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方老還是走到鄭瑜身邊,他看著蒼白著臉,搖搖晃晃站也站不穩的鄭瑜,慈祥地勸道:“孩子,放手吧。到了這個地步,再爭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你現在還小,說不定再過個三十年迴頭看來,會發現你現在的固執沒有一點意義。不管如何,清清白白的和離後再找丈夫,是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好人家的孩子的。而如果被休了再找,那就不好說了。”


    這一次,方老的聲音一落,鄭瑜騰地轉過身來。對上方老慈祥的臉,突然間,她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麵前。


    再也顧不了顏麵,也沒有注意到這是人來人往的所在,鄭瑜跪在方老的麵前,伸手摟著他的腿啕啕大哭起來。


    她一邊淚如雨下,一邊哽咽道:“方老,方老……小時候,我來找長恭玩,你總是在一旁笑嗬嗬地看著。方老,我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啊。”


    聽到這裏,方老也不由紅了眼眶,他連忙扶起鄭瑜,溫言道:“孩子,別哭了。”


    鄭瑜掙紮著不讓他扶起,她淚水大顆大顆地流著,實在流得太兇了,便胡亂掏出什麽抹一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中,鄭瑜絕望地說道:“方老,你動說說長恭,我是與他一起長大的啊,從小到大,他都對我那麽好,我還是他親自求娶迴來的。可為什麽,他現在對我這麽狠,這麽無情了?”


    方老歎道:“孩子,長恭的無情,也是為了你好啊。你們這樣子拖下去,又有什麽意思呢?”


    這個鄭瑜不想聽,因此她也沒有聽進。她隻是流著淚水,不停地搖著頭,“方老,你幫我說說長恭,他怎麽能這樣對我?他怎麽能這樣對我?嗚。方老,我不要和離,那些男人,鄴城的所有男人。就沒有一個比得上長恭的。我明明可以得到最好的,為什麽要去牽就一個差勁的男人?那樣我活著有什麽意味?”


    她不停地搖著頭,淚水橫飛,“自小到大,我要什麽總是可以得到什麽。為什麽我想得到長恭卻這麽難?明明我是嫁給他了的,明明他娶我時,我的姐妹。整個鄴城和晉陽的貴女,都還妒忌恭喜過我的。可為什麽他一定要與我和離呢?和離後,我再找的男人,肯定連我鄭氏一族的妹妹們的丈夫也比不上。她們會笑話我的,她們一定會笑話我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永遠也不要對著那個奪了她一切的賤人行禮。那賤人現在的榮光,以後的榮光,以後的一切。通通都是屬於她的。為什麽她要拱手相讓,要讓她高坐在蘭陵王妃的位置上,而自己嫁一個沒有兵權也沒有什麽能力的普通男人。以後要站得遠遠的,聽著世人對她的羨慕和恭維?


    鄭瑜一把眼淚一邊鼻涕地哭著,說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身前異常安靜的她,才抹幹淚水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鄭瑜對上了恍然大悟中夾著歎息和憐憫,以及無奈的方老。此刻的方老,顯然什麽話也不想再說了,他隻是盯了鄭瑜一眼。慢慢轉身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冷意,鄭瑜不知不覺中鬆了手,而方老,則一步一步朝外走去。不一會,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鄭瑜麵前。


    一安頓後,蘭陵王便沐浴更衣。準備前赴皇宮。剛剛來到院落處,管事領著一個太監走來,看到蘭陵王,那太監尖哨地說道:“正好遇上蘭陵郡王。”


    這個太監甚是麵生,蘭陵王點頭笑道:“公公,這是有旨意了?”那太監對上蘭陵王,那是相當客氣,他笑容可掬地說道:“正是,咱家奉陛下旨意,前來召郡王和王妃入宮。”


    也叫鄭瑜?


    蘭陵王轉過頭命令道:“把鄭氏叫來。”


    “是。”


    不一會,鄭瑜便急急走來,她顯然匆忙梳洗過,臉上的胭粉抹得有點不勻,可以看到胭粉下發腫的眼皮。


    一看到蘭陵王,她便抬起頭來,走到他身邊,她輕輕地喚道:“長恭……”喚了一聲,見蘭陵王不理自己,她一咬唇,低聲說道:“長恭,你都不願意與我說話了麽?”


    這一次,蘭陵王沒有迴答,倒是那個太監在一側笑道:“蘭陵王妃,陛下要見你,你與郡王有什麽話,還是呆會再說吧。”


    鄭瑜連忙迴頭福了福,“是。”


    一行人坐上馬車,不一會,便來到了皇宮中。


    望著皇宮熟悉的景色,蘭陵王瞟向一角,那裏正在建一個樓閣,雖然才隻建成了三分之二,可看那架式,便是極盡奢華。


    隻是看了一眼,蘭陵王便收迴了目光。


    不一會,眾人來到陛下最喜歡居住的春華殿。剛剛站住,那太監還不曾通報,蘭陵王便聽到高湛的笑聲從裏麵傳來,“是長恭迴來了?讓他們夫婦進來吧。”


    “是。”


    春華殿中,飄蕩著一股龍涎香,一層層紗幔在春風中吹起又落下,把這個穹偉的宮殿,平白添了幾分曖昧和溫暖。


    高湛正倨坐在幾後翻看著什麽,見蘭陵王和鄭瑜到來,抬起頭笑道:“長恭過來,好小子,一年半沒有看到你了,還別說,叔叔怪想你的!”


    麵對高湛的親近,蘭陵王隻是低著頭,恭敬地說道:“長恭不肖,讓陛下掛念了。”


    “好了,別說客氣話了,坐吧坐吧,鄭氏,你也坐。”


    “是。”


    等蘭陵王坐下後,高湛饒有興趣地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嘿嘿笑道:“不錯不錯,比朕剛及位那會精神多了。”說到這裏,他身子向前欠了欠,促狹地說道:“長恭,被朕騙迴來的感覺如何?”


    那一封逼著蘭陵王迴來的信件中,高湛說,突厥人攻入了北桓州,可實際上,蘭陵王一入齊國便知道了,此事壓根是子虛烏有,高湛竟然就家國大事,跟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突厥進攻之事,他一個國君,竟也隨口編來。蘭陵王垂下眸,好一會他才甕聲甕氣地說道:“叔叔童心未泯,長恭是你的侄兒,也隻能如此了。”這話大不甘。


    可高湛聽了高興,他哈哈笑了起來。一邊笑,他一邊拍著高長恭的肩膀道:“哈哈,你還怪我不成?誰讓你小子一出去便是一年多,朕這不是想你了嗎?”


    笑嘻嘻地解釋到這裏,他朝蘭陵王擠眉弄眼著,“怎麽,張氏追迴來了?”


    “是。”


    高湛這時已移了塌,幹脆與蘭陵王勾肩搭背起來,“我說你這小子啊,迴來就迴來,怎麽一入府便拿鄭氏開刀?你這婦人別的不說,對你還是很忠貞的。你身為丈夫,不誇獎於她,怎麽還能當著下人的麵,這麽削她的臉呢?這樣不好,很不好。”


    鄭瑜一直低著頭安靜地坐在一側,自從那一次見過高湛後,她對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皇帝,已有了畏懼之心。可現在,聽到他這麽一番維護自己的話,饒是鄭瑜自認剛強,這會也眼淚汪汪的了。


    有多久了?似乎從秋公主嫁後,她就沒有感覺到被他人一心維護的感覺了。


    麵對高湛地指責,蘭陵王抬起頭來。他認真地看著高湛,徐徐說道:“陛下此言錯矣。”他一板一眼地說道:“有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臣是領兵之人,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說到這裏,他從塌上站起,退後幾步,蘭陵王朝著高湛深深一揖,朗聲道:“陛下既然提起這事,那臣也有一求,臣想請陛下做主,解了臣與鄭氏的婚約。”


    語氣鏗鏘,嚴肅認真地說到這裏,蘭陵王看向淚水汪汪,臉色蒼白而絕望地望著自己的鄭瑜,慢慢的,吐詞清晰地說道:“阿瑜,前錯已經鑄成,豈能將錯就錯?你年不到二十,又還是處子之身,與我和離後,還有大好的前程在等著。這樣耗下去,隻怕你我最後的一點兄妹之情,也會消耗一盡。”


    他這話,冰冷而嚴肅,既是說給鄭瑜聽,也是說給高湛聽。他用他強硬的態度,嚴肅的語言,在告訴高湛和鄭瑜,他不是在開玩笑,他也不想就這樣的事開玩笑!


    因此,說完這番話後,蘭陵王全是一揖不起,低著頭,等著高湛地決定!


    在蘭陵王開口提到解去婚約時,鄭瑜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此時更是,幾乎是蘭陵王的聲音一落,她已趴在塌上,嗚嗚的飲泣起來。哭聲雖然不響,可那悲傷和絕望,卻還是令聞者動容。


    主塌上,高湛向後倚了倚,剛才還笑嘻嘻的他,此時臉色一陰,冷冰冰地,嘲弄地說道:“長恭,你這是在逼朕麽?”


    逼他?讓他主持一個和離,怎麽談得上逼他?刹那間,蘭陵王臉色變了好幾次,好一會,他低下頭向高湛跪下,“臣不敢。”


    “不敢就好。”高湛不耐煩地瞪著他,冷冷說道:“你自己做下的破事,憑什麽扯到朕的身上來?”


    說到這裏,他把手中的酒樽一舉,“你們可以退下了。”


    “是,陛下。”


    目送著蘭陵王和鄭瑜退下的身影,高湛臉上的冷意慢慢消去,漸漸的,他又是一臉笑容。和士開從幕後走來,伏在他身後小聲喚道:“陛下?”


    “士開,你怎麽看?”


    和士開最是了解高湛此人,他早在出來時,便把高湛的表情收入眼底,當下說道:“微臣看來,這高長恭似乎還與以前一樣……求粉紅票(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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