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霽寧明白最後登基的人是京淵,也知道京淵對帝位有野心,可這點就是他無論如何也要裝作不知道的事,不然京淵很可能對他起戒心,所以隻能說是七皇子。


    他話音落下後,京淵垂眸不語,看似是在思索他的請求,可是京淵卻沒摸腰間的玉佩。


    靜默須臾後,京淵沒有抬頭,聲音卻壓輕了許多:「殿下,微臣倒有一個法子,不知殿下可願一聽?」


    蕭霽寧道:「你說。」


    京淵依舊低著眼睛,望著身前的酒杯,緩緩道:「謝相和蕭默忠心耿耿,不偏倚任何一位皇子,殿下還有輔國公和微臣,殿下何不——」


    說到這裏,京淵才抬眸看向蕭霽寧,淡聲問道:「自己登基為帝?」


    蕭霽寧聞言神色也未曾改變,隻說:「同樣的問題,京將軍曾經在一品樓已經問過我一遍了。如今我的迴答依舊不變。」


    京淵還是勸他:「可殿下,今時不同往日,微臣希望殿下三思。」


    彼時蕭帝還沒死,有機會立下新太子,那時蕭霽寧就算有心為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可如今蕭帝已死,又未明說新帝之名,蕭霽寧兵權有京家,朝堂有輔國公,他與七皇子八皇子交好,就算他登基七皇子八皇兄心有不願,也不會明說,都會支持他。


    就算他京淵這個將軍看上去不那麽值得相信,但蕭霽寧如果想要登基,就必須信他。


    京淵說這些話的時候,雙目一直盯著蕭霽寧的眼睛,這雙杏眼他看了幾十年,幾十年一如既往的幹淨明澈,在裏麵什麽都看不到。


    可他就是不信。


    他很想看看,在這樣巨大的誘惑下,蕭霽寧對帝位是否真的還是不心動——他的眼神,是否還能繼續幹淨。


    第48章


    隻是京淵到底想從那一雙眸子裏看到什麽, 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聽到蕭霽寧說:「我無需三思,因為我從未有過那個念頭。」


    此言此語, 便是在表達他對帝位無心了。


    京淵聽完蕭霽寧這似乎在意料之中, 又在意料之外的話,他望著茫茫月色下眸光堅定幹淨的少年,心中忽地湧起萬千思緒。


    從他出生到現在的二十五年了, 京淵隻知道他們京家有個「不可違背」的家訓,那便是永遠聽命於皇帝,永無二心。


    就是這份忠心,才換來京家如日中天的權勢和富貴——還有皇帝的絕對信任。


    他年紀輕輕便官居二品,位近公候, 父子二人共同掌握著整個大蕭近乎一半的兵權,卻不會引起皇帝的猜忌, 甚至還被蕭帝欽點為託孤大臣, 來年待新帝登基位穩,他們父子便是元老大臣,這是何等的榮華?


    可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哪個皇帝不多疑?要想獲得皇帝的信任何其容易?而為了這份榮華, 為了這份信任,他又需要付出多重的代價呢?


    「那殿下可否再迴答微臣一個問題。」京淵輕抿唇角, 淡淡笑著問蕭霽寧, 「此處隻有殿下與我二人,那微臣也就直說了。」


    他問蕭霽寧:「世間無人不想登基,殿下為何不願登基?」


    「京將軍, 你說錯了,做皇帝未必就是天下第一幸事,也不是人人都想做。」蕭霽寧說完這句話,反問京淵,「那如果做皇帝真的那麽快樂,京將軍一定也會想做皇帝,那麽京將軍——你想嗎?」


    蕭霽寧這話問的有些冒險了。


    但蕭霽寧沒有別的選擇,他說的都是內心實話,可他知道京淵未必會信,倒不如將這個問題拋還給京淵,讓京淵明白,就算他想做,這位置也未必輪得到他做,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幹脆放棄。


    而京淵聽著蕭霽寧的問題,也垂下眼睫在心裏問自己。


    他想嗎?


    他想,因為對他來說,做皇帝就是天下第一幸事。


    除了這件事以外,這世間不會再有任何事能令他真正地展露笑顏。


    京淵將酒杯放下,手臂滑向身側,將腰間的玉佩從玉身撫至穗尾,沒有直麵迴答蕭霽寧,而是問他:「那我這樣幫助殿下,日後殿下要以什麽報答微臣呢?」


    「我願意答應京將軍一個要求。」蕭霽寧抿著唇壓抑自己心中的激動,他明白自己賭贏了,京淵就算還不信他對帝位無意,也已經明白他的識趣。


    蕭霽寧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會做。」


    京淵望著他勾唇笑了笑,舉杯將他為他倒的果酒一飲而盡,答應他道:「好。」


    「京將軍似乎也很喜歡這果酒?那我就送你一壇吧。」寧見京淵喝了一杯又一杯,割愛在京淵迴去的時候讓僕從往他的馬車上放了一壇。


    沒辦法,想要讓人家保住自己的小命,還要保住以後的美好生活,還是得繼續對人家好的。


    京淵揖首道:「多謝殿下,夜深露重,殿下趕緊迴去歇息吧。」


    少年將身上的大氅解下還給他:「京將軍也是。」


    在迴去的路上,京淵望著腳邊密封的果酒,忽地挽唇嗤笑一聲——其實今夜就算蕭霽寧不求他,在蕭霽寧主動表現出與他為敵之前,他是不會對他做些什麽的。


    如今這個小東西自己害怕,傻乎乎地湊上來給他送些好處,他沒有理由不收下,不是嗎?


    至於為什麽獨獨對他一個人心軟,京淵望著窗外的冷月思忖片刻,心道:或許是因為蕭霽寧明明知道他這個人渾身都是尖銳的鋒芒,靠近他隻會帶來割膚切骨的疼和傷,卻偏偏還要向他請求保護——讓他這樣隻會帶來血和劍的人,來為他遮擋血和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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