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將喬初熏手裏的籃子拿過來,逐一翻看。

    喬初熏咬著唇掙紮半晌,末了別過臉,輕聲說了句:“剛剛那人進的那條巷子,是死巷。”她從前和小桃兒一塊走過,就在這間繡坊的旁邊。當初她們倆還以為那是條近路,走到頭才發現,根本是不通的。

    景逸一樣東西一樣東西的翻看,最後從籃子底部撚起一塊絳紫色的玉石,不過小指粗細長短,兩頭通著,是笙管的模樣,在日光照耀下,顯出深濃絳紫流光。景逸麵色一凜,同時聽到喬初熏說的那句話,忙抬起頭看她。

    見她咬著唇別過臉的別扭模樣,景逸緩緩抬起一邊眉毛,唇角微勾,一手拎著籃子,另一手挽住喬初熏的小手:“在哪?帶我去看。”

    原本因為頭一晚的事,喬初熏再也不想搭理這人。琢磨著以後每頓讓小桃兒或者高翎幫忙送飯,自己每日在後廚或者自己房間老實呆著就好。可剛剛那個陌生男子,以及莫名出現在自己籃子裏的絳紫玉石,讓喬初熏明白,這會兒不是鬧脾氣的時候,因此隻能任由這人拉住自己的手,領著他往那條小巷走去。

    景逸蹙眉看著巷子盡頭,一邊緩聲問道:“一大清早的飯也不吃,出來做什麽?”

    喬初熏輕咬內側唇肉,垂下眼簾不答話,手也悄悄往外掙紮,不想被他那麽親昵的握在掌中。

    景逸勾了勾唇,手臂一鬆,小兔子“吧嗒”一聲就掉在掛在臂彎上的菜籃子裏。喬初熏眼皮兒一顫,忙旋身過去將小兔子抱出來摟在懷裏。另一隻手還被這人牢牢攥著,隻能用臉頰蹭蹭小家夥背脊。景逸在一旁看著,漆黑眼瞳浮現淺淺笑意。

    兩人很快走到巷子盡頭,看牆壁的話,恐怕一直走到盡頭也以為前麵還有路,因為整條小巷是那種彎彎曲曲的,牆壁也依照小徑走勢有些弧度。可走到盡頭想拐彎,才會發現,拐過去便是一個死角,麵前是鉛灰色的高高泥牆,有將近一丈高,普通人根本沒辦法過去。

    景逸側眸看向喬初熏:“怕麽?”

    喬初熏根本不想跟他說話,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垂著眼眸不吭聲。

    景逸微微一笑,鬆開喬初熏小手的同時一把將人攬在懷裏,縱身一躍就上了牆頭,嚇得喬初熏下意識的抓緊他胸口衣襟,身子緊緊依偎著他的,懷裏的小兔子也牢牢抱著。

    景逸四下望了望,就見牆壁另一麵是另一條長長的小巷,巷子兩邊,一側是一間鋪子,另一側,則是一家酒肆。

    觀察好四周環境,景逸低頭看向悶頭紮在自己懷裏的人兒,唇瓣彎出一抹有些玩味的笑,索性就這麽站在牆頭上又看了會兒遠處風光。嗯,初冬早晨的陽光,還挺暖和的麽!

    十六章裙帶麵

    兩人從牆頭躍下,喬初熏剛站穩腳步,就飛快從景逸懷裏退出來,抱著小兔子往外走。景逸也不著急,隻慢悠悠歎了句:“初熏你是打算讓我拎著這隻菜籃子一路走迴咱們家麽?”

    喬初熏腳步一頓,被他一句淡然調侃說的麵紅耳熱,心道誰跟他是“咱們”!半垂眼簾轉身,不情不願的走迴景逸身邊,伸手去取他手上的籃子。景逸卻側身一躲,對上喬初熏抬頭看向自己的水亮杏眼,微微笑道:“我還沒用朝食,咱們在外麵吃完了再迴去。”

    喬初熏慌忙別過眼,牙齒緊緊扣著下唇,也不應聲。眼眶卻微微有些濕潤,這人真的好無賴……

    景逸原本還想摟著人小腰一塊走,結果看到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和懷裏抱著的那隻小東西一模一樣,瑟瑟縮著,似是怕極了自己。又想起之前高翎講的話,伸到一半的手又縮了迴去。狹長鳳眸閃過一抹幽暗,挑起一邊嘴角放緩語調:“走罷。”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巷子。喬初熏始終和景逸保持著一步左右的距離,一隻手輕輕撫著小兔子,低垂著頭,跟在他身後一聲不吭的走著。景逸原本樣貌就極為出眾,再加上一身溢彩流光的絳紫勁裝以及雪色描銀繪雲杉紋大氅,走在人群中便顯得格外惹眼。

    道路兩旁的女子紛紛偷眼注視,結果在看到俊俏公子哥手上的菜籃子時個個瞠目結舌,又看到後麵垂首緊跟的標致小媳婦,頓時恍然大悟。一邊還交頭接耳小聲議論,這誰家的媳婦啊,逛集市還有夫君陪著,真是好福氣喲!

    喬初熏可不知道跟著景逸在城西早市走這一遭,已經搞出這麽大動靜。心裏頭隻一徑覺得氣惱憋屈,可又知道這人確實不壞,隻是不知怎的特別喜愛欺侮自己,一時更感糾結。景逸走在前頭,將路人小聲議論盡收耳中,頓覺心間敞亮周身舒爽,看來這三姑六婆嚼舌根子也不總那麽討厭麽!

    伊青宇剛拐過一個路口,就瞧見這兩人一個拎著菜籃子,一個懷抱小兔子,一前一後走出集市的詭異情景。看著後麵姑娘垂首咬唇的羞憤神情,再瞧前頭小侯爺鳳眸半眯唇角微勾的得意樣子,伊青宇費了好大勁兒才沒大笑出聲。

    清咳兩聲彰顯一下自身存在,伊青宇上前兩步,朝景逸一拱手,低聲問候道:

    “侯爺早。”接著又淺笑著看向他後麵的喬初熏,“喬小姐早,逛集市啊!”

    喬初熏忙一福身,彎起唇角抿出一朵笑:“伊大人。”

    伊青宇笑眯眯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喬初熏懷裏的兔子:“真可愛啊,剛買的?”

    喬初熏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是。之前小晚他們幫忙從城北山上捉的。”

    伊青宇伸手摸摸兔子耳朵,又朝喬初熏笑了笑:“小家夥挺怕生啊!”

    景逸腳下略微移動,正好將喬初熏擋在身後,眸色微冷睨了伊青宇一眼:“城裏哪家早點鋪子比較好?”

    伊青宇眼眸彎彎,故意逗景逸:“你們也沒吃啊?正好跟我一起唄!”

    景逸點了下頭,淡聲道:“伊大人走先。”

    伊青宇倒是一愣,沒想到他真要帶著喬初熏跟自己一塊用朝食,又見景逸神色有異,便露出一抹笑容,溫聲調笑道:“好,好,下官在前麵帶路。侯爺和喬小姐後麵走好。”

    兩人遂跟在伊青宇後麵走著,不多時便拐進一條小巷。房舍很小,門口掛著“行家麵”三字藍色招牌,大老遠就聞到一股清甜香味。

    三人進了屋,伊青宇輕車熟路點了三碗麵,三隻雪玉餅,以及兩小碟鹹醬菜。屋子裏客人不多,隻有一個十七八歲的俏姑娘幫忙拿菜單,端碗端盤子。見伊青宇來了,也隻是簡單道了聲早,又到後廚幫忙去了。

    景逸見狀,緩緩抬起一邊眉毛,看了伊青宇一眼。後者隻微微一笑,並未多解釋什麽。三人坐的是靠牆位置,比較隱蔽,趁等飯食的功夫,景逸從懷裏掏出那塊紫色玉石,遞到伊青宇手中。

    伊青宇眉尖一聳,拿過玉石仔細看了會兒,麵上神色也有些冷肅:“應該這個才是真的。”

    景逸從他手裏把玉石拿迴來收好,唇邊緩緩溢出一抹笑,眉間神色卻有些森然:“既然有人主動送上門來,咱們就慢慢收網,靜候佳音。”

    伊青宇皺了皺眉,看了邊上喬初熏一眼:“有人主動把這玉石拿給你?”

    景逸沒說話。喬初熏見伊青宇將視線投向她,又看景逸沒有反對,便將之前事情經過輕聲講了一遍。伊青宇沉吟片刻,看向景逸的目光也有些複雜:“我看這事,還是要跟那邊說一聲。”

    景逸鳳眸半垂,指節不慌不忙的輕叩桌沿,半晌,才緩聲說了句:“我自有分寸。”

    伊青宇眉心緊蹙,似是並不讚

    同,卻也沒再說什麽。

    不一會兒,伊青宇點的朝食就端上來了。喬初熏這迴端詳的仔細,就見那女子一身玫紅勁裝,腳上穿著尖頭短靴,腰間還纏著一條鑲銀絲的軟鞭,麵上神色頗為冷淡,容貌五官卻很是明豔。

    伊青宇一直淺淺笑著,待那女子將東西一一擺在桌上,才溫聲笑道:“多謝紅覃姑娘。”

    那女子微一點頭,飛快瞥了景逸一眼,唇角輕牽,端著托盤轉身去向後廚。

    喬初熏拿起小勺舀了勺清醇湯水送入口中,不覺伸手掩口,眸中也透出淡淡驚訝。拿過筷子夾起一塊兩頭寬中間窄的雪白麵片,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就覺麵片香軟,又帶著淡淡筍香。湯水則融合了蝦子的鮮味與蘑菇的清香,熬至微微有些黏稠的口感,吃起來格外香口。

    景逸在一旁,吃的顯然也很順口。喬初熏咽下口中湯水,抬眸看向對桌伊青宇:“這個可是裙帶麵?”

    伊青宇笑嗬嗬點了點頭:“喬小姐對吃食果然有研究,就是裙帶麵沒錯。在咱們越州府可是獨一份兒,做的不比地道的揚州裙帶麵差分毫!”

    說著又將一旁的盤子往前推了推:“嚐嚐這雪玉餅,也很不錯的。”

    喬初熏夾起一塊,就見餅子約有成人手掌大小,餅皮白如雪潤似玉,咬一口,皮子浸著奶香,再往裏,則是胡桃仁兒與鬆子仁兒的濃香,最裏麵的一層,竟然是三片切的薄如蟬翼的牛肉片。牛肉幹爽柔韌,卻是事先用醬料浸過的,因此口味格外香濃。咬下一口在口中咀嚼細品,甜鹹融匯,濃香可口,連喬初熏都不得不甘拜下風。與這雪玉餅一比,自己平常做的那些糕點根本就拿不出手了!

    景逸吃了兩口,偏過頭,就見喬初熏有些呆呆的看著碗裏飯食,看神情頗有些悵然,不覺彎起唇瓣,緩聲道:“不比你做的浮元子好吃。”

    對麵伊青宇“噗嗤”一聲就樂了,一邊是麵湯麵餅,一邊是小吃甜品,這能擱一塊比麽!就說小侯爺想哄美人兒開心也不是這樣說的呀!喬初熏卻因為他話中的暗示意味而臉頰通紅,咬著唇兇狠狠瞪了他一眼,撇過頭吃麵不理人。

    景逸原是想好生安慰佳人,一時間腦子裏隻想起昨晚上喬初熏煮的五色浮元子,因此一順口就講了出來。結果被喬初熏那麽一瞪,霎時也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是說的有些輕浪,卻又覺得她咬唇瞪人的模樣格外嬌俏動人,雖然很快住了口,眸中笑意卻是益加深濃。

    用過朝食,伊青宇照往常迴

    衙門,景逸則拽著喬初熏,非說要去城東逛逛。喬初熏見伊青宇在一旁眼含笑謔看著景逸手上,也覺得怪別扭的,伸手就欲將籃子接過來。景逸卻不肯,一邊淡淡說了句:“天氣冷,凍手。”

    行至一處岔路口,伊青宇朝兩人擺擺手,往另一條路去了。景逸也沒迴頭,隻緩聲令道:“到我身邊來。”

    喬初熏一直跟他保持著一步左右的距離,不想跟他並肩同行,這會兒聽到景逸用不容置喙的語調吩咐自己,不禁心頭一緊,卻仍倔著性子不願上前。

    景逸麵上淡然,從容踱步:“想我摟著你走?”

    喬初熏知道這人說得出做得到,重重咬了下唇瓣,快走兩步走到他身邊,一雙眼卻看著另一側路邊,誰知下一步就腳下一崴。身子微一晃悠,就被人攬住腰身,頭頂上方傳來景逸悠然帶笑的慵懶聲線:“都這麽大人了,怎麽不好好看路。”

    喬初熏又羞又氣,一把推開他胸膛。緊抿唇角抱著小兔子,雙眼直直看著前麵街道,身子緊繃得略顯僵硬。

    景逸照顧著喬初熏的腳步,走的並不快。兩人靜靜並肩行著,路過一間鋪子的時候,景逸伸手輕輕觸了下喬初熏手臂,示意她跟自己進去。

    兩人一進店門,老板就快步迎上,一邊上下打量著兩人,一邊笑嗬嗬問候:“喲,這位爺早!咱們鋪子裏新進了不少精致玩意兒,不知二位需要點什麽?”

    景逸環顧四周,緩步走到一邊櫃台前麵,微微揚了揚下巴:“把那個取過來給我瞧瞧。”

    老板朝一旁的夥計遞個眼色,待景逸將暖手爐接過來,在一旁笑嗬嗬解釋道:“這個暖手爐是咱們鋪子新進的,一共才三隻。您看這雕花,出水芙蓉,清雅大方,買給夫人用再合適不過了。”

    喬初熏麵上一窘,忙搖搖手:“我,我不是……”

    目中閃過一絲笑意,景逸把玩了一會兒,托在手上看那老板:“白銅的,裏麵摻了銀?”

    老板“呃”了一聲,連連笑道:“這位爺好利的眼!”說著話,又趕緊從一旁的小木匣裏抽出一方淺紫色的小布袋出來,恭恭敬敬遞到景逸麵前:“這個是用來套暖爐的,專門挑的上好古香緞子,綿密厚實。您看看,這顏色也和夫人的衣裳挺配,這還有另外好幾種顏色……”

    景逸接過來摸了摸,又套在暖爐上看看。接著便將喬初熏懷裏的兔子拎過來,把暖手爐塞進她手裏,半眯著眸子端詳了會兒,緩緩勾起唇角。

    “要了。”景逸淡聲說了句,又伸指點了點另一邊的套袖:“那個有沒有和這顏色配著的?”

    老板忙將一遝子絮著軟和棉花的精美套袖取過來,放在兩人麵前的板櫃上:“有的有的。”

    喬初熏在一邊也插不上話,沒一會兒功夫,景逸就挑了好幾樣過冬暖身的物件兒,付了銀子,又拉著她出了鋪子,抬腳要進隔壁的布莊。

    喬初熏這會兒明白過來了,連忙扯著他的袖子不讓他進:“多謝公子好意,之前已經做了好幾套衣裳,足夠今年過冬了。”

    景逸垂眸掃了眼她拽著自己袖口的小手,修眉微挑,看著她略微低垂著的小臉兒:“你把那喜服當了?”

    喬初熏有些驚訝的抬起眼眸,他怎麽知道?

    景逸看著她大瞠的眼,嘴角緩緩挑起一抹笑:“很好。”

    十七章地羊暖鍋

    頭天晚上,喬初熏幾乎一夜無眠,兩片唇火辣辣的疼,用微涼的手背輕輕蹭著,才稍微好一些。腦海中不斷迴想起那人錮著自己腰身霸道索吻的情形,鳳眸微闔吐息炙熱,濃翹的睫毛輕輕顫著,將自己的唇含在口中反複允吸咂吻,如同品嚐著一道絕世珍饈……

    縱然一直對景逸心懷感激,且隱隱帶著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欣賞與尊敬,可昨晚上那般輕狂浪蕩的舉止著實將喬初熏嚇得不輕。即便沒有過任何與男子接觸交往的經驗,喬初熏也知道,這人分明是在占自己便宜。又想起自己是因為那種緣頭狼狽逃出汴京,以及這人不同尋常的尊貴身份,喬初熏就益加覺得委屈無助。

    如果他哪天興致上來了,真做出什麽荒唐事來,自己要怎麽辦,再逃一迴麽?過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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