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防備的調笑:“你叫我什麽?”

    喬初熏將這人一點一滴的轉變看的清清楚楚,這會兒仍覺得憂心忡忡,便柔聲答道:“公子,是我不好,不該提那些事。你莫要多想,你身子不好,不可太過激動……”

    這人明顯是心思太重,常年憂勞,剛剛那會兒,怕是陷入魔障難以自拔了罷……他又是習武之人,一個弄不好,走火入魔了可如何是好?喬初熏琢磨著,白皙眉心愈蹙愈緊,似是相當自責。

    景逸卻輕笑一聲,反手握上那素白小手,狹長鳳眸直直看進她的眼,緩聲道:“心這麽軟,從小到大沒少被人欺負吧?”

    喬初熏對上他略帶戲謔的視線,唇不覺抿的更緊,手也輕輕掙著:“公子……”

    景逸索性將整隻手腕都包裹在自己掌中,慵懶嗓音隱隱帶了絲笑意:“你再大點勁兒,桌子都要翻了。”

    喬初熏偏頭一看,果然,旁邊那碗白粥灑出一些,湯盅上的蓋子也偏了。那人手掌火熱,修長手指還在自己腕上輕輕劃著,似是極悠閑,語調也帶著淡淡笑謔。喬初熏又急又氣,出口的話也有些急:“你放開我!”

    略帶薄繭的指尖輕輕滑過纖細手腕,景逸彎起唇瓣笑的邪肆:“你叫我什麽?”

    喬初熏從小到大雖然受了不少欺負,身邊卻總有婆婆以及丫鬟護著,更從未被男子如此輕薄過。這些日子三天兩頭被他戲弄,一會兒讓自己縫香囊,一會兒又非要送自己珠釵,心裏本就憋著委屈。這會兒又被他擒住手腕,一時間不禁眼圈微紅,卻因為性子倔強,緊咬著唇瓣強忍淚水,一個字也不吭。

    景逸因為先那會兒確實陷入魔障,恢複神誌後還有些緩不過來,一時間也不似往常那般壓抑自己心性。又是頭一迴對女子動心,也不得什麽章法,索性拿住人手腕就耍起無賴,一心就想聽到那輕柔嗓音叫自己一聲“公子”以外的稱唿。

    喬初熏手腕被他攥的生疼,又察覺這人一直似笑非笑盯著自己瞧,便覺著這人真真無賴,無緣無故非要與自己過不過。側過臉恨恨瞪了他一眼,又很快扭過頭去,唇瓣咬的見了血滴,眼中那層水霧也越來越濃。

    景逸被她瞪的一時無措。他向來善察人顏色,自然看得出喬初熏剛才眸中神色是真的討厭自己,手掌不禁一鬆,心頭也湧上淡淡苦澀。

    喬初熏腕上一直跟他較著勁兒,那邊力道一鬆,手腕自然便抽迴來。又見桌上擺著的白粥湯水都有些冷了,忙站起身,將湯盅

    粥碗端入托盤,嗓音略微顯得幹澀:“公子先吃罷,我去熱熱菜,很快迴來。”

    十一章七笙教

    喬初熏端著托盤到了後院,就見小綠和小火都坐在小板凳上,一個在拔雞毛,另一個在剝栗子。屋裏隱隱傳來水聲,以及細小的碗碟碰撞聲,應該是小桃兒在洗碗。

    見喬初熏端著兩樣東西迴來,眼圈紅紅的,唇上還染著血漬,兩人均是一愣,對視一眼,又極為默契的低下頭。

    喬初熏這會兒也沒心思注意旁人怎麽看,端著東西進了屋。先是將蒸鍋打開,將湯盅放進去熱著,接著又拿出一隻幹淨的碗放在案板,準備待會兒等湯熱好了,再盛碗熱粥。

    小桃兒在一旁洗著碗碟,就見喬初熏一直低著頭忙活,也不講話。心裏覺得不對勁兒,踮起腳尖看了眼,就見喬初熏那緊緊抿著唇,一點聲都沒出,眼淚卻劈裏啪啦往下掉。小桃兒趕忙放下手裏的碗,一邊在小圍裙上蹭蹭,又快步走到喬初熏身邊:“初熏姐姐,你怎麽了?別哭啊……”

    “哎,這可怎麽是好……”小桃兒從腰間的小荷包裏掏出一隻幹淨的帕子,幫喬初熏擦擦臉頰,突然看清喬初熏唇上的血漬,不禁“啊”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

    家裏麵兩個姐姐都十四五歲就嫁了人,她過了年就滿十五,好些事都聽姐姐們偷偷念叨過。這會兒瞧見喬初熏嘴唇破了,又見她一個勁兒掉眼淚,就以為是景逸弄的,不禁忿忿的握起小拳頭:“公子太壞了!虧我還因為高大哥說的,總是幫他說好話……”剛說完,又趕緊捂住嘴,一雙大眼又驚又怕瞪的滾圓看著喬初熏,完了……

    喬初熏倒是被她一驚一乍逗得彎起唇角,伸指點了下小丫頭的額角:“你呀!”她怎麽會不知道小丫頭心裏那點彎彎繞,雖然沒想到這裏頭有高翎的事,但喬初熏也察覺到,這些天小丫頭總是圍著她念叨景逸。一會兒說公子送她的珍珠發簪襯她的膚色,一會兒說公子雖然兇了點,但心地是真的好。

    小桃兒可憐兮兮的扯著喬初熏衣角:“初熏姐姐,你別生我的氣呀!我之前,是真的覺得公子不錯的。雖然看起來兇兇的,但從來沒為難過咱們,而且還特意囑咐高大哥,給咱們做衣裳時要弄得漂亮些,不用省銀子。這麽好的主子,現在可是少見了!”

    門外兩個影衛豎起耳朵聽得仔細,一邊重重點頭,他們家主子本來人就很好!不過……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歎了口氣,這迴似乎是心急了點。把人家姑娘唇都咬破了,也難怪

    人家會哭。

    小火又剝好一顆栗子,手一抬丟進一旁的小盆,一邊壓低嗓音道:“主子會不會是憋了太多年,所以好容易碰上一個喜歡的,沒控製住,就激動了點兒……”

    小綠正色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肯定的啊!你想,主子從十五歲那次之後,就一直再沒發泄過。整整十年了啊!這一般男人哪受得住……”

    小火剝栗子的手一哆嗦,突發奇想:“哎,你說主子會不會太久沒做,技巧什麽的都生疏了啊?”

    小綠很是嫌棄的白了他一眼:“主子從來就沒學過技巧好不好!那次之後,主子根本都不太記得什麽……”

    兩人同時停住手上動作,對視一眼,小綠咬著牙小聲道:“這個可得跟高翎說說。”

    小火鄭重點頭:“大不了去淘換些書來,不然主子的終生幸福不就耽誤了!”

    ……

    打那天後,一連三天,喬初熏去主屋給景逸送飯食,都一言不發。景逸也不像從前那般總是逗她說話,兩人每次用膳都格外沉默。

    其他人從來不在吃飯時過來,自然不知道這兩人如何相處。不過大夥也發覺情況有些不對,尤其是景逸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每迴一幹影衛都是戰戰兢兢進屋,哆哆嗦嗦出屋。到了第三日晚上,眾人先後出了屋,就聽景逸冷森森喚了高翎名字,讓他留下。

    待最後一個人也出了屋,景逸靠在榻上,略顯冷淡的瞟了高翎一眼:“這個是什麽意思?”

    高翎抬起頭,順著景逸的視線往榻邊的小桌看去,就見上麵擺著三四本藍皮書冊,有薄有厚,看名字,有些古怪……高翎走上前,拿起一本打開,當即眼皮子一抽,這些小混蛋!怪不得一個個躥的那麽快,敢情做了壞事讓他收拾爛攤子……

    之前景逸因為最近頻發的女子失蹤案件,吩咐眾人諸多事宜,大家夥都站在榻前,聽候命令。景逸說完正事,剛往窗外瞥了一眼,再轉過臉,就見桌子上多了幾本冊子,翻開來看了兩眼,景逸就把書一甩,開口讓高翎留下來。

    “拿走。”景逸半閉上眸子,嗓音微冷,“隻此一迴,下不為例。再有一次,我不管是誰,挨個剝了你們的皮。”

    高翎將冊子放迴桌上,咬了咬牙,麵上露出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主子,兄弟們也都是為了您……大家都看出您對喬小姐有意,之前有人看到喬小姐在後廚哭,唇上也出了血……”所以才弄了些書冊來,讓公子好好學

    習……高翎一邊斷斷續續說著,額角青筋嘣嘣直跳,不過學習這個,好像還早了點罷……也難怪主子會生氣。

    景逸緩緩睜開眼眸,卻沒有看高翎。半垂鳳眸閃過一抹黯然,這幾天她都不理自己,心裏早猜到是這樣的結果。可聽到別人說她哭,心仍是難以抑製的酸澀……她是真的很討厭自己罷。

    高翎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屋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輕柔嗓音在外麵響起:“公子。”

    景逸半垂著眼,唇角勾出的弧度有些苦澀。這人還真是心軟,都那麽討厭自己了,每天一日三餐,外加午後的茶點以及晚上的燉品,還是格外精心的準備,做好了就給自己送來。

    門沒閂,喬初熏用手臂隔開門板,端著托盤進了屋。

    屋裏,高翎已經飛快的將書冊收好,又退到一旁。見喬初熏進來,也沒上前幫她,還低聲說了句:“公子,要不我去找大夫來罷。”

    景逸側眸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事,收迴視線的時候,刻意錯開喬初熏看過來的目光。

    喬初熏有些驚訝的抬眸,就見他眉眼間神色也有些懨懨,不禁心中微動。將托盤放在桌上,一邊端詳著景逸麵色,一邊輕聲道:“請公子伸手出來。”

    景逸抿著唇角伸出手,這迴是手心朝上,且另一手將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皓白手腕。

    喬初熏攥了攥自己指尖,仍有些涼,輕輕道了聲“抱歉”,才伸出三指擔在他脈搏。

    高翎看出他家主子這會兒心情正好,便放輕腳步走了出去,順便將門板掩好。

    號了會兒脈,就覺指下脈搏越跳越快。再抬眸看景逸麵色,就見他一雙漆黑眼眸如同曜石,正定定看著自己,眉宇間神色極是專注,且隱隱透著些許自己看不明白的情緒。

    喬初熏蹙了蹙眉,輕聲問道:“公子可覺得哪裏不適?”

    景逸抿了抿唇,說了一個字:“熱。”

    喬初熏聞言眉心蹙的更緊,上前一步,又道了聲“抱歉”,便伸手撫上他額頭。好像是有點燙……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手太涼,而且這人麵色如常,唇色嫣然,也不像發燒的樣子。

    景逸卻低低溢出一聲輕歎:“唔……”喬初熏一邊撫著他額頭,一邊定睛端詳景逸麵色。就見他修眉輕蹙,鳳眸微闔,看神色確實不太舒服的樣子。

    喬初熏又伸指撫了撫他掌心,很幹燥,溫度也稍微熱了些。不過好在不是發燒,應該隻

    是火氣旺了點,接下來幾天飲食上稍微注意些,很快便能調理過來。

    喬初熏很快收迴手,打開湯盅蓋子,又拿小勺撥了撥,一邊輕聲說道:“這湯裏放了藕片,正好清火除煩,公子待會兒喝過湯,記得多吃幾片藕片。”

    溫香軟玉乍然離去,景逸心中不爽快,眉尖一蹙:“你要走?”

    喬初熏朝他微微一笑:“公子趁熱把湯喝了。我出去一趟,很快便迴來。”

    景逸麵露不豫,卻也沒說什麽,輕輕點了點頭。拿起湯匙緩緩啜著湯水,另一隻手掌卻緩緩收緊,細滑微涼的觸感仍殘留掌心,心中卻漸漸暖過來。看剛才那情形,她好像也沒那麽討厭自己……那之前幾日,是跟自己鬧脾氣麽?景逸一邊喝著湯,唇角不自覺悄悄彎起。

    喬初熏迴了趟後廚,不一會兒便端著一盤切成小塊的梨子迴來了。秋冬時節的梨子正是甘甜,且是前不久剛下來的香酥梨,聽那小販說,是從西北那邊運過來的,單是價錢就比當地梨子高出三倍還多。不過當時喬初熏和小桃兒都嚐了一塊,確實鬆脆甘甜,而且口感細膩,一點渣子都沒有,若是放入湯中煮食,倒還有些可惜了。

    景逸夾起一塊送入口中,梨肉細膩酥甜,且微微有些涼意,吃下去喉嚨連同心肺都十分舒服。

    喬初熏端起湯盅,就見裏麵湯水藕片都吃的幹淨,便將蓋子蓋上,連同湯匙都放到托盤。

    景逸咽下一口梨子,看著她緩聲道:“你有事急著要迴去?”

    喬初熏微微一愣,抬眸看他:“沒有呀。”她能有什麽事情,不過是迴後廚準備食材,將第二天需要的東西都備好。頂多迴了屋和小桃兒聊聊天,逗逗小兔子,也就睡下了。

    景逸勾起唇角,緩聲道:“沒有事的話,陪我坐會兒罷。”說著,將腿往裏挪了挪,用眼神示意她在榻邊坐下。

    喬初熏忙搖搖頭,見景逸眸色微冷,又快步走到用膳的桌邊,搬了隻圓凳過來,放在榻邊,側身坐下。

    景逸麵色稍霽,就靜靜吃著梨子,也不說話。喬初熏坐在一旁,微微有些窘,過了一會兒,便輕聲問道:“我聽高大哥說,公子最近忙著府衙破案子。有,有什麽眉目了麽?”覺察到景逸一直注視的視線,喬初熏不知怎地,就覺得有些耳熱,因此便想找些話兒說,也免得氣氛這麽詭異。

    景逸看著她微紅麵頰,唇角微勾:“你對這種事感興趣?”

    喬初熏仔細想了想,又輕輕

    搖頭:“我對這種事不在行。不過這些日子上街,總覺得城中人心惶惶,有幾家店鋪都好久不開門了。而且我聽小桃兒講,那幾個被害死的姑娘,好像死的十分淒慘……”

    景逸沉吟片刻,才緩聲道:“知道七笙教吧?”她既然對三王爺府的事一清二楚,且連段塵他們都聽說過,肯定對七笙教的事情有印象。

    喬初熏看了眼他麵上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迴道:“我曾經看到過官府貼出來的榜文,說是一個邪教,還吸人血的?”

    景逸輕輕頷首,眉眼間也染上一抹沉鬱:“高翎他們已經去官府查驗過屍體,和之前七笙教的案子很像。那幾名死者……”景逸說著微微一頓,又緩緩抬起一邊眉毛,鳳眸裏閃過一抹淺淺笑謔,“你確定要聽?”

    “待會兒怕的不敢自己迴屋怎麽辦?”向來慵懶的嗓音也透出淡淡笑意。

    喬初熏抿抿唇角,很是鎮定的看著他:“不會的。”院子裏這麽多人,而且個個都武藝高強,她和小桃兒從來都覺得安心,夜裏也睡得特別好。

    景逸彎起唇,漆黑眼瞳熠熠閃光:“膽子還挺大的麽!”平時在他麵前總一副乖巧小兔子的模樣,沒想到還有幾分膽色。

    見喬初熏確實想聽,景逸便將這幾月查到的一些線索給她講了,不過省略掉了那些讓一般人不寒而栗的細節。

    喬初熏聽得十分仔細,待景逸講完,便輕聲問:“那些被擄走的姑娘,都是失蹤月餘才被殺掉的?”

    景逸輕輕頷首:“應該是這樣沒錯。”

    喬初熏想了想,突然輕聲驚唿:“那豈不是……那些七笙教的人,豈不就在這越州城裏?”

    景逸見她杏眼圓睜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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