搞了半天就是個下人。


    哪怕修行界的下人那也是下人,伺候人的,敢在他們麵前裝模作樣擺臭架子,胳膊腿不留下一樣,他們就不是魏氏三兄弟。


    珍珠如土金如鐵。


    世俗界對修行界的印象不僅僅是強大,還有富饒,傳聞他們用金磚鋪地,珍珠灑道。


    即便是被逐出家門的下人,也不是一般的有錢。


    有錢又沒什麽本事,背後還沒有靠山,這種肥羊不宰,老天爺都看不過眼。


    “老子這條船很大,陰溝裏翻不了。”


    想到修行界的那些傳聞,魏端非常激動,陰森慘白的臉上展露紅光,比之前更加詭異滲人。


    “倒是你,想清楚自己的處境,錢重要還是命重要。算你倒黴,剛剛有人把你的身份揭穿了,別想用之前那套嚇唬我們。”


    他的臉色又冷下來,充斥著被人戲弄、羞辱後的怒意,右手摸上刀柄。


    常年跟死人打交道,魏氏三兄弟的情緒都是反複無常。


    “看來沒什麽可談的了。”


    一道冷冽的刀光襲向蘇服白,其形如月,速度之快,發出尖銳的嘯音,如同利箭破空而來。


    魏端的刀細長彎曲,出刀時快捷無比,拔刀出鞘也是極其淩厲的一招。沒有防備或者防備不足,一刀便能讓對手身首分離。


    他不是要殺蘇服白,殺了對方,誰來賠錢。


    這一刀斬向蘇服白的手臂。


    刀鋒的冷冽隔空襲來,手臂有輕微的刺痛感。


    這種刺痛是對方的刀帶來的,也是武者自身的危機警示。


    武者好鬥,常年與人廝殺,自然會生出臨危的直覺。


    蘇服白不是好鬥之人,而且他習武時間不長,無法通過廝殺戰鬥培養臨危直覺。


    他是宗師,七大宗師匯於一身。


    領悟氣勢方為宗師,氣勢本身是精神、意誌凝練到極致的結果,臨危直覺與精神、意誌息息相關,因此每一位宗師都有遠超一般武者的臨危直覺。


    蘇服白領悟七種氣勢,宗師中的宗師,更將七種氣勢都領悟到至精、至深,如陳行君這般十年的老牌宗師都遠遠不如。


    他的氣勢已經和自身相融為一體,精神、意誌時刻都處於一種銳利如刀的特殊狀態,看似不經意,實際周圍種種都在心中。


    魏端出刀突然,可他早有防備。


    刀鋒的冷冽印在手臂,蘇服白清楚感覺到它的位置,肩胛骨下方兩寸,判斷出它的威力,足以將成人手臂一刀斬斷。


    斬不斷他的手臂。


    蘇家特製威力強大的連環弩,配上水沉木為箭杆、百煉鋼為箭鏃的鋒利弩箭,隻能在他身上留下極小的白點,連皮都不曾破開。


    略微錯開一步,清冷的刀光落空,連衣服都沒碰到。


    魏端錯愕,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手上沒有老繭,身形體態也沒有特殊之處,怎麽看都不像是練過武,他怎麽能躲開自己的拔刀一斬。


    拔刀一斬不僅講究出其不意,更要一往無前,我手下留情所以出招慢了許多,刀法的威力隻發揮出一半不到。


    魏氏三兄弟是盜墓賊,不少人都通過外貌的古怪之處猜測出他們的身份。


    盜墓賊人憎鬼厭,世上不乏正義之士,被盜墓穴的後人更是對他們恨之入骨,光明正大,埋伏偷襲,然而每一次活下來的都是魏氏三兄弟,而且活得很滋潤。


    魏端反思自己的錯處,是貪財,修行界的富饒傳聞蒙蔽他的眼睛,出刀時便沒有過往的狠辣。


    殺人,需要狠辣無情,不殺人,一樣要狠辣無情。


    刀,本是剛猛霸道的兵刃,容不得半點手軟。


    招式忽然變得綿軟無力,輕盈飄逸的在空中轉折,如同手中的不是刀,而是一支筆,在紙上繪製一幅瑰麗的圖畫。


    細長的刀身轉過一個彎,與此同時魏端向前邁出一步,緊接著……


    清冷的刀光再次亮起,鋒利、森寒,刺耳的嘯音更展露出它的霸道無雙。


    清月刀,名字唯美,可是刀法的剛猛狠辣它一點也不少。


    武技,本就是搏鬥、殺戮之技。


    蘇服白再退,看似悠閑,仿佛在自家院落中漫步,可蕩起的風和被吹動的衣服都告訴別人,他的速度很快。


    衣服飄起來,刀尖擦著衣服斬過,依舊是沒能傷到分毫。


    一連五刀,不僅沒能傷到蘇服白,連他的衣服都沒碰到,每次都是恰恰好刀刃擦過去,簡直像算計好的。


    魏端不信有人能算計到如此精準的程度。


    不僅需要對自身的極度自信,更要深入了解敵人習練的武技和武學水平。


    前者先不論,後者,即便他的兩個親弟弟也不可能。


    清月刀是一次盜墓的收獲,看墓中的陪葬,墓主人死於兩百多年前,該套刀法在外界估計已經失傳了。


    廝混於修行界,他的眼力肯定非常人能比,巧合下躲開幾招也是有可能的。


    魏端將刀法發揮到極致。


    清月刀,冷冽的刀光如同一輪彎月。


    蘇服白與魏端之間,一輪輪彎月升起又落下,仿佛刹那間便有無數時光流逝。


    他學過不少刀法,都是走的剛猛霸道的路子,大開大合,力拔山兮氣蓋世,似乎一刀不能斬斷河山便不叫刀法。


    似這般招式繁雜的一套也沒有。


    蘇服白在欣賞魏端的刀法,也在學習。


    說出去沒人相信,可他就是在交戰中學習對手的武技。


    一竅通,百竅通。


    能踏入宗師境界,尋常武者在他們眼裏就不算什麽,輕輕鬆鬆找出出招的弱點與缺陷,即使不用氣勢,打敗他們也是輕而易舉的。


    蘇服白更甚一籌,他的底蘊不是一般宗師能比的。


    武者有缺陷,武技本身也有,隻是被創造之人反複琢磨通過多種招式的配合所掩蓋。


    能流傳下來的武技都是宗師所創,以宗師的閱曆、眼光,其中的缺陷微乎其微,即便同為宗師,也很難發現。


    蘇服白一邊學習對方的武技,一邊尋找武技中的缺陷,和自己學過的上百種武技互相比較,獲益匪淺。


    他有所明悟。


    要想參悟二月風的氣勢,不僅需要大量的劍法做參考,而且劍法的類型要多種多樣。


    不同類型的劍法之間比較,有助於自己辨明二月風的優勢與弱點。


    每種武技的氣勢,都是其最強之處的極致發揮。


    街邊的一家醫館,年輕的夥計探出腦袋,一眼便認出“蘇先生”,見“蘇先生”被魏氏三兄弟糾纏,慌裏慌張的奔向葉家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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