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還在等著胡皇後乖乖的下旨讓張綺入宮時,卻得到和士開傳來的消息,胡皇後病了。昨天晚上她貪涼飲冷,現在昏沉困頓,說是請陛下延後數日。


    延後數日便延後數日!高湛也不在意,冷哼一聲便揮手令和士開退下。和士開剛退,高湛突然喚住他,盯著和士開,高湛眯起雙眼,慢慢說道:“有所謂生病傷寒,七天可起,你去告訴皇後娘娘,讓她養好身體,朕希望七日之後,能看到皇後康複。對了,既然皇後病了,就不要隨便出門,特別是那蘭陵王府!”


    陛下知道了什麽?和士開一凜,馬上恭聲應是,見到高湛麵色好轉,這才慢慢退下。


    隻是退下時,他心中暗下決心:有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件事已理會不得。反正皇後的意思,我已轉給陛下了。這幾日,皇後那裏我也不去見了,我就裝病不出,先拖過七天時間再說!


    轉眼間,又是六天過去了。


    這一日早朝。


    高湛與眾臣議了幾件事後,揮了揮手,便準備吩咐退朝。


    這時,一個大臣大步上前,躬身說道:“陛下,臣這近從周人那裏聽得一件事,說是周國的大相師姬公得到一塊石碑,他從那石碑上,揣度出一條天機。”


    天機?


    殿中熱鬧起來。這年代,已出現了好幾波日食了。天心最慈,總是會在無邊殺戮中給生靈一線生機,也許這天機會對家國有用。


    高湛也來了興趣,他重新坐下,笑道:“哦,什麽天機,且說一說。”


    “姬公說,那滅世的妲已已重新臨於世間,此女傾國傾城。妖惑蒼生。姬公還說,前不久周國之敗,便敗於此狐之手!”


    什麽?


    這話一出,四下同時安靜下來。蕭莫更是頭一抬。錯愕地看向那開口的大臣。


    高湛眯了眯眼,身子前傾,試探性地問道:“愛卿說,前不久周國之敗與此女有親?”


    “姬公是如此道來。”


    高湛說不出話了,與他的沉默不同,殿中的眾臣,已交頭接耳起來。


    這時。另一個大臣也走上前來,他朗聲說道:“臣也聽到了這些流言。它自周地來,如今已沸沸揚揚。有人還說,是村民從山中挖得一巨石,石上有怪圖,姬公正是在怪圖旁住了半年後才說這些話的。”


    聽到這個大臣的話,喧囂聲更響了。


    這時,一個少年臣子也叫道:“臣也聽到了這等流言。”


    喧囂中。迴過神來的高湛咳嗽一聲,問道:“姬公還說了什麽?”


    “姬公沒有再說。倒是民間另有流言,說什麽隻有那殺人無數。煞氣衝天的武將,才可鎮住那衝天的狐精之惑!”


    聽到這裏,高湛卻是不信了,他站了起來,冷笑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他這“一派胡言”四個字一出,高湛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大臣們瞬那間閃過的憂慮。是了,是了,這些無能之輩,他們是在胡亂擔心吧?哼。他就知道,這些人是怕自己被美色熏了心!


    想到這裏,高湛大為煩躁,他重重一哼,衣袖一甩,冷笑著揚長而去。


    高湛雖然離去。眾臣還在交頭接耳著。姬公的話雖然沒有明指,可任何人都知道,那個令是周國敗了的轉世狐精,普天之下隻有一個與之相符,那就是張氏阿綺!


    高湛雖然離去了,可一條又一條的流言,還是如流水般的湧入了鄴城中。


    從來流言成虎,高湛忖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如果動了張氏,不說那些儒生不會放過他,便連這皇帝的位子,也不會太安穩,還是靜觀其變吧。當下,他便下令,讓胡皇後不必邀請張綺入宮了。


    而這一緩,更多的流言湧入鄴城。在越來越多的佐證,和某些人信誓旦旦地證明中,張綺的妲已轉世之身的說法,似是得到了公認。


    於是,開始有文武百官上奏折,他們也不要求蘭陵王驅動去張氏這個妖姬,而隻是要求陛下下令,讓他把蘭陵王趕得遠遠的,最好遠離朝堂,到邊關鎮守。


    外有壓力,內有胡皇後,和士開時不時地敲邊鼓,高湛壓下最後那一點對張綺的綺念,下旨令蘭陵王出行到北桓州鎮邊。不過念在他剛剛迴到齊國,可以休息三個月後再走馬上任。


    這道聖旨下後,不說是張綺,便是蘭陵王,心頭也是大暢。這高湛雖然才上位不過二年,可這二年間,他著實把鄴城弄得烏煙瘴氣的。對蘭陵王來說,他隻要守住他的家國,朝堂上的職,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對張綺來說,這道聖旨,實實是一道護身符。


    不僅如此,楊受成等人此刻對上張綺,更是恭敬有加。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所謂的翻雲覆雨,能夠巧妙利用流言保護自身,同時也令得郡王遠離紛爭的張綺,從此事上看來,實實是具有翻雲覆雨的大才華。更何況,她僅與胡皇後見麵不過一刻鍾,便從她的手中得到了入宮玉佩?因高湛命令皇後召張綺入宮一事隻有高湛本人,和士開,皇後和鄭瑜四人知道,所以他們還不知道,這一次張綺的妙計,竟及時地替她自己免去了一次最大的危機。


    內憂外患一朝解去,張綺徹底地放鬆下來。


    九月份來臨了,鄴城的中秋也到了,明媚中透著寒氣的天空,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張綺坐在馬車中,一邊透著車簾看著澄澈的天空,時不時地看幾眼來來往往的人流,不知不覺中,嘴角已噙上了一朵笑容。


    這時,她的手一暖,卻是蘭陵王按上她的手。張綺迴眸衝他嫣然一笑,又伸出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阿綺在看什麽?”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張綺甜蜜地說道:“看天看地看人。”她把他的大掌放在臉上摩挲著,喃喃說道:“長恭,我覺得什麽都好看。”


    果不其然,這句話一出,她看到了他眸中的寵溺和愉快。


    這是,蘭陵王瞟了一眼外麵,說道:“這家酒樓不錯,我們下去吧。”


    “恩。”


    馬車停下,蘭陵王牽著張綺的手走下馬車,步入酒樓中。


    如以往一樣,一襲黑裳的張綺戴著紗帽,不過蘭陵王在齊境內,向來不喜歡掩去麵容,因此兩人一入酒樓,四下便齊刷刷望來。


    蘭陵王無視這些投來的目光,牽著張綺的手走到一側,剛剛坐下,一個坐在鄰桌的華服貴婦突然喚道:“高長恭,張綺!”


    這聲音很熟悉,兩人轉頭看去,一對上來人,張綺詫異地喚道:“李映?”


    “是我。”


    李映站起,曼步走到兩人身前,先是朝著蘭陵王福了福後,便在木幾的另一方坐下。以一種優美的坐姿坐下後,她轉眸看向張綺。


    對著張綺,對著蘭陵王,李映唇動了動,最後低下頭,提起酒樽給張綺和自己各斟了一盅酒,然後捧起酒盅,朝著張綺輕聲說道:“阿綺,以往有不對之處,還請不要怪罪。”她看著張綺,低聲問道:“能喝下這一盅酒麽?”能原諒她麽?


    張綺拿起酒盅,抬頭抿了一口。見她喝了,李映如釋重負地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看到她是真心如此,張綺有點好奇,她眨著眼問道:“為何如此?阿映,我記得你們一直看不起我,不喜歡我的。”


    李映把酒盅放下,低歎道:“是,我們以前是看不起你,也不喜歡你。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她看了一眼蘭陵王,“長恭今時不如往日,以他在天下間偌大的威名,都願意珍你重你,我們,也無法再把你當一個普通的姬妾看待。”


    她苦笑道:“我們婦人,從來都是夫榮妻貴啊。”


    張綺明白了,她朝四周看了一眼,問道:“秋公主呢?我來到鄴城也有一陣了,都沒有聽人提到過她。”


    “秋公主?”聽到張綺提到秋公主,李映唇畔的笑容更加苦澀了,“她已嫁到柔然去了。”垂下眸子,李映慢慢說道:“秋公主性子直爽,其實她人真不壞。”


    “我知。”張綺這話說得十分幹脆。


    沒有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承諾秋公主的優點,李映先是一怔,轉眼苦笑道:“秋公主出嫁之日,阿瑜說她病了,沒有前去。秋公主大哭了一場,也是那時起,我便不再與阿瑜見麵了。”


    這話一出,張綺沒有什麽反映,倒是蘭陵王蹙起了眉峰,他低沉地問道:“她為何不去?”


    以他的聰明,自是聽得出來,阿瑜所謂的生病隻是借口。他不明白與秋公主關係那麽好的鄭瑜,為什麽在秋公主最重要的日子裏不願意出現。


    李映低聲迴道:“這兩年中,阿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性情越發陰鬱任性。”


    這便是答案。是鄭瑜心情不好,她不願意出現,所以便沒有出現。


    蘭陵王依然蹙著眉,“她不該如此行事。”說到這裏,他抿緊唇,暗暗想道:性情越發陰鬱任性了麽?不由的,他的心中生出一些警惕來。(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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