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安穩的日子?


    張綺抬起頭來。


    她對上高長恭如星空般深邃寬廣的雙眼。


    見她看著自己,高長恭問道:“你不信?”


    張綺垂眸,他的話,她怎會不信?南朝春色吧 隻是他那家國,那齊地的君咬著唇的張綺,突然一陣眩暈,卻是高長恭把她一提,令得她麵朝著自己。他的大手再在她背上一按,張綺整個人,便完全陷入了他的懷抱。


    聽著四周暴起的喧嘩聲,議論°聲,還有呐喊聲,高長恭聲音一提,喝道:“走快些!”


    唿喝的同時,他馬速放緩,混入百名黑騎中。


    安排給各大使者的行館,早已準備妥當。來到使館外,南朝春色吧 高長恭交待幾句後,抱著張綺跳下馬背,大步向行館走去。


    張綺聽到四周人聲漸悄,便掙了掙,低聲叫道:“放下我。”


    高長恭動也不動的穩步前進。直到進了院子,揮退周地派來安置他們這些使者的官吏後,又抱著張綺跨入堂房,對院落裏本來就有的婢女們吩咐幾句,這才把張綺放了下來。


    張綺一得到自由,便急急地退後幾步。


    見她站在角落裏,悄悄地看向自己,高長恭淡淡地說道:“在我麵前不必如此小心。”


    婢女們把水送上來了,他命令道:“把臉洗幹淨吧。總這樣掩著藏著,沒意思!”


    最後三個字,他說出來有點沉。似乎是想到了他自個兒。


    張綺垂眸,她走到水盆前,低頭清洗起來。


    就在她洗臉的同時,婢女們抬著水還在源源不斷地入內。望著霧氣蒸蒸的耳室,張綺臉白了白。


    熱湯衣物等一應備齊後,高長恭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是。”


    “把房門也帶上。”


    “是。”


    “吱呀”聲中房門關上,偌大的房間,隻剩下張綺和高長恭兩看了看安靜如也的房間,又看了看霧氣蒸蒸的耳房,張綺心跳如鼓,洗臉的動作又慢了幾分。


    就在她心慌意亂,臉紅耳赤,眼珠子轉了又轉,不知想了多少個主意時。卻聽到旁邊傳來西西索索的聲音。


    張綺轉頭看去。


    這一看她木住了。


    身長腿長,俊美無疇的高長恭,正大大方方的解去外裳,脫下束褲。


    這不一會功夫,他已隻著內裳了。那比半年前健壯得多顯得修長有力的肌理已若隱若現。


    張綺忍不住了。


    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郎君,郎君沐浴,阿綺就先告退了。”


    “告退?”高長恭的聲音低沉微靡,有著一種特別的磁力,簡單的兩個字傳入張綺的耳中時,卻如春風吹得人心酥,直讓張綺更慌亂了。


    她急急說道:“是,是啊。”


    “呆在這裏就可。”高長恭將脫下的外袍順手扔到張綺手裏,提步朝耳房走去,“我不耐煩他人碰我的東西,這些衣物你來清洗。”


    說罷他修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內,轉眼間潑啦啦的水花聲響張綺鬆了一口氣,她背轉身,胡亂抹了兩下的,把臉洗淨後。低下頭把他扔成一堆的衣裳撿起。


    不一會功夫,耳房中水花聲暫息。當高長恭抹著濕發大步走出時張綺正低著頭,抱著他的衣服蹲在那裏尋皂角。


    可憐她兩世受的都是琴棋書畫勾引誘惑的教育,哪曾給人洗過衣高長恭向她看來。


    見張綺笨拙的模樣,他也沒有憐惜,反而低沉地說道:“這種事不難,我自幼便會。南朝春色吧 你得學學。”


    “是。”


    “臉洗淨了?”


    “恩。”


    “讓我看看。”


    張綺乖巧地抬起頭。


    四目一對,張綺卻是臉一紅。南朝春色吧 她微微側頭,“你把衣襟攏上。”


    “這是我的房間。”高長恭卻是低低一笑,他道:“我喜歡衣冠不整。”


    張綺低著頭,語氣平穩而認真,“可我不習慣。”


    “你必須習慣!”


    張綺一噎。


    這個來自建康,擅長綿細委婉調調的小姑子,哪曾遇到過這般直接又濃烈的丈夫?


    她不知如何應對了。


    這時,高長恭聲音低啞地說道:“過來。”他伸出手,“到我懷中來!”


    聽話慣了的張綺,剛下意識地走出兩步,南朝春色吧 聽到他後一句,便來了個急刹。她咬著牙,朝著他畢恭畢敬地一福,認真地說道:“郎君說過的,給我兩年時間。”


    她如此認真,如此一絲不苟,要不是左顧右盼,要不是不敢看他,倒也稱得上是臨危不亂。


    還是少年心性的高長恭哈哈一笑。隻是,他早已不習慣發笑,馬上又收了聲音。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齊人在外麵喚道:“郡王,宇文護派人來了,說是要見你。


    宇文護?那個周地實際上的君王?不可一世,權力熏天的宇文護?


    他慢慢轉身,尋思了一會,向張綺交待道:“你侯在這裏。”


    說罷,他隨意披了一件外袍,南朝春色吧 轉身離去。


    來到院落外,張綺聽到他低沉有力地喝道:“看好這裏,不管什麽人來找,都不得放進!”


    這個命令聲一入耳,張綺便尋思道:他倒想得周到,這是防著陳國使者吧?


    她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


    直到高長恭的腳步聲,完全消失了,張綺才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無力地坐倒在塌上。


    今日這事,太突然太突然。


    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她,那顆心一直砰砰地胡亂跳著,直到現在,還不曾完全平靜下來。


    因為心太亂,她整個人都處於渾渾噩噩中,根本無法思索。


    現在,得好好尋思尋思了。


    高長恭走出院落,瞟了一眼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轉頭對著兩個低頭侯立的侍衛問道:“不知你家大塚宰何事傳我?”


    一個侍衛笑應道:“這個我等不知,郡王去了便可清楚。”


    高長恭卻警惕起來。


    直到現在,宇文護的母親還被齊人羈押著,他請自己前去,這事不得不慎重。


    尋思了一會,高長恭拱手說道:“還請兩位傳話,便說長恭剛剛抵達長安,身體不適,大塚宰那裏明日自會拜會。”


    見他轉身便走,兩個侍衛急了。他們同時轉頭看向街道上。


    這時,街道上傳來一個清亮的女子嬌喝聲,“且慢。”


    喝聲中,一個美麗的少女跳下了馬車她急急衝來,朝著高長恭的背影喚道:“你不能走!”


    高長恭停下腳步,緩緩迴頭。


    現在的高長恭,剛剛沐浴過,墨黑的長發披在背上兀自還滴著水。有兩串水滴,貼在他的頰側,順著他俊美無倫的臉孔緩緩流下。


    那個經過精心打扮,美麗華貴又高挑的少女,一時如見長河落日,天上水中滿煙霞,不由癡了去本來要說的話,更是全部啞在咽中。


    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神情如癡如醉,高長恭皺起了眉頭。他衣袖一甩,大步跨了進去。


    直到院門吱呀一聲關上,那少女才哎喲叫了起來。她跺著腳想要叫喊,卻又想到他的音容又有點膽怯。


    又一個少女跑來,她來到美麗少女的身後扯著她的衣袖埋怨道:“姐姐,你怎麽能冒父親的名做這種事?要是讓父親知道了,又是一頓好罵。”


    那美麗的少女昂著長長的頸項,瞬也不瞬地看著院落裏。聞言她聲音低低,又羞又喜又是悵然若失地說道:“你知道什麽?那齊地的權貴高官可不比咱們周人,那裏將相都是一個妻子,權貴也是不敢納妾的。何況,他還是那麽那麽俊……”


    說到這裏,她雙眼迷離,臉上帶著羞澀而向往的快樂,已是沉湎在如詩如幻的綺夢中。


    高長恭迴到了院落。


    他一抬頭,便看到娉娉婷婷地站在台階上,目光如水地看向自己的張綺。


    高長恭的腳步停頓了。


    ……她這模樣,好似侯著夫君歸家的妻子。


    高長恭垂下眸來。


    大步走到她身邊,他腳步一頓,微微側頭,“在看什麽?”


    張綺聞言,抿著唇看向他,輕聲道:“我聽到了宇文護的名字……他找你?”語氣中隱有憂慮。


    高長恭僵了僵,好一會他才迴道:“沒事。”


    他跨入房門,見張綺還站在外麵,便停下腳步,喚道:“怎地不進來?”


    “恩。”


    張綺連忙轉身,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走了進去。


    彼時,夕陽西下,一縷縷紅色的雲霞染在天空,雲霞渲染中,一輪金燦燦的陽光半沉入地平線,半映射在浮華人世。


    那金色的陽光穿過周國重重疊疊的皇宮飛簷,穿過一堵堵木牆青砝,最後穿過身後嬌美靈秀的少女,穿過她墨黑的秀發,穿過她剛洗淨的,南朝春色吧 自泛著水光的美麗小臉,於她的眼眸中,流泄出一地的溫柔澄澈。


    ……仿佛,她這般跟在他的身後,已有經年,仿佛,自有天地以來,便有這麽一個嬌小的身影,跟在那一個高大的身影之後,不遠不近,不即不離。


    高長恭停下行進的腳步,眯著眼望著西邊燦爛的天空,低聲說道:“張氏阿綺。”


    “恩。”張綺抬頭看向他。


    “你說這人,怎能這般寂寞?”寂寞得即使置身於最繁華的鬧市,也是孤獨至斯,寂寞得生不知何時,死不知何地。寂寞得,哪一天不得不離開塵世,怕也沒有多少難舍…···


    啊?


    張綺撲閃著大眼,不解地看著他。


    高長恭迴頭盯了她一眼,也不解釋,提步跨入房中。


    兩人剛剛入內,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南朝春色吧接著,一個侍衛喚道:“郡王,陳使求見。”


    “不見!”


    高長恭地迴答雖然果斷幹脆,外麵的仆人卻不曾退下。他猶豫了一陣後,又說道:“那些陳使說,郡王帶走了他們蕭郎的一個美姬。陳國人剛到長安,便被齊國郡王如此挑釁,幾令他們顏麵無存!”


    頓了頓,那仆人說道:“他們還說,陳國雖小,如此顏麵無存的事,定然不敢承受!”


    都上升到了國與國的高度了!


    高長恭眉頭一皺。


    而張綺,則是抬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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